向來冷靜自持的容辭臉上不由帶出了喜色, 然笑容還未來得及浮上臉頰,他就忽而麵色大變。


    “怎麽回事?!”


    眾鬼修齊齊大驚, 隻見鬼種座下金蓮竟不知何故生出了道道鎖鏈,將其越纏越緊, 幾欲掩住金色光芒。


    金蓮與絕陰之地的匣子乃是一體, 若上麵出了問題, 必會影響到下麵鬼種吸納陰氣。


    “不好!”


    容辭當即不顧一切吐出自己的鬼丹,將其置於金蓮之上, 試圖破開鎖鏈桎梏。


    豈料就在此時, 西鬼王非但沒幫容辭一同解救金蓮,而是猛地向他拍出一掌,直直將他拍出祭壇。


    隨即, 絕陰殿內忽然憑白開出了一條鬼道, 幾十位魔修自鬼道囫圇而出, 剛一踏出鬼道便分別向殿內眾鬼修襲來。


    南鬼王離鬼道最近,不及躲閃迎麵挨了一掌,他驚愕的看向西鬼王。


    “你瘋了?!竟引活人來此!”


    西鬼王沒有回他,而是轉頭再攻向容辭。


    “誰說鬼種出現在何處,就由誰來做大鬼王?如今我便奪了這鬼種,做了這大鬼王!”


    容辭嗔目欲裂,奈何鬼丹已出,實力大打折扣,如今別說是反擊,便是連說句話都沒多餘力氣。


    “你竟趁我在絕地閉關與魔修勾結!”


    諦聽怒急,然被魔修團團圍住無法脫身。


    “蠢貨!你便沒想過他們為何憑白助你奪鬼種?!”


    西鬼王大笑:“誰叫地界的事你無所不知?我也是為了穩妥才尋了外界之人,魔修要陰氣,我要鬼種,豈不兩廂……”


    “放屁!”


    北鬼王大罵:“魔修要陰氣有何用?況且你看他們那樣子是像是隻要陰氣?!”


    眾鬼修齊齊向金蓮所在望去,唯諦聽,在魔修闖進絕陰殿的第一時間就聽出了他們心中所想。


    諦聽氣極:“他們要的是鬼種,從始至終都是鬼種!”


    祭壇正中,金蓮已被鎖鏈包裹成青黑之色,散發著團團濃鬱魔氣。


    一魔修將鮮血滴落於鎖鏈與金蓮之上,霎時燃起半人高的炙熱明火。


    西鬼王見狀如何不知自己落了圈套,枉為他人做了嫁衣?


    他轉身便向金蓮撲去,然周遭魔修早有防備第一時間便將他攔了下來。


    鬼種所含能量巨大,一眾鬼修拚死也不能將其落入旁人手中,當即封鬼道,喚鬼差,哪怕絕陰殿會被毀之一炬,也要不顧一切阻止魔修搶奪金蓮。


    豈料這些魔修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們以自身魔力為引,燃燒體內精血,隻為在鬼種上打下一道烙印。


    “恭請魔尊真靈降世!”


    “恭請魔尊真靈降世!”


    “恭請……”


    “無恥魔修!”


    眾鬼修攔得住一位魔修,卻攔不住全部魔修以身飼魔,眼見鬼種被魔氣侵蝕,他們也拚盡跌落修為的風險,齊齊吐出鬼丹為金蓮加護。


    “休想!”


    “晚了……”


    諦聽仰頭悲歎:“鬼種已成魔尊殘魂寄體,以後這鬼界怕是再無安……誒?”


    他忽將目光投向被打鬥雙方團團圍住的金蓮。


    無人發現,籠罩在黑影中的金蓮本體,似乎生出了一道道細密裂縫,鬼種竟似要破其而出。


    諦聽皺眉,掐指一算卻發現有饕餮氣息摻雜其中。


    他提著的心總算放下大半,神色也不由複雜起來:“大人,莫非這就是您說的大用?饕餮,難不成是意外破局之人?可為什麽……”


    不為什麽,因為饕餮壓根沒想救鬼種,他原本隻想著救郝嫻。


    饕餮原就被關過萬年,聽到洞穴匣子一類,第一反應就是小仆人被人所害給囚禁了魂魄。


    當下大罵啾啾發現郝嫻而不自知,逼著傻鳥帶自己去尋那封印之所。


    一鳥一獸撒丫子就跑,奈何啾啾是被召喚來的,根本不知道過來的路線。


    兩獸七拐八拐不知繞了多少道彎,跑了小半個月才找到啾啾說的那個洞。


    饕餮探頭往下一瞧,天,何止是‘深深的’,簡直就是深不見底,也不知蠢鳥究竟挖了多久。


    二者縱身一躍,在半空中飄了整整三息才落到底。


    穿過漫長漆黑甬道,當視野再次開闊,饕餮已陷入一片熟悉的混沌氣息之中。


    相比於毫不知情的啾啾,饕餮一眼便看出此地到底是哪裏,大驚之後大喜過望。


    “至陰之地?!鬼種?!”


    鬼種並不是一個人,或一件物,而是自天地初開之時就存在於此界中的一種能量形式,是鬼界至陰之氣蓄積千年而凝結所得。


    數萬年過去,鬼修找到了煉化此物的法門,將其操控為己所用,成為曆屆大鬼王統治鬼界的神兵利器。


    而在饕餮叱吒風雲的那個年代,鬼種卻更像是某種滋補聖品,尤其受不懼陰氣的凶獸喜愛,隻一口便抵得上千百年修為。


    饕餮饞的眼冒綠光,擺在他眼前的何止一口,竟是完完整整的一隻,還是即將出世的成熟鬼種。


    他急的在這極陰之地的陰氣中不停亂轉,對地上為什麽多出個小祭壇不敢興趣,隻想打開囚困鬼種的匣子,然找四處了半天,也沒發現鎖眼所在。


    “算了,既然打不開,就先抱走再說!”


    他掄圓前爪,豈料還沒挨到箱子,箱子就先自己動了起來。


    “哎呀?!”


    兩獸先是往後一躲,隨即又猛撲了上去,死命拽住晃動不停的半人高金屬箱子。


    “呸,老子的東西!誰都別想拿走!”


    眼見箱子晃動的愈發劇烈,幾欲向上飄去,饕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使出積攢已久的全部靈氣,用力在箱子上啃了一口。


    “劈、啪——”


    鑲嵌著九條繁複花紋的堅固鐵箱,竟在饕餮利齒間漸漸裂開了道道細縫。


    “唔,這天底下……”


    饕餮狠狠咬住鐵箱,含糊道:“就沒有我吃不成的東西!”


    啾啾一向唯饕餮馬首是瞻,見狀也將嘴尖瞄準箱子上的縫隙,從半空猛啄下去。


    “大哥,我來幫你!”


    一鳥一獸折騰了足有一刻鍾,金屬匣子總算被他們撬開了個七七八八。


    看著裏麵已經凝成人形黑色水團的至陰能量,饕餮激動的爪尖都在顫抖。


    “有了這東西,我還怕什麽諦聽,這天下就是你爺爺我的食堂!等等……”


    饕餮將腦袋湊上去仔細一瞧:“不對啊,這鬼種怎麽有魔氣?”


    他疑惑之下,將那東西抱了起來攬在懷中,正要再仔細看看,卻忽感到頭皮一陣發麻,手中之物似生出了幾分上界氣息。


    饕餮頓時心中一凜,哪裏敢再吃,甩手就想跑,一急之下,徹底將裝鬼種的金屬匣子踢了個粉碎,後腿也被碎片刮掉了一撮毛。


    性命攸關,他顧不得疼痛,強使本源之力,揮起爪子胡亂尋了個方向,便破開了空間桎梏,銜住啾啾向外逃竄而去。


    “等等!”


    啾啾忽然扯著脖子往另一個方向掙紮:“雷!是雷!小嫻嫻!”


    ………………


    在地界中,能隨隨便便引來雷的,恐怕也隻有郝嫻一個。


    隻這雷,卻完全不是郝嫻自己想招的。


    任何修士吸收能量都有極限,人修修丹田,就是在淬煉丹田增加其可容納的靈氣濃度,鬼修修魂體同理,陰氣超過魂體承受範圍一樣會爆體而亡。


    因此段生所設陣法,從一開始就控製了陰氣吸收量在郝嫻身體可承受範圍之內,一旦到達上限,便會自動停止。


    可誰知這一坐就是半個多月,陰氣仍舊源源不斷往郝嫻體內湧。


    要說曾經,別說打坐半個月,就是坐半年對修士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可如今,郝嫻可還周期性漏電呢!


    段生板著手指頭,心裏發麻:“等等,今天不會是十五吧?!”


    郝嫻一算日子,臉頓時也白了三分。


    “不、不會吧!雷電之力與鬼氣相克,我們這麽多天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裴霽大急:“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咱們現在與鬼物無差,又在陰氣中心,你若再漏電,恐怕大家都會被當成至陰之物,直接劈個魂飛魄散啊!”


    如今幾人已與鬼氣融為一體,隻要郝嫻的雷電也符合物理導電規律,他們就一個都別想跑。


    段生無比後悔自己當初出的那個餿主意。


    “都怪我,我是真沒想到,這祭壇一開就停不下來,現在可該如何是好?!”


    郝嫻瘋狂在腦中呼喚田叔。


    然而這次田叔就像是真的消失了一樣,任她哭天搶地都不回應半句。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卻動彈不得,郝嫻手中一急,不小心晃響了段生給她的引陰鍾,沒想歪打正著,隨著引陰種發出一聲嗡鳴,鬼氣忽加速化作旋風向郝嫻襲來。


    方才還似濃霧般填滿整個鬼道的鬼氣,如今一半融入祭壇,一半進了引陰鍾,不過片刻功夫,竟就被吸納了個七七八八。


    然更讓幾人欣喜的是,鬼氣通過腳下陣盤,又回贈給了祭壇上的三鬼。


    郝嫻、裴霽、段生三個的修為就像做上了火箭,咻咻不停往上漲,當周遭再無半分鬼氣時,郝嫻不僅達到了開竅期大圓滿,還有繼續突破的跡象。


    “好了好了!”


    郝嫻趕緊克製住持續上漲的修為,抑製不住激動道。


    “朋友們,我已經大圓滿了,隻要我不突破,咱們就不用被電了!”


    田叔隻要她大圓滿就能放她離開,她又不準備做鬼修,誰要自己突破找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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