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沉默,葉熾想了想:“我……”本來她正預備去東海之濱看看,卻沒想到收到了係統提示, 她的第一個馬甲陣亡了。


    這邊程昭節正跟著隊伍在泗雲城探查,泗雲城可不是小城池, 雖然毗鄰世俗界,卻是貨真價實的中型城池, 其中修士和普通人混居, 加上劍宗駐紮在此的弟子,總人數超過七千。


    人數眾多又牽扯到劍宗弟子的死因,所以,由一支幾乎全是劍宗精英弟子的小隊接了這個探查任務,一點兒都不奇怪。


    隻是沒想到, 到了泗雲城曆時近三個月, 仍舊沒有探查出真正的凶手。隻能確定這些人都是自相殘殺而死,卻找不到讓他們自相殘殺的誘因。


    而程昭節自從來到泗雲城, 就隱隱感覺到不舒服。


    似乎有一股令他作嘔的氣味。


    但其他人都沒有聞到, 他提了兩次之後便也不再提了。


    當那場大震蕩從南部沿海向北席卷的時候, 他們也感覺到了, 閔秀立即決定會宗門等待南部波動的消息,隻是沒想到這個時候,泗雲城中用石頭鋪就的地麵忽然裂了,不是地龍翻身,而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棵樹。


    黑色的枝幹,沒有一片葉子,枝幹的頂端掛著黑色的球。


    球裏麵也不知道是些什麽東西,程昭節當時就吐了出來,而其他人也終於知道他說的那股惡心的味道是什麽了。


    閔秀命人拿留影石記錄,卻沒想到這樹生長的速度極快,根係盤根錯節,腳下幾乎沒有了立錐之地,而上麵的枝幹迅速將整座泗雲城覆蓋,閔秀的一聲“跑”剛落下,那些根係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隨形。


    但他們到底是宗門傾力培養出來的精英弟子,臨危不亂是基本,在閔秀的指揮下,小隊五人各自迎敵,又在發現自己的靈力和攻擊無法對這根係造成傷害之後,由各自對敵迅速變成了一起結陣。


    首尾相接的盤龍陣,五人互為依仗缺一不可,終於能夠對樹根造成傷害。


    稍微獲得喘息的機會,有人問道:“這他媽什麽樹啊,比屍體還要臭。”


    “閉嘴吧,別問了,咱們這幾個就你天天泡在藏書閣,你都不知道,你覺得我們能知道?”然後又說程昭節:“行啊,小春,還是你鼻子好使,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挺慘,這味道我們都要吐了,你嗅覺那麽靈敏,這會兒還能頂得住麽?”


    程昭節十分誠實:“早頂不住了。”


    閔秀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他是在場修為最高的,看到了這陣法為何有用的原因,不是因為劍陣比一個人單打獨鬥厲害,而是因為程昭節。


    他發現了,隻有程昭節的靈力才會對這樹造成傷害,之所以看上去是五個人一起造成的,是因為結陣之後,攻擊的出口一致的原因。


    但這陣法並不能維持太久,而且他還不能把真實情況告訴其他人,否則小隊心生膽怯,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閔秀做了決定:“一會兒我留下來斷後,你們四個一起走。”


    其他四人立即反對:“怎麽就到這種程度了?”他們可都是精英弟子,還是能再打打的。


    有人附和:“就是,閔師兄說什麽呢?咱們怎麽可能丟你下一個人?”


    閔秀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我是領隊,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師兄,就聽我的!”見其他人還要說什麽,他加大音量:“少廢話,把所有的殺手鐧都使出來,然後跑,聽明白沒有?”


    其他四人都被他的陣勢驚呆了。


    程昭節更是,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宗門,原來在宗門打架闖禍天塌了也有葉熾頂著,而且他的修為一日千裏,似乎沒有什麽能難得住他,卻沒想到剛第一個正式的宗門任務就遇到這種事。


    這破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閔師兄絕非信口開河之輩,能讓他嚴陣以待甚至做出如此布置的這棵破樹極有可能還有別的沒使出來的招式,還別說,他是真的討厭這棵樹,恨不得將這樹連根拔起,然後一把火燒了。


    這樣想著,順著他的本命靈劍施放出的招式也更加猛烈。


    如此之下,陣中其他人也察覺出了他們的攻擊和程昭節之間的差距。


    明明大家都是金丹,為什麽他們的攻擊不起作用?


    纏上來的樹根越來越多,他們像是被關在了樹根編織的籠子裏。


    拖不得了,閔秀:“我倒數三個數,把你們保命的東西都拿出來,然後跑,聽到沒有?”


    這回,沒有人再反駁,隻是沉痛的道:“聽到!”


    “三、二、一!”


    無數爆炸聲響起,程昭節也用上了葉熾給他的劍氣符,樹根籠子被炸開一道口子,五人先後衝了出去,閔秀果然留在最後,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你怎麽回來了?”


    程昭節:“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確實隻有我的靈力才能對付這東西,所以,要斷後的話應該是我來。”


    閔秀:“你瘋了?小兔崽子才十七,就會逞英雄了,我讓你走你就走!快!”


    又一波樹根密密麻麻的圍攏過來,程昭節一咬牙用了第二張劍氣符:“要麽師兄先走,要麽一起走!”


    閔秀無法,隻得任由他留下來。


    程昭節:“我師尊留下的劍氣符,隻剩下最後一張了,一會兒,咱們一起跑。”


    閔秀點頭:“好。”


    變故來得太快,兩人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用最後一張劍氣符跑路,但前兩次的劍氣符似乎將這臭樹激怒了,它的攻擊幾乎全部照著程昭節來,程昭節被圍得密不透風,並且那樹根有意將兩人分開,透過樹根錯落露出的空隙,閔秀看到程昭節就要被其中一條根係從背後捅穿,偏偏他自己忙於應對正前方的攻擊,似乎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危險……


    “小心!”閔秀使出渾身力氣,將橫在兩人中間的樹根撐開,而後擋在了程昭節的身後。


    “閔師兄!”程昭節大慟,但被那樹根洞穿的閔秀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落下來。


    程昭節掏出所有的療傷丹藥,不管不顧的塞進他的嘴裏,又將自己的靈力覆蓋到閔秀身上,這個時候他有些後悔沒有好好跟著師尊學習醫術,總想著打架厲害就行了,行醫什麽的太麻煩了。


    好在一通操作後,閔秀的傷勢雖然沒有全好,但是傷勢也沒有惡化下去。


    不過,那樹根是不會留給他們片刻的喘息機會的。


    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將兩人完全裹了起來,程昭節抱起昏睡的閔秀,當機立斷甩出葉熾給給他的最後一張劍氣符,將囚籠劈開一道口子而後迅速的竄了出去。


    他的速度運行到最快,但那樹的速度也不慢。


    盤根錯節的樹根邊長邊走,竟然如同一隻多足蜈蚣一般,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又將兩人攔住,一副勢必要將兩人拆骨入腹的架勢。


    程昭節大怒,將本命靈劍眾妙橫在胸前,一股比他自己想象中還要強大的劍意順著靈劍傾瀉出來,耀眼的青光落在那些樹根之上,樹根被齊齊斬斷。


    有路了,程昭節帶著閔秀繼續向前,但那些樹根恢複的速度極快,竟然連個緩衝的功夫也沒有,再度跟了上來。


    一個跑一個追,程昭節接連出招都是耗費靈力的大招,便是再寬廣的經脈也沒有靈力耗盡的時候,而且,他總感覺還有力量使不出來,到後來他累得抬不起手,隻是仍然沒有丟下閔秀。


    閔秀似有所感睜開眼睛,精明如他,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別犯傻,能走一個是一個,你快走!”


    程昭節:“我也走不動了。”


    閔秀將回靈丹給到他:“吃,速度吃!快走!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當然也想活著,但眼下這情況是不允許了,小春,你的靈力能對付這東西,所以你要活下去要成長起來,否則不光是我,其他同門恐怕也難逃一死,明白麽?快走。”


    向來驕傲清高的程昭節第一次發現了他的無能,他沉痛點頭:“好。”


    靈力略微恢複一點,他一劍劈在閔秀身前,替他擋住了樹根的最後一波攻擊,然後狠心向後遁走,但這時,樹根在他前麵出現了。


    他被陡然升高的樹根攔住,直接摔到在地,他開始丟法寶丟符籙,可是這些都無法對樹根造成傷害,眼看著樹根越來越近,已經伸到他的腳下,隻需兩個呼吸的功夫就能纏上他的脖子。


    就在這時,他懷裏的娃娃自己動了。


    第184章 伐神之路(十二)


    ◎魔尊對眼下局勢有何高見?◎


    娃娃當著他的麵打了個哈欠, 然後伸了個懶腰變成成年人的模樣,那些樹根感應到娃娃的氣勢竟然開始審時度勢。


    程昭節:“師尊?你是師尊的分身?”


    娃娃還是那副困得睜不開眼的模樣,而後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不不不, 我是你師尊的第一個馬甲, 本來捂得好好的,但是誰叫你快死了呢,我隻好親自動手啦。”


    她一副“小朋友你還不行”的樣子讓程昭節瞳孔地震, 他並不很明白馬甲的意思, 想來是和分身差不多的吧?難怪覺得這娃娃的長相和表情好像在哪裏見過,可不就是有事沒事都睡大覺的師尊麽?


    師尊馬甲出手果然非同凡響。


    那醜樹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樹根樹枝都縮了回去, 除了地麵的裂隙和打鬥的痕跡,一切平靜的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那個自稱馬甲的家夥回過頭來:“別被表象懵逼,這玩意兒必然沒死透, 你還得小心, 不過我畢竟不是你師尊本人,最大限度也隻能到這裏了,害,我先下線了。”


    那東西還沒死透?


    還有,這就“下線”了是說死了的意思麽?這麽珍貴的馬甲就要死了麽?


    程昭節還要再說些什麽, 那邊感應到馬甲報廢的葉熾已經撕裂空間趕了過來。


    “師尊!”程昭節又驚又喜還有點委屈, 葉熾心疼的把馬甲穿的衣服撿起來,她比不了那些馬甲大神, 動不動就能用馬甲組成千軍萬馬, 這麽多年下來, 係統也就給了她一個馬甲, 沒想到這麽快就報廢了。


    可給她心疼壞了。


    她給閔秀看了傷,然後對程昭節道:“死不了,不過那棵破樹可真該死!”老子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馬甲啊!


    怒氣值爆滿的情況下,那棵本來已經盡量縮小降低存在感的樹忽然嚇得縮回了一塊黑色石頭。


    葉熾上前將石頭拿起來:“很好,是不是覺得我會把你捏成粉末,然後你就可以繼續為非作歹了?”


    那石頭一聽,難道不是麽?


    一般人都以為碎成粉末就萬事大吉了,殊不知這不過是它的藏匿手段之一罷了。


    葉熾用本源生機編了個小籠子,把石頭丟了進去:“編籃子的祖宗在這裏呢,你算個什麽東西,還想困住我徒弟?”


    程昭節心裏又激動又慚愧,虧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夠厲害了,原來距離師尊還差著這麽多。


    葉熾歎了口氣:“閔秀的傷勢無礙,你帶著他回去吧,我去趟東海。”


    程昭節其實還有很多話要說,就像是不愛寫作文的學生忽然想寫個三千字以表達此刻的心情,但他也知道葉熾必然有十分緊急的事務要處理,便隻是道:“是,弟子遵命。”


    葉熾點頭:“回去找片荒地,把催發種子給我練好了。”


    她大致看了一下鬥法痕跡,這小子竟然隻顧著用劍,連木靈根修士的基本功都忘了,是缺乏臨戰經驗嚇得忘了,還是隻好高騖遠不屑於基礎?可不催生種子怎麽感悟靈力的收放,怎麽體悟自然之道?所以他空有本源之力,用起來卻無法收放自如。


    程昭節一臉羞愧:“是,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葉熾已經再度撕裂空間去了東海邊。


    海風將她的發絲吹得老高,她禦劍站在半空,看著腳下已經成為冰雪世界的岸邊和驚濤不休的海浪,月出的哥哥和父親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她救不了,而且極有可能下次再見麵的時候,就是敵人了。


    正在她預備離開的時候,東海深處忽然傳出一陣歌聲。


    那聲音縹緲的像霧,卻又清晰的像是在耳邊,比聲音更加清晰的是歌聲傳達出的情緒,明明那麽絕望,卻又不甘心就此放棄。


    是人魚!


    葉熾記得這個聲音,極有可能是月落!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敵人的誘餌。


    甚至,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葉熾想了想身後,順利化神的席衡已經接了她的工作去補“長城”了,他們要合力用本源之力先把這一波冰雪擋住,在大陸的東和南的方向人為的撐起一道牆。


    所以,她似乎可以去探查一下。


    想做就做,不再遲疑,她以極快的速度抵達聲音的源頭方向,但當她到達的時候,歌聲竟然消失了:“月落?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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