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她隻得先休息。


    另一頭,傅言笙一臉愁苦:“沒用的,閉關那麽久也沒能改了性別,已經能看出來了,是個女孩!這可如何是好?”


    肖南岑安撫道:“女孩就女孩,不是來了一個自投羅網的給頂上了麽?”


    傅言笙歎氣:“那能行麽?她可沒有你們肖家的血脈。”


    肖南岑:“管她有沒有,土木雙靈根,也是不錯了,到時候送進去頂個人頭,把咱們自己的閨女換出來也就是了。”


    傅言笙還是不放心:“那大哥和父親那邊會同意麽?”


    如今,肖家的掌舵人是肖南岑的父親肖如海。


    肖南岑:“我去求求娘,大不了閨女生出來就送走吧。”


    一聽說閨女一旦生出來就要送走,傅言笙又是一陣痛哭:“我苦命的女兒啊!”她哭得很大聲,情真意切,卻沒有想過她口中那個用來填坑的女修是不是也命苦。


    第122章 遺憾之海(七)


    ◎想讓我做事,不管什麽福氣你都得給我先服氣◎


    正在打坐的葉熾倏然睜開眼睛。


    剛才那一個刹那, 仿佛神魂受到了撞擊,可是周圍的世界十分穩定,濃重的夜色下, 屋簷牆根下傳來喁喁切切的蟲鳴, 真實靜謐,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葉熾求助係統,係統持續裝死。


    如此, 她也隻能穩下情緒, 可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泡泡和另外一個泡泡相撞了。相互作用下,兩個泡泡都顫了顫。


    不過, 乎意料的,泡泡並沒有碎, 隻是邊緣位置開始融合。


    葉熾打坐至天明,當東方泛起魚肚白, 外麵已經有各式器皿碰撞的聲音和腳步聲傳來。


    今天是什麽大日子不成?


    很快就有了答案, 傅言笙身邊的婢女小鶴送來新衣:“傅姑娘快試試這衣裳合身麽?”


    中品以上的法衣都能根據穿著之人的體態身形調整大小了,怎麽會不合身?


    葉熾笑著問道:“不是剛發了新衣,怎好又叫姨祖母破費?這衣裳似乎過於隆重了。”法衣輕盈飄逸,防禦自淨的法陣倒是其次,關鍵上麵的刺繡和點綴, 層層疊疊的像花瓣又像羽毛, 看上去就很耗時耗力。


    隻是,不年不節的, 穿成這樣要當花仙子麽?


    小鶴忍不住去打量葉熾, 隻覺這位平日裏循規蹈矩的窮酸親戚的眼神, 忽然有些淩厲。待要仔細看, 她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好像那一眼是錯覺一般。


    “確實隆重一些,今晚肖家開祠堂祭拜先祖,請您也過去呢,這可是天大的臉麵。”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福氣,一個外姓人,竟也有進入風息穀的機會。小鶴看著葉熾與傅言笙相似的臉龐,努力的把心中的嫉妒壓下去,隻是殷勤的道:“三夫人為了您可真是煞費苦心!”


    你可千萬不要不識好歹。


    葉熾摸著華麗的衣裳,微微眯了眯眼。


    什麽人家會把祠堂建在深穀之下?還在晚上開祠堂?


    從一開始,她就對這裏抱有疑慮,好在時間過得也快,她馬上可以去風息穀裏麵看看了。


    關於嘯風山莊的故事,凡事辰華大陸上的修士都不陌生,昔日鼎盛的穀地第一世家幾乎一夜之間銷聲匿跡,所有的家財鋪陳還在,數十代積累的財富也在,甚至廚房裏的炭火還麽有完全熄滅,一切都是一副等待主人回來的樣子。


    但是不知何時何故,一個活人都不見了。


    接近五百多口人,人間蒸發?


    是死了還是傳送到某個地方去了?


    無人得知。


    確定裏麵沒人之後,嘯風山莊迅速被搶掠一空。


    但這詭異的故事,至今仍舊是辰華大陸上為解開的謎題。


    葉熾想,也許今晚進了風息穀之後,就能靠近答案。


    月朗星稀,嘯風山莊卸去白日裏的繁華,橘紅色的燈光隨著人.流和風聲緩緩晃動,整個山莊影影綽綽,原本的麵目如同披上了撩人的麵紗,縹緲虛浮,隻可看輪廓,不能看根底。


    山莊的白天和夜晚大不同。


    隻是,四麵八方的風,始終沒有止息。


    肖家家主肖如海走在最前麵,其餘一幹嫡支的高階修士跟在他身後,而後是庶支的高階修士,最後才是這一輩的年輕修士。奇怪的是,傅言笙之類的女眷並沒有出現,隻有這些年輕未婚的女修,肖蓉佩打頭,葉熾跟在庶支的十來名女修身後,處於隊伍的最末尾處。


    隊伍的一側,是那位話不多說一句的女先生肖予霏。


    她頭戴素色冪籬,腳下的每一步都像是經過丈量一般,不多不少,如同踩著鼓點兒。


    葉熾側頭看了一眼,卻見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前頭的肖南岑聽到響動回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別出岔子,快點跟上。


    長長的隊伍悄無聲息,橘紅色的燈籠隨著風聲微微飄浮。


    為首的肖如海在風息穀口停下。


    風吹葉動的簌簌聲停下,周圍的風似乎停了一瞬,但也隻有一瞬。


    穀口的禁製被打開,肖如海率先走了進去。


    而後,不是那些德高望重或者出身好或者修為高的肖家男修,而是肖蓉佩這一代的女修,隊伍末尾的葉熾猶豫了片刻,也跟著走了進去。


    禁製悄無聲息的關上。


    裏麵的人數並不多,肖蓉佩忽然一陣莫名的心悸:“祖父,為何父親和三叔他們不進來了?”往常祭拜先祖的時候,可是全家老小都要來的。


    肖如海元後修為,除他之外,另有兩名化神修為的祖老,還有兩名同樣元後修為的是肖如海的兄弟,這便是這次要祭拜先祖的所有男丁了。但未婚的肖家女修卻有十二名,加上葉熾剛好是十三名。


    不光肖蓉佩不解,便是其他的蕭家女修也一臉疑惑。


    危機來臨的時候,雖然說不清楚但總有些感覺,她們不自覺的想要後退。


    肖如海卻似沒看到她們臉上的驚慌一般,直接攤牌:“尋常凡人朝生暮死,不過短短數十年光陰,還要飽受各種離亂之苦,你們既投胎在肖家,又得到了最好的教導和供養,如今也是該你們回報的時候了。”


    肖蓉佩緊張的吞咽口水:“怎麽回報?”


    如今她們雖然進了禁製,但還沒有沒有下到山穀之下,橘紅色的燈光一照,前方的深穀如同深淵一般,深度不知幾許,隻是看上一眼,心就砰砰跳個不停。


    女修們集體往禁製邊緣退了退。


    但又能退到哪兒去呢?


    那兩名化神祖老就站在她們的退路上。


    裏麵確實沒有風,肖如海走了兩步,似乎是不經意間將地麵的碎石踢進了穀地,個楞個愣的聲音響了許久,都沒有聽到落地的聲音。


    這得多深?


    肖蓉佩對著肖如海跪下:“祖父,山穀底下有什麽?是巨蛇麽?還是別的什麽?您……您究竟要我們做什麽?”總不能讓我們下去喂蛇吧?


    畢竟是疼愛自己的祖父,心裏麵知道不好,卻不相信祖父會害她們,或許,來這裏是為了曆練?


    肖如海不語,肖蓉佩去撤他的衣擺:“祖父,不是這個方向,我們走錯了對不對?”往常祭拜先祖們不是在這個位置的。


    “沒錯,就是這個位置。”


    肖如海掙脫出來,肖蓉佩一個踉蹌,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眼見祖父這裏得不到半點幫助,她轉頭大喊:“下麵到底是什麽?爹!救我,救救我啊!”


    爹和其他叔叔們就在禁製外頭,能來救救她麽?


    “蓉蓉,你可是家裏出身最好的女孩,要給其他的姐姐妹妹做榜樣才行,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肖如海一字一句的道:“懂事的孩子才有好果子吃。”


    肖蓉佩呼吸有些急促:“我長大了,果子已經哄不了我了。祖父,下麵究竟是什麽?”


    肖如海沉默,隻是揮揮手示意眾人動手。


    兩名化神和其他元嬰行動起來,葉熾邊躲邊道:“都這個時候了,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啊!無論是什麽,明天天亮之前,其他人都會知道,我們一起偷跑出去,又在外頭陸續遭遇不測。”


    其實很好解釋。


    為什麽肖家的女孩出去一個死一個?


    又不是受到了詛咒,哪裏會這樣整整齊齊?


    結合前後種種推測,隻可能是她們從來沒離家過,而是直接在家裏消失了。


    能做到這一切的,也不用多找,隻可能是肖家的掌權者。


    肖如海露出個生硬的笑意:“倒是個聰明人,希望你見了妖皇這能這般聰明。”


    妖皇?


    在深淵之下的竟然是妖皇?


    眾人大驚!


    妖族已經數千年沒有妖皇了,傳聞妖皇蒼告渡劫失敗,身受重傷,一直留在迷途草海養傷,直到一千多年前這個謊言才被戳破,迷途草海根本沒有妖皇,那隻是妖皇的部分親信不想妖族內亂羅織的謊言罷了。


    而後,整個度雲大陸便陷入了對妖皇之位的爭奪之中。


    直到這五六百年才勉強形成四族鼎立的局麵,大致的維持著整個大陸上的平衡。


    至於原來的妖皇蒼告,在所有人心中,早都死了。


    或許在葉熾存在的那個時代也已經死了,隻是她現在處於某段回憶或者空間之中,才得以窺見當初的一星半點兒。


    隻是,妖皇為何會在肖家?


    肖如海對她們的表現十分滿意:“能伺候妖皇是你們的福氣。”


    要是能生個一男半女的,肖家原本的風神血脈或許能複蘇也說不定,而且,妖皇手裏有一樣能改寫天下格局的寶物,他們肖家填進去這麽多人,對這寶物勢在必得。


    “哦?要不,這福氣送你?你下去伺候伺候?”葉熾踹飛一個圍上來的元後修士,回道:“想讓我做事,不管什麽福氣你都得給我先服氣。”


    她現在已經明白,能來這裏,和她爹娘多半沒什麽關係,倒是和素商那隻鳥妖或許有些關聯。所以,慫什麽啊,總不能真的被踹下去伺候妖皇吧?


    聽肖蓉佩的描述,她那個十九姑姑出來的時候可是一臉血,就算下麵真的有妖皇,說不定已經是個瘋子,與其下去打瘋子,還不如現在幹一架。


    肖如海不明白她哪裏來的底氣,如果肖南岑還在,他一定要問問兒子,兒媳的這個遠方親戚,是不是腦子有病。


    葉熾動了動手指,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剛好手癢了,你們誰先來。”


    “放肆!”肖如海身後的一名化神怒斥道,對著葉熾徒手一抓。


    結果被葉熾躲過了,不僅如此,她還對著空氣喊了喊:“喂,鳥前輩,哦不,是素商前輩,我可是因為你才進來的,有架一起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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