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現在的身體狀況雖然算不上完全穩定,但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可這麽一天天的,她卻越來越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越靠近預產期,一種新產生的產前焦慮和就要被她忽視的產前抑鬱症相重疊,她每天看著海麵時而平靜時而洶湧的波濤,來自心底和第六感的直覺,向她傳遞著莫名的心慌。


    這天晚上,夏繁錦三人剛吃過晚飯,杜逸笙突然來訪。


    “這麽晚?你吃飯沒有?”夏繁錦從客廳的沙發上探出頭。


    杜逸笙擺了擺手,又看了看手表,好像有急事一樣。最近杜逸笙來竄門的時間的確是少了,估計是公司的時有得他忙。


    “繁錦,唐斂那邊抽不出身,我暫時要去一趟歐洲那邊,”他表情有些冷肅,夏繁錦也不自覺強打起了精神。


    張嬸在廚房洗碗,顧如水就在離夏繁錦不遠處坐著,一聽他要去歐洲,涉及到這方麵的事情,顧如水習慣性的變得冰冷起來。


    “我加了三倍人手在這兒附近,你如果沒事最好就在家休息,有什麽事立刻按響家裏的警報,然後給我或者唐斂打電話,懂嗎?”


    杜逸笙站在客廳那盞巨大的水晶燈下,麥色的膚色被渲染得有些蒼白的冰冷,而且他語氣裏的警告和嚴肅,讓夏繁錦心中突突的直跳,直覺便是又出了什麽棘手的事。


    “我知道了,你去吧。”


    “好,”杜逸笙又看了一眼手表,臨走時,頓了頓,轉身對沉默著的 ‘夏洛特’說道:“照顧好夏繁錦。”


    深邃的眼神,格外的深沉。


    杜逸笙走後,夏繁錦覺得背脊一陣冰涼,就像有涼風吹過,渾身都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而顧如水則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著。


    唐斂抽不開身,必須要杜逸笙去歐洲,那說明在美國這邊的威脅不大,不然唐斂不同意夏繁錦一個人呆在這個地方。


    持續了一個多月的 ‘組織’和歐洲慕家之間的僵持,在近幾日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國際新聞頻道頻繁報道關於這兩大組織互相暗中襲擊的的新聞,顧如水每天回到房間之後都會關注事情的進展,有時候白意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也會說說最近形勢怎麽樣,因為葉涼不會告訴她這些,也隻有白意會相信她。


    昨天白意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說,因為慕家和 ‘組織’這邊僵持了太久,慕沉不耐煩了,在a市那邊給唐晉注入了一批資金,唐晉迅速的並入了百分之三的股份,趕超了唐斂。


    唐斂在st國際的地位受到威脅,加上他和夏繁錦的事,還有最近的緋聞,讓st的股票下滑了幾個百分點,唐晉連續組織開了幾次高層會議商討關於撤他總裁一職的事。


    唐斂一怒之下讓林澤秦帶人過去炸了慕家在西海岸線的一處軍事堡壘。最近 ‘組織’和 ‘北門’勾肩搭背想要整慕家,慕沉已經忍了一個多月了,三方都毛了,慕沉急需從 ‘組織’的拖延下脫身,好立刻先製住唐斂,跟 ‘組織’也幹了起來。


    雙方的攻擊和矛盾已經牽扯到了政府之間的利益,慕沉又和幾個政府達成了協議,極力抵製 ‘組織’在本國的一些軍火交易,阻斷了 ‘組織’的一部分經濟來源,甚至將 ‘北門’也牽涉了進去。


    ‘組織’麵對著不利因素, ‘北門’之前派過去的人也受困了,杜逸笙才不得不走一趟。


    慕家很難纏,特別是現在拉攏了政府,簡直不要臉, ‘組織’這段時間不好過。


    顧如水本來正想打電話過去問一下今天的情況,白意就率先打了電話過來。


    “喂,小白。”顧如水在房間裏的陽台上,夜深人靜,別墅裏安靜落地有聲,她刻意壓低了聲音。


    “如水!”白意的聲音異常的激動,甚至是有些顫抖的,“葉二哥醒了。”


    顧如水手瞬間一鬆,手機差點滑落,即便麵對生和死的時候,她都沒有紅過眼眶。


    此時卻眼眶溫熱,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醒了?”


    “醒了!隻是睡了太久,身體機能還沒有恢複,而且,他的右腿,好像受傷比較嚴重,可能會恢複得慢些。”白意解釋道。


    “不會有事吧?”顧如水急切的問道。


    白意沉吟了片刻,“不會,隻是剛醒過來,自然不會一下子恢複過來,隻是……”


    “隻是什麽?”葉梟是她呆在 ‘組織’的唯一理由了,當初她就說過,等葉梟醒過來,她便再也不會任由葉涼玩弄,葉梟,他醒了……


    出事的前一晚上,他們在海邊的時候他還跟她開玩笑來著,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


    出事之後,葉涼不許她見葉梟,她最多隻能在病房外遠遠的看他一眼,看他臉色蒼白毫無生氣,躺在病床上,再也沒有睜開眼變成那個身手矯健的葉梟。


    她隻記得當時醫生說過,他的腿受傷很嚴重,如果恢複得不好,很可能下半輩子都要退居幕後了,而他們當時的推論,還是建立在他能夠醒來的基礎上。


    好久了,他終於醒了。


    “隻是……他想見你,可哥告訴葉二哥你已經回特工營了,還不準我們任何人告訴你,”白意說起來也覺得亂,“剛才我去看葉二哥了,他竟然問我,你是不是還在,他看出來哥是騙他的了。”


    葉梟想見她嗎?


    他不恨她嗎?


    若不是她,他和葉涼的心血不會遭受慘烈的損失,他不會昏迷,不會受傷,不用接受以後隻能退居幕後的可能。


    顧如水看著夜晚漆黑一片的海麵,喃喃道:“小白,我拿什麽臉麵去見他呢?”


    白意歎息了一聲,沉默了一秒,突然咬牙說道:“你等一下,別掛電話。”


    顧如水覺得奇怪,可電話那頭已經沒了白意的聲音,隻有模糊的聲音,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過了一會兒,白意突然笑了笑,“如水,有人要跟你說話。”


    顧如水一愣,還不知道什麽意思,電話那頭已經有一道沙啞低沉的男生穿梭過電波,落入她的耳裏,“如水。”


    顧如水腦中如同火山炸開了一般,“葉梟……”


    “怎麽,聽說你不想回來見我?”葉梟剛醒來,明顯精力還不足,說話的時候帶著慵懶,嗓子也沙啞得厲害。


    “……”顧如水沉默了很久,她覺得自己指尖都不正常的顫動了,才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回來,站到我麵前,親口說 。”


    顧如水伸手推開了床,一股冰冷的海風吹過,讓她打了個機靈,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


    “葉梟,沒有人歡迎我的,”如果葉梟沒有醒的話,她不會輕易的違逆葉涼,他讓她回去,她會回去,即便是隻有白意和墨玉待她好,可現在,葉梟醒了,她沒有可以牽掛的了,她可以選擇離開了。


    即便沒有葉涼如同控製般的庇護,特工營的人會追殺她,就算她滿世界逃亡,她也不會再回去了。


    “我,不會回去了。”


    “不回來?好啊,那我來找你。”葉梟突然笑了,可笑完之後急劇的咳嗽了起來。


    顧如水心下一急,性子卻太實誠,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葉梟說了的事,絕對做得出來。


    顧如水重重的閉了閉眼,“我回來。”


    後來她問白意,不是說沒什麽問題嗎,怎麽會咳嗽得那麽厲害,白意含糊著隨便找了理由搪塞過去,就說他隻是剛醒來,身體機能還沒恢複。


    顧如水不怎麽信,這才堅定著要回去一趟。


    可現在這種時候,她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沒有任何危險,畢竟她不能讓夏繁錦身處險境。


    所以她刻意用了兩天的時間觀察周圍,知道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才打算離開兩天,兩天就回來。


    不管是慕家還是唐晉,都無法脫身,這邊相對來說是安全的,應該不會出事。


    況且別墅周圍就潛伏著近百名高手,整個馬裏布都有 ‘北門’的精英。


    顧如水第二天跟夏繁錦請假兩天,說是有親戚在俄羅斯受了傷,又孤身一人,所以她和父母要趕過去看一下。


    夏繁錦自然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顧如水為了節省時間,當天下午就到了馬裏布的一處停機坪,那裏是‘組織’的一處私人停機坪,地處隱蔽地帶,她選了一條不會被國家航空檢測偵察到的路線回莫斯科。


    顧如水走了,夏繁錦連個一起追劇的人都沒有了,現在肚子大了,她晚上隻敢側著睡,深怕不小心躺著了就起不來,還會呼吸困難,特別難受。


    為了不讓腳浮腫,減少疲勞,夏繁錦幾乎不出門了,最多在別墅前的小花園裏晃悠晃悠,累了就進去休息。


    顧如水能夠稍微放心的就是夏繁錦這段時間不出門,她離開時也告訴夏繁錦,盡量不要出門,害怕張嬸照顧不過來她。


    杜逸笙和唐斂身處世界兩端,她隻能打電話通知他們一聲。


    她是自由身,自然不會有誰限製她,隻是唐斂雖沒有反對,可也沒有同意,聽她說完後,什麽也沒說, ‘啪’的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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