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吞橘子的動作一頓,橘子汁差點嗆進了喉嚨。


    她擰著眉看了唐斂一眼,她從來沒有這麽說過,既然他之前在她身上裝過竊聽器,那自然知道她讓馮嘉娜擬離婚協議書的事,包括她輕度產前抑鬱症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他怎麽還說得出,生完孩子再穿婚紗這種話


    夏繁錦心中不解,卻也沒有再去想,臉上表情淡淡的,對顧婉和唐斂之間的一問一答,沒有回應,也沒有否認。


    “這樣啊”顧婉說著,她覺得夏繁錦和唐斂之間,似乎有點問題,可她的注意力都在夏繁錦身上,便也未在深究。她冷淡的表情,對她根本沒有回應,讓她心中酸澀得很。


    二十年,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夏繁錦對她除了震驚,便是陌生,冷淡一點也情理之中吧


    夏繁錦看似並不像跟她多說話,破有一種想要敬而遠之的感覺。


    顧婉抿了抿唇,低著頭,手指不由自主的不安的絞在一起。


    “聽說你現在在建築行業混得不錯”華燁突然開口問顧婉。


    顧婉一笑,“嗯,做一些建築設計工作。”


    華燁又簡單跟她聊了幾句,顧婉都謙虛得禮的回答了。


    夏繁錦看著顧婉,她果然過得不錯,建築師,有能力,又漂亮,氣質出挑。


    過了一會兒,華非做好了菜,家政阿姨挨著把菜和碗筷布好,幾人上了桌。


    華燁坐主位,華非又和顧婉挨著坐,唐斂和夏繁錦就坐在他們對麵。


    席間氣氛莫名的有些沉默和尷尬。


    顧婉小口的吃著菜,家裏三個男人都不是健談的對象,夏繁錦現在更沒有心思說話,於是,華燁時不時問一句,華非又答一句,顧婉則多數時候負責笑。


    笑是笑了,隻是幾分真心,幾分糾結,隻有她知道。


    嚼著飯菜,也隻覺得味同嚼蠟。


    接近二十年再踏足這片土地,她沒有想過今天的境況。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飯局上,時而出神,時而偷偷瞄夏繁錦幾眼。這種想認,卻又有顧忌的場合,真是萬分折磨人。


    她微微抬起了眼皮,就看見對麵唐斂給夏繁錦碗裏添菜,剛才他還親自給她剝了蝦。


    他們感情很好麽難道剛才她從夏繁錦眼中看到的落寞的疏淡都是幻覺


    隻是即使唐斂對夏繁錦照顧頗周,也不見夏繁錦臉上露出笑容。


    顧婉咬了咬唇,直覺是自己讓夏繁錦心情不好,沒了興致。


    唐斂又剝了一隻蝦放在夏繁錦麵前的碟子裏,“怎麽吃這麽少”他俊美五官卻蹙著眉,看著她碗裏隻少了一小半的飯,這都吃了多久了就吃了這麽點。


    “胃口不好嗎”那邊顧婉已經將關心快速的表現了出來。


    夏繁錦隻是點了點頭,又繼續扒飯,將唐斂放在碟子裏的蝦肉吃了。


    突然,麵前多了一碗酸菜鯽魚湯。


    夏繁錦抬頭,顧婉對著她笑了笑,“要是胃口不好吃這個開胃,你懷孕了還是要多吃一點。”


    因為知道他們要來,家政阿姨做飯的時候特意添了一道酸菜鯽魚湯,隻是她胃口不太好,什麽都不太想吃。


    唐斂側頭,半眯著眼睛看了眼左斜上方的顧婉,深幽的眼神滲著絲絲涼意。


    顧婉餘光看見唐斂直直的目光,犀利又深邃難測,就像下一秒就要將她看穿一般。


    她訕訕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華非又這時候才注意到顧婉好像坐在這一桌上,很尷尬,她對夏繁錦倒是異乎尋常的關切,他以前都不見她對哪個第一次見麵的人這麽熱情過。


    顧婉看似人如其名,溫婉優雅,實則也是個淡性子。


    華非又看了看夏繁錦,她低著頭看了一眼那酸菜鯽魚湯,用勺子盛了一口,喝了,意思意思,可能是不好弗了顧婉的好意,卻沒見她再去動過。


    華非又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夏繁錦,“來,嚐嚐舅舅的手藝。”


    夏繁錦笑了笑,“謝謝舅舅。”然後乖乖的吃了。


    華非又總算是發現了,夏繁錦對他和老爺子客客氣氣的,對唐斂有些不冷不熱,但他知道這小倆口最近出了些事,那麽她的冷淡,似乎隻是對顧婉。


    這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麵嗎


    他隱約的覺得了有些不對勁,夏繁錦很少對人淡漠至此,而且顧婉怎麽說是華家的客人,她的排斥和疏離不應該這麽明顯


    華燁縱橫商場這麽多年,就算是老了,察言觀色的能力也精於常人,看著桌上幾人眼神閃爍,唐斂則是一直涼涼的盯著顧婉。


    他抬腳就往唐斂腿上狠狠的踢了一腳,唐斂給了他一個眼神,華燁瞪他,搞什麽鬼名堂


    唐斂不動聲色的把腿移開,交疊著雙腿,挨夏繁錦更近了一點。


    華燁見狀,用鼻孔發出一聲冷哼。


    一頓飯出了華燁心情好點,其他幾個要麽一副深思的沉冷樣子,要麽一副沒胃口的狀態。


    華燁席間跟夏繁錦說了幾句話,基本都是問她身體怎麽樣孩子怎麽樣。隻是語氣不太溫柔


    可見華老爺子關心是有的,就是拉不下麵子而已。


    夏繁錦想起來都無奈的笑了笑,這老人真是怎麽也像個孩子似的。


    吃了飯,華燁把華非又和唐斂一起叫到了樓上書房。


    夏繁錦和顧婉都幫忙收拾飯桌。


    兩人收拾的時候,一起拿到了中間一隻菜碟子。手指尖觸到了一起,夏繁錦下一瞬間就拿開了手,伸向了旁邊的碗筷。


    “繁錦”顧婉低低的叫了她一聲。


    夏繁錦沒應聲,拿了碗筷,轉身就往廚房裏走了。


    顧婉眼眶微紅,她定是怨她的。


    夏繁錦有午睡的習慣,今天來時的路上雖然睡了一路,可車上根本沒法睡得舒服,這會兒到了點她也開始犯困了。


    在客廳裏和顧婉坐著,互相都沒有出聲,顧婉好不容易醞釀了許久想要說什麽的樣子,夏繁錦卻扭頭看了一眼二樓的書房,唐斂他們還沒有出來。


    本來夏繁錦是想等他們都出來的,隻是太久了,她不想跟顧婉單獨呆著,索性轉身先上了樓。


    顧婉看著那道背影,她捏緊了自己的手,看向一邊眨了眨眼睛,她根本連說話的機會都不願給她。她的排斥和疏離表現得很明顯了。


    夏繁錦走到緩步台上,唇角上抿了一絲自嘲。


    以前因為有了親生母親已經死了這個認知,所以她從未設想過見到她是什麽感覺。


    今天看到顧婉之後,她的確是怨上了。


    當一個你以為生命中再也不會出現的人,是你最後的親人,卻消失了二十年,父親和養母去世,寄人籬下近十年,看人臉色生活,甚至很少有快樂的時候。


    而這個所謂的已經去世的生母,不僅沒有去世還在國外功成名就,足足的二十年,也未曾來找過她。


    既然沒死,來告訴一下家人,很困難的事嗎


    有多大的苦衷


    不過夏繁錦想,還好當年跟顧婉相處的時間很短,對她幾乎是沒有印象,全憑那張照片知道她的模樣,否則,她該怨得多深


    即便如此,血緣就在那裏,她並未去世的卻莫名消失二十年的事實也在那裏。


    夏繁錦如鯁在喉,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麽樣複雜的心情。


    剛到了二樓從書房前經過,書房門突然開了,夏繁錦一怔,看見唐斂出現在門口。


    他順勢拉了她的手,動作隨意,力道卻很大,不給她機會掙脫,“要午睡了嗎”


    “嗯。”夏繁錦興致不高,知道掙不脫也就隨他抓著手。


    唐斂本來就是想到她要午睡,以為她還在下麵坐著便讓她會房間去休息。


    他眉骨高高的,眼窩也顯得更加深邃,被他直直的盯著的時候,夏繁錦總會有些不自然,以前會臉紅,現在則是躲避。


    夏繁錦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裏,捏了捏她的手,“去休息吧,我們還有些事沒有談完。”


    “好。”夏繁錦主動脫開他的手往臥室去了。


    知道夏繁錦的身影消失在臥室,唐斂才轉身,結果視線一轉就看到有些出神的顧婉往樓上走,似乎在想什麽事,魂不守舍的。


    唐斂半眯著眼睛盯了她一會兒,顧婉走到走廊上了才發現唐斂在看著她。


    一下子顯得有點局促。


    她腳步頓了頓,眼神也變得閃爍起來。


    唐斂沉黑的眸子如激光,可一下子又能深沉隱晦得如同千年深潭,不可見底。


    顧婉跟夏繁錦差不多的身高,五官也極為相似,特別是那雙眼睛和嘴角的一個淺淺的梨渦,所以華非又當初看見夏繁錦的時候才會覺得這二人很相似。


    如今的唐斂也有這樣的感覺。


    血緣和基因就是這般難以忽視的存在。


    他微微朝顧婉點了點頭,顧婉扯了扯嘴角,看著他又回身進了書房關上了門。


    她挪動腳步,往夏繁錦的房間走去,猶豫著,躊躇著,她心裏也沒底,也糾結。她不知道是不是時候跟夏繁錦坦白,總之她一想到夏繁錦看她時的眼神,她就覺得心揪著疼。


    這麽多年在國外,她何嚐沒有想過她的丈夫和女兒卻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般難受過。


    她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了夏繁錦臥室門口,卻久久無法下手敲響門。


    謝謝閱讀。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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