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目光微動,老太太身後的大廳裏,黑漆漆的鬼魂朝她齜牙咧嘴,五官猙獰,他鬼氣森森地怒吼:“死老婆子!你怎麽不去死!”


    說著朝老太太伸出雙手,就要扼住她的脖頸,令月皺緊眉頭,手指已經掐握成決。


    真大膽,在她的直播間裏還敢撒野!


    “汪汪汪!”大白狠狠衝向惡鬼,張開大嘴哢嚓哢嚓咬向他,在旁人眼裏,就是狗子忽然發狂,不少人嚇了一跳。


    趙奶奶也是一驚,可她很快反應過來:“大白!大白你怎麽了?”


    “汪汪汪汪汪!”


    “滾開滾開!別想傷害奶奶!大白咬死你!”


    大白氣勢洶洶一往無前的英勇樣子,讓厲鬼忌憚不已,知道自己這次又奈何不了對方,他狠狠一腳踹向狗子!


    “汪汪汪嗚——嗷嗷嗷!”大白一屁股滾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終於停下來,與此同時,眾目睽睽之下,它的屁股上,竟然出現一個黑色大腳印!


    大白掙紮著扭過頭,還在朝前方吠叫不已。


    看到這一幕的水友已經驚呆了。


    【救命救命救命!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狗子屁股上怎麽會有一個大黑腳印!】


    【啊啊啊是鬼!是鬼![扭曲][扭曲]】


    趙奶奶看到愛犬受傷,當時便氣急了,跑到廚房拿起殺豬刀,凶巴巴的咒罵起來,水友們大開眼界。


    因為懼怕狗子,不能得逞的惡鬼狠狠瞪著母子兩人,撂下一句:“你們給我等著!”


    下一刻,他化為一陣烏有。


    令月:“……”


    這是打不過就跑。


    不過,經此一遭,她看清了惡鬼的麵貌,也理清了事情的全部因果。


    令月看向趙奶奶,突兀地提起一件事:“您家裏是不是承包了村裏的魚塘?”


    趙奶奶懷裏還抱著狗子,這會兒心疼得眼淚啪嗒啪嗒掉:“我的大白啊!殺千刀的我非劈了他不可!”


    大白嗚咽嗚咽地叫了起來,仿佛在附和趙奶奶的話。


    如果說它剛才是個英勇無畏的大英雄,現在就是脆弱的小可憐,在主人懷裏抖了抖毛絨絨的身體:“嗚嗚嗚奶奶……大白屁股好疼……奶奶要替大白報仇呀!”


    小可愛一通撒嬌,趙奶奶迷得昏頭轉向。


    聽到令月的問話,她猛地一怔,不明所以地問:“咋了閨女?你咋知道的?”


    令月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我不止知道你們承包了魚塘,還知道,你們剛開始承包的時候,有一些村民暗地裏使絆子,後來還是請出你,才讓那些人安分下來。”


    趙奶奶神色激動,雀躍地笑著說:“我哪有那麽大威力,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就是擺事實講道理。”


    令月聽著勉力壓下快要翹上天的唇角,是的,擺事實講道理,順便手裏拎著一把殺豬刀,走遍全村子。


    趙奶奶說著戳了戳旁邊的傻兒子:“你這個笨蛋!肉得很!要不是老娘出山,你這魚塘咋開得下去!”


    趙大寶聽見他娘的責怪,低下頭一聲不吭,顯然早就習慣了,等她說完,才冒出一句:“娘,我……我這也是為了咱家。”


    他們村比較偏僻,唯一的好處就是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村裏的水質極好,魚塘水也是山上流下的優質山泉水。


    還真別說,這水養起魚來,滋味鮮美,個大膘肥,當年就獲得了大豐收,城裏的老板可喜歡了呢,比辛辛苦苦在土裏刨食好多了。


    兩個閨女終於有錢供應上學了,沒幾年,家裏也蓋上了大房子,終於不用住之前的老破小了。有人眼紅,身子骨硬朗的趙奶奶盯著,倒是沒出什麽事兒。


    突然聽見令月這麽說,還是跟惡鬼根本不搭噶的事兒,趙奶奶有些迷糊,試探地問:“那這鬼,跟俺家有啥關係啊?”


    “我們家裏人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從來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


    趙大寶更是連忙舉起手:“我沒有!我沒做過!”


    令月點了點頭:“你們確實沒做過,可架不住有人想害你們。”


    “啥!”趙奶奶大驚失色:“村裏跟我有過節的都死了,誰還跟我們過不去啊!”


    這時,她忽然臉色一邊:“不會是村頭的老張頭吧?”


    她還沒說幾句,趙大寶氣急敗壞地咒罵起來:“狗日的癩hama想吃天鵝肉,一個老光棍長得又醜又窮,竟然還想娶我媽!幸虧他前些天死了!不然我非得狠狠揍他一頓!”


    他突然爆發,讓水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咋回事,趙大寶剛才還那麽沉默,怎麽突然就爆發了?】


    【像是一點就著的炮仗,還是說他做了啥虧心事?】


    趙大寶小學畢業,這些年做生意,硬是捏著爛筆頭重新學寫字,因此,認識不少屏幕上的字,看到虧心事,他急得憋紅了臉。


    可他剛才已經爆發過了,本來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老實人,這會張了張嘴,吭哧吭哧也才憋出一句話:“胡說八道,我沒做啥虧心事!”


    知子莫若母,趙奶奶拍了拍兒子腦袋,解釋道:“我們家大寶是為我打抱不平。”


    “我家老頭子死得早,我拉扯大寶大蘭長大,攢下這份家業,我家大寶做魚塘生意,當上魚販子,家裏有錢了,我也想當個悠閑老太太,哪知道啊——”


    她歎了口氣,臉上又臊又氣:“該死的王八羔子老張頭,他突然找到我,說看上我……想跟我住一起,叫人我直接拿掃帚趕了出去!”


    還有更惡心的她沒說。


    老張頭看見她,張口就說:“你一個寡婦,給俺劉大哥守了那麽多年,肯定可寂寞,不如咱倆湊一對,俺還沒娶過媳婦呢,還是個老光棍,配你這個二嫁女,還是俺虧了呢。”


    趙老太太:“……”


    “滿嘴噴糞的老不羞,給我滾!滾出去!”


    整個村子誰不知道,老張頭又邋遢又懶,年輕時候有人介紹,沒想到對象一進屋,滿地垃圾,好好的屋子跟豬窩差不多,不對,豬窩都比他家幹淨!


    這是惡心誰呢!


    至於為丈夫守著,趙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守啥守,她純粹是發現了,沒有老頭子更爽!


    不用伺候人了,倆小的也培養出來,輪流給她做飯,一個人自在又逍遙,這不,心情舒暢以後,活得更長了!


    以前的仇家都一個接一個被她熬死了。


    老張頭當時被她罵得狗血淋頭,臨走前撂狠話,隻是沒想到,過不了幾天,他竟然死了!


    屍體發臭了才被人發現。


    因為沒有親戚朋友,村裏人幫忙隨便埋在了村裏的墳場附近。


    當時這事兒她也聽了一耳朵,沒放在心上,現在想想,趙奶奶心裏頭咯噔一跳,急急忙忙看向令月。


    令月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笑著問道:“那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趙奶奶:“不是病死的嗎?”


    令月:“對也不對。”


    “他是病死的,也是因為泡壞了身體。”


    趙奶奶驚得長大了嘴巴:“泡、泡壞了身體?這啥意思?”


    別說她,就連直播間水友都想知道答案,目光炯炯地盯著令月。


    令月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如數家珍地說道:“老張頭死之前,村裏下了一場小雨,有人還說看見他在你們家魚塘晃悠,當時你還很驚慌,催促兒子去魚塘守著,但是沒想到,沒幾天,老張頭就沒了。”


    趙大寶連連點頭:“是啊,我媽說老張頭小肚雞腸,肯定會懷恨在心,讓我搭了個小棚子守著,結果人死了也沒見著他,山蚊子厲害得很,把我咬得滿臉包!”


    令月輕笑一聲:“誰說他沒來,他來了!”


    母子倆同時悚然一驚。


    水友們狠狠打了個激靈,啥、啥意思?


    令月緩緩述說道:“老張頭在你搭棚子之前就去了,手裏拿著他剛買的百草枯,準備倒進你們家的魚塘裏……”


    趙奶奶:“我@%s#的東西!”


    月黑風高的夜晚。


    佝僂著背的老人拎著農藥瓶子,走到魚塘邊,剛要擰開瓶子,靠近魚塘,遠處猛地傳來急促的狗叫聲。


    一道白影飛快躥來,老張頭大驚失色,怎麽認不出,這是仇家養的狗,狗子知道魚塘是自己家的,沒事就沿著魚塘溜達一圈。


    突然發現鬼鬼祟祟的人影,立刻引起大白的高度警覺,它放聲大叫:“汪汪汪汪汪!”


    “主人!主人快來啊!有人要偷魚!”


    “快來人!抓住偷魚賊!”


    魚塘是深凹形狀,宛然一個天然的擴音器,狗子的聲音又大又響亮,第一次做這事兒的老張頭嚇得不輕,慌忙逃跑。


    他慌不擇路,完全沒想過這地方剛下過雨,陡坡的土壤又鬆又滑,竟然一頭栽進水裏!


    找不到人的大白原地轉了幾圈,隻能悻悻離開。


    老張頭在水裏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從水裏爬出來,全身精疲力盡,農藥早不知道丟到了哪裏去。


    他吃力地套著濕透了的衣服離開,本想養精蓄銳,哪知道,這一躺就再也沒下得了床。


    因為性情孤僻,偷懶耍滑,村裏人都沒怎麽在意,最後還是老人想起來老張頭好幾天沒出來了,找到家裏才發現,人已經死了。


    聽完令月敘述的全過程,趙奶奶高興得差點兒笑出來,這是啥,這就是自食惡果!


    老張頭不安好心,終於得到報應啦!


    幹過活的都知道,農藥毒性有多大,用它澆地都要套上手套,半點兒不敢灑到身上去,要是投到自家魚塘,別說魚兒得死絕,就是整個魚塘,幾百年也幹淨不了,全都是毒水!


    “那……那我們家大白身上的傷,又是咋回事兒啊?”趙大寶期期艾艾地問。


    令月:“大白是為了保護你們。”


    “死後的張老頭怨氣不散,變成惡鬼,普通人看不見,貓貓狗狗這樣的小動物,有靈性,看得見鬼怪,為了保護你們,它和索命的惡鬼搏鬥,才會弄得身上到處是傷。”


    “對了,如果有空去撿一下農藥瓶子,就在魚塘小屋附近。”


    令月說完,老太太已經激動得眼泛淚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咱們家大白是條忠義好狗!”


    大白嗚嗚地搖著尾巴:“奶奶奶奶你別哭,大白不怕!大白厲害著呢!”


    狗子說著昂首挺胸,神氣又威武。


    令月翻譯出來,惹得眾人都笑了。


    “那個死鬼,我刨了他的墳!”


    趙奶奶又喜又怕,氣勢洶洶地說拎著把鐵鍬,兒子趙大寶死死抱住她大腿:“娘!娘你別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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