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狗看著也怪可憐的。”


    令月聽見狗子哆哆嗦嗦的感謝,她叫住之後離開的男人:“你看它。”


    全身毛發都被水浸濕成一縷一縷的狗子哆嗦著,兩條細瘦的前腿搭在一起,不停往下低頭,像是在作揖。


    狗子嗚咽嗚咽地叫了起來:“謝謝!謝謝你!”


    周圍,它的一群流浪狗跟著圍了過來,感激地看著救了它們兄弟的男人。


    有時候,小動物比人還要懂得感恩。


    周圍人看見這一幕,不由得嘖嘖稱奇,更多的則在讚揚男人。


    “真是個漢子,這麽冷的天兒也敢下水!”


    “這水也太涼啊!”


    “嘶,我剛喊出來沒多久,你就跳下去了,兄弟,真厲害!”


    男人摸了摸濕漉漉的頭發,他笨嘴拙舌,突然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隻是在其他人的稱讚聲中,他的頭越來越低,半晌,才低啞地說:“俺就是救了它一下,俺沒想做啥,你們別誇俺了。”


    借著燈光,令月才發現,他臉上有著不少風吹日曬的痕跡,更讓她驚訝的是,男人的麵相,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


    忽然,男人甩開人群,裹著濕漉漉的衣服,走回自己居住的橋洞裏。


    這時候,眾人才發現,他原來是居住在橋洞底下的流浪漢,不禁怔住,誰也不說話了。


    他們能說什麽呢?


    他雖然居無定所,卻比大部分人都要勇敢且善良。


    令月還打聽到一些關於對方的消息,這樣的小城鎮,一旦來了什麽陌生人,不出幾天,家家戶戶都能知道。


    他似乎是幾個月前突然過來的,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來曆,隻知道他一直居住在橋洞底下,偶爾打打零工。


    他有一手精湛的瓦工手藝,指節粗大,手掌上都是厚厚的老繭和傷痕,毫無疑問,這是一雙辛勞的手。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令月朝這些狗狗招了招手。


    “可以幫我一件事嗎?”


    不提狗子聽見她跟自己說話時多麽震驚,令月倒是沒怎麽在意,讓它們在這兒等著,自己轉身去商店買了幾袋子麵包等幹糧和水,遞給這些狗狗:“你們不是想報恩嗎,叼著這些東西送給他。”


    她想了想,又寫了一張紙條,讓他知道,這些都是正經來源。


    幾條狗子中,一隻最大的狗狗忽然站了出來,它應該是一條德牧,毛發有些亂糟糟地,勇敢地率先站出來,和令月交流:“我去送。”


    它說完失望地看著怯怯不安的小弟:“剛才是他救了阿花,他是我們的恩人,你們連送東西都害怕?簡直丟了我的狗臉!”


    聽見這話的其他狗狗嚇一跳,立即挺胸抬頭:“老大,我去!”


    “我也去!”它們雖然是狗,也是知恩圖報的狗狗,隻是送東西,怎麽就不敢了。


    令月又抓給它們一些寵物糧,吃完之後,這些狗狗的積極性空前高漲,看著它們離開的身影,令月嘴角淺淺地勾起一絲弧度。


    忙完這些,令月的眉心蹙緊,想起之前看到的畫麵——


    病房裏,分割成三個床位,靠裏躺著的男人和妻子無言沉默,女人忽然哭了出來:“當家的。”


    任誰聽到這消息,都會覺得天要塌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打工的丈夫會忽然得了這要命的病,雙手緊緊抓著洗的發白的衣角,絮絮叨叨地在他病房前說話,卻絕口不提那高昂的幾十萬醫療費。


    男人忽然咳嗽起來,仿佛知道她在隱瞞什麽,可他裝作不知道,告訴她好好照顧孩子,等妻子離開,他偷偷去問大夫。


    後者憐憫地看著他:“是腫瘤,不過你很幸運,發現的早,如果做手術,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治好!”


    男人哆嗦著嘴唇:“那、那得多少錢?”


    醫生一愣:“二十多萬吧。”


    “哢嚓”一聲,於他來說,這句話不啻於晴天霹靂。


    令月看到,他垂在兩側,一直攥緊的手突然無力鬆開,不停地朝醫生感謝:“謝謝您,謝謝您。”


    後者擺了擺手:“這病不能拖著,得盡快治療,不然,越拖越難治。”


    男人強笑著點頭,臉上的每一道皺紋裏,都寫滿了苦澀,二十多萬,就是把他拆了,也沒有。


    於是,幾天之後,等到憔悴的妻子端著飯從家趕來,隻看見幹淨整潔的床鋪,以及一封歪歪扭扭的信。


    “我走了,照顧好孩子。”


    妻子失聲痛哭,準備好的湯灑了一地,她怎麽不知道丈夫這是什麽意思,可這又算什麽啊。


    後來,男人遠走他鄉,躲到這裏,他住在橋洞底下,有一天算一天地活著,身體裏那個東西也跟著越來越大,他數著自己有限的生命過活。


    直到今天,他跳下河救一隻小狗,沒人知道,他跳下去的那一瞬間,一個念頭已經浮出腦海,如果……就這麽死了……


    關鍵時刻,他又聽見上麵的呼喊,秉性不壞的男人慌忙爬出來,他不能耽誤別人。


    令月看到這兒,已經知道他是什麽情況,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橋洞底下,眼睛很亮。


    還有希望。


    與此同時,男人看著狗子帶來的食物,嚇了一跳,這是哪兒來的?


    等看見上麵的字他才知道,是有人送自己,他抱著嘩啦啦作響的袋子,忍不住失聲痛哭。


    誰不想活著,可他活著就是個拖累,他活著還不如死了。


    忽然,一陣噠噠聲響起,被他救下的狗子叼著一封信走了過來,男人看得一怔,打開之後,他嚇了一跳。


    “彩、彩票?”


    他從犄角旮旯的記憶裏翻出一件事,那會兒他還沒檢查出腫瘤,剛發了工錢,和幾個工友出去吃飯。


    幾人喝醉了,不知道誰提議,買彩票,他心疼錢不想買,說:“有這錢不如給家裏多買幾包鹽。”


    醉醺醺的工友一下子笑了出來:“摳門兒,萬一中了大獎,這一輩子都不愁吃喝!”


    他腦子一翁,隨便買了一張,塞進皺巴巴的衣服裏,後來也就忘了。


    可是,這張紙上說,他中獎了!


    男人呼吸困難,翻來覆去地找口袋,他穿的就是之前的破衣服,終於在口袋裏找到,看著薄薄的一張紙,整個人好像劈成了兩半。


    半個他說:“假的,肯定是假的,他咋會有那麽好的運氣!”


    另外半個他說:“萬一是真的呢,萬一呢?你不試一試咋知道呢?”


    而且,除了他和其他工友,誰也不知道他曾經買過彩票,後來他更是把這件事忘了。


    當天晚上,男人是抱著彩票睡著的,第二天一早,他就直接趕到彩票站,他不懂上網,問老板有沒有開獎,後者上上下下打量他,瞥見他狂熱的目光,以為他也是彩票迷。


    便笑道:“開獎?你是睡糊塗了吧?這期的早就開了,三等獎都有一百萬呢!不過到現在還沒人領,都快過期了。”


    男人強忍著激動:“老板,三等獎啥號啊?”


    老板直接報出一串數字,他在心裏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核對,臉色脩然變白,哆嗦著嘴唇:“我、我……”


    老板嚇了一跳:“兄弟你咋啦?你可別嚇我啊,不就是沒中嗎,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他搖搖頭,踉踉蹌蹌地走出店子,看看天,看看地,忽然跪在地上,把臉埋進雪窩子裏,刹那間,臉色漲紅,他抱頭大哭,他中了!他中了一百萬!


    男人握著彩票,拿著身份證,遮住臉,才磕磕絆絆地趕往體彩中心。


    他腦子都是回家,回家去,一邊走一邊流著眼淚,心裏感激極了那位好心人。


    *


    “啊嚏!”


    大清早,令月邊打了個噴嚏,不可能感冒,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念叨她,果然,下一刻,喬家大門被人拍得砰砰響。


    “開門!快給我開門呐!”


    門外,喬二叔氣得怒目圓瞪,回去之後越想越憋屈,氣得他一宿沒睡好覺,一大清早,就跑了過來。


    忽然,大門猛地打開,令月輕飄飄地瞥了眼,仿佛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下來,後者昏脹的頭腦瞬間清醒。


    “喬喬呢?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一起騙我!”


    令月眉頭微挑:“騙你?”


    令月上上下下地打量,眼神仿佛在說,騙你,你有什麽可騙的?


    喬二叔氣得快要昏過去,直接說道:“村子後麵那塊地,說吧,給不給我?”


    第172章


    黃大仙施法+話癆牌傻麅子:左腳右腳一個快動作,完蛋啦!


    他有恃無恐地怒罵道:“我已經知道了, 你跟喬喬聯合設局騙我,你這樣的窮學生, 有什麽錢?”


    說著, 鄙夷幾乎要溢出眼底。


    令月愣了一瞬,忽然,目光越過她, 落在身後的喬喬身上, 後者眉眼彎彎,笑著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才踩著門外嘎吱嘎吱的積雪, 走過來,喬喬摘下帽子:“騙你?”


    她現在高興得不行, 恨不得仰天大笑三百聲:“不就是一塊地,我需要騙你?你以為你是誰啊!”


    喬喬說著徑直越過對方,在他憤怒得幾乎噴火的目光中,直接掏出包裏的文件,彈了彈白紙黑字蓋著紅章的合同, 紙張發出清脆的脆響。


    喬石看清合同右下角的甲乙雙方, 人名印章之後, 臉色唰地一下,血色褪盡。


    “看看這是什麽!”喬喬說話擲地有聲, 親昵地挽著令月的手臂, 一式兩份的合同抽取一份,交給令月, 再說話時, 聲音軟和得能沁出水來。


    喬喬:“月月你拿好, 這是你的那一份。”


    令月彎唇一笑。


    喬喬現在整個人都是揚眉吐氣的狀態, 沒人知道喬二叔之前收買某些村民給她施壓, 讓她有多大的心理壓力。


    就算有長輩們支持,她也覺得愧疚,可現實是喬二叔那樣的人,他說要回饋村民,喬喬完全當他在放屁!


    別說什麽浪子回頭,喬二叔不配,他就是頭白眼狼!


    所以,後來得知令月也要包地,喬喬直接想也不想地偏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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