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不死不休,她是不想的。


    況且,不是有那麽一句俗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可見這些小動物在山裏的定位有多高,聯合起來,更是噩夢一般的存在,令月暫時沒有轉移酒廠的念頭。


    所以,能和談是最好的。


    高高的窗戶上,領頭的是一隻體型略大,毛色泛白卻極有光澤的老猴子,雙臂一撐,它直接從牆上滑了下來。


    老猴子身後跟著七八隻高大威猛的壯碩大猴子,艱難地擠出窗戶,利落地跳下窗口。


    不少猴子暗暗抽氣,有些被牆壁拉到,有些在降落途中磕到了腳,不過,猴子爺爺跟它們一比,瞬間變成了瘦弱小可憐。


    這時,大門傳來“吱嘎”一聲,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鑽進來,看見阿呆的刹那,它欣喜地跑了進來:“阿呆!”


    氣氛一時沉寂起來,方才猴子爺爺苦心經營的形象,在聰明的彩彩麵前,瞬間成了笑料。


    令月:所以說,明明有好走的大門不進,為什麽非要從牆上跳下來?


    猴子爺爺輕咳一聲,拄著小樹枝做成的拐杖:“你好,我是這隻小猴子的家長,我想先跟你談一談。”


    令月點頭,即使剛才看見了那一幕,現在真正見到,不少猴子還是忍不住抽氣,竟然真的有人類能和它們對話!


    彩彩也捂住了嘴巴,除了阿呆,它猴如其名,確實有些呆呆的把握不住重點,歪了歪頭,看著場上。


    比如剛才對話,它就沒把握住重點,完全沒想到一個人類為什麽能暢通無阻的和猴子對話,沒發現一丁點不對勁兒。


    令月點點頭,倉庫的一邊放著幾個小板凳,她給自己搬了個,其他猴一模一樣的搬過去,放到屁股底下,隻是,這一下好像屁股底下長了針似得,抓耳撓腮,根本閑不住。


    令月斟酌字句,剛要說話。


    猴子爺爺先沮喪地看著她:“是我派這些猴子猴孫來你的酒廠偷酒喝,如果給你造成了什麽損失,我們願意承擔。”


    “我這裏有一種酒,可以用來賠你!”


    令月一怔,沒想到它這麽上道,她的第一反應是猴兒酒,一種古籍裏記載的酒,十分罕見。


    由山中猴子采集百果,為了越冬儲存的酒,百果放置在空心樹洞裏,密封保存。如果猴子冬季不缺果子,這一樹的果子便會發酵,初滴為百果液,聚集為百果釀,之後果香裏漸漸產生酒香,才能稱為猴兒酒。


    而且隨著時間的延長,猴兒酒也會隨之蒸發。


    懂得釀猴兒酒的猴子更是少之又少,令月驚異地看了眼眼前的猴子爺爺,後者輕咳一聲:“是的,我就是這綿雲山脈裏最會釀酒的猴子。”


    令月:“猴子酒很好,但是,你們為什麽又來偷我的酒喝?”


    猴子爺爺尷尬地輕咳一聲,突然岔開話題:“阿彪。”


    那群大猴子裏,一隻大猴子突然出來,它的身後掛著一個手腕粗的樹筒,後來又被它遞給猴子爺爺,後者遞給令月:“這就是我帶來的猴兒酒。”


    “你盡管來品嚐。”


    令月連推辭都推辭不了,怪不得有人說人老成精,樹老成靈,這山裏長大的猴子,聰明得讓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看看其它緊張兮兮,甚至伸出爪子的猴子,令月又放心了,看到猴子爺爺堅持的態度,她點點頭:“好。”


    裝酒的樹筒十分嚴密,等她扒開,一股輕盈醇香的酒味散發出來,混合著果子的清香,木質的清香,可以想象,應該是在樹洞裏封存好久。


    她輕輕抿了一口,濃鬱的果香泛上心頭,竟然是有些度數的,帶著些許的辛辣,但尚在接受範圍內。


    “好喝!”


    猴子爺爺驕傲地挺起胸膛:“就是因為我會釀酒,我一直在尋求更好的突破,手下的猴兒酒有時候也會喂給猴子們喝,所以,它們一個個都特別喜歡喝酒。”


    “你在山下開酒廠,酒的香氣順著林間飄進小猴子鼻子裏,它們這群小酒鬼立馬循著味道來了。”


    “你的酒是好酒,比我的猴兒酒還要好,但是我覺得,它還可以更好!”


    令月鼓掌:“不愧是懂得釀酒的猴子大師。”


    她說著臉上泛起一層紅暈,卻聽猴子爺爺繼續道;“所以我準備用這些猴兒酒還你十斤,你接受嗎?”


    令月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它:“當然可以。”


    猴子爺爺聞言鬆了口氣,身後的猴子一個個心痛不已,它們的猴兒酒又能有多少,竟然要出十斤啊!更關鍵的是,猴子爺爺又發話了,它們以後所有猴子,都不能再偷喝酒廠裏的酒了!


    天哪,對於嗜酒如命的某些猴子開始,簡直就是天塌地陷般的噩耗!


    猴子爺爺同樣扼腕歎息,都是它做錯了,一步錯步步錯,幸好還沒釀成大錯。


    彩彩已經扶著阿呆準備離開,這時,令月坐在板凳上出聲,黑漆漆的眼珠看著它們:“你們真的準備就這麽離開嗎?”


    猴子爺爺猛地停下腳步,看著她,迷迷糊糊有種念頭,又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麵紗,讓它始終猜不到。


    令月:“我們這裏正好缺釀酒師傅,你不是說我們的酒還差一些嗎?我聘請你做我們酒廠的釀酒師傅,這些酒管夠。”


    猴子爺爺十分意動,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然而它又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是猴子。


    它警惕地看著令月,下一刻,聽見她的聲音:“除了這款果酒,我手裏還有五張酒方,需要技術精湛的大師傅幫助,才能釀造出來。”


    “我答應你!”猴子爺爺徹底激動起來了,一口答應,技術精湛的大師傅,這說的不就是它嗎?


    靠著它的技術,它們猴群才會有源源不斷的猴兒酒,什麽都沒有,靠運氣發酵的猴兒酒它都能釀成,有酒方更不算什麽了。


    令月也是這麽想的,早在猴子爺爺出現,讓她品嚐猴兒酒之後,這個念頭已經在她腦海裏成型。


    圍觀的鷹隼先生有些驚愕:“這些猴子以後就是我的同事了?”


    令月毫不猶豫地點頭:“是的,你們以後就是同事,猴子爺爺的工資可以用酒抵,也可以換成錢,購買其它東西。”


    “不了,我們隻要酒!”


    令月掃視一圈,發現這群猴子提起酒,全都是一副表情,雙眼放光,好像餓狼撲食一樣。


    令月沒讓它們當天入職,而是挑選出合適的猴子,讓這些小猴子檢查一遍身體。


    她的酒廠做的畢竟是要入口的東西,即使隻是不碰觸酒缸,她也會讓員工先檢查好身體,衛生麵前無小事!


    令月告訴它們,等到體檢報告出爐,定製的服裝到貨,就會請它們過來。


    至於現在——


    她笑了下,拿出一個十斤裝的酒壇:“這壇酒算是我送你們的員工禮物,你們可以先回去,和家裏猴告別,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來。如果技術精湛,像猴子爺爺這種,隻要你能釀造出好酒,隨便你去哪裏。”


    猴子們吱吱呀呀叫了起來,大大的眼睛裏閃著雀躍的光,它們拍著爪爪,甩了甩尾巴:“好啊好啊!”


    它們竟然也會給人類打工,說出去誰又敢相信呢。


    挑選猴子的工作由猴子爺爺負責,滿打滿算,也才一個,是它的釀酒小助手。


    其他猴子羨慕地看著被挑出來的小猴子,卻並不嫉妒,因為原本族裏定下的下一任猴兒酒釀造者就是它!


    這些猴子隻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酒。


    要不,怎麽有人說醉猴。


    猴子爺爺離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雙爪交握,像是人類那樣行了一禮:“謝謝!”


    旋即,它和一群小猴子衝出大門,活動的員工都被這些猴子嚇到了,震驚地看著猴子離開。


    老王驚愕地看著令月:“老板,這是?”


    令月拍了拍手:“沒事兒,你們好好工作。”


    令月想了想,繼續道:“以後這些猴子可能會經常出現,你們不用在意它們,幹好本職工作就行了。”


    老王連同聽見的其他工人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任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麽一個解決方式。


    要知道之前這些猴子不止會偷酒喝,還會蹲在樹上,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有人手賤逗了下,被猴子追著打了好幾天。


    他們不是還不了手,而是不敢。


    這些野猴子可是國家保護動物,它們傷了人沒事,他們要是敢傷害猴子,等著坐牢吧。


    現在這樣子——


    “難不成,這些囂張猴子還會聽老板的話?”老王喟歎一聲。


    旁邊的工友搖搖頭:“誰知道呢,老板做的決定,咱們執行就好了。”


    其中,有個人抱著腦袋,瑟瑟發抖,正是之前被猴子追著打的男人,這會兒已經被打怕了,沒想到,下一刻,猴子從天而降。


    男人嚇得差點兒摔倒:“你、你要幹嘛?”


    那隻大猴子攤開手,將一把核桃放在男人麵前。


    它又吱吱唧唧叫了兩聲,如果令月在這兒一定能聽出來,它在說:“核桃送給你,給你補補腦子。”


    不久後,小鬆鼠鑽進樹洞裏輕點它的食物,突然發現少了好幾顆核桃,它憤怒地叫出聲:“啊啊啊天殺的,誰偷我核桃!”


    工廠外。


    令月正在等代駕,她肩頭站著金絲雀小姐,鳥喙張了張,叫出聲來:“你好大膽。”


    令月眉頭一挑:“你是說聘請兩隻猴子做技術員?”


    不等金絲雀小姐回答,她已經笑了起來:“這算什麽大膽啊,而且猴子師傅隻是指點,真正工作的是我們的員工,它們是我特別邀請來的技術指導!”


    “這有什麽可指摘的呢?”


    她離開前,特別告訴廠長,已經定製了一批特質的五百毫升的酒瓶,釀出來的新酒倒出一千瓶,這就是她準備好的,送給粉絲的禮物。


    令月自己也拿了幾十瓶果酒,做為一款小動物都可以接受的低度果酒,她當然不會忘了自己和別墅的朋友們。


    送走代駕,令月打開後備箱。


    小動物們圍過來,陽光下,精致的玻璃瓶閃閃發光,它們看著後備箱裏滿滿的酒瓶,震驚地叫出聲來。


    “哇,好多好多酒!”


    “噠噠噠!”


    風水龜師父狂奔而來,還沒到跟前,已經深吸一口氣:“好香的味道!”


    精致漂亮的酒瓶裝滿了整個後備箱,被人看見,還以為令月去進貨,開始賣酒了。


    低度果酒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評,尋寶鼠多多差點掉進酒碗裏。另一邊,貪杯的風水龜師父慢慢往前爬,爬到草坪上之後,直接不動了。


    令月嚇了一跳,趕緊上去查看情況,才發現,它竟然喝醉了,再看旁邊幹幹淨淨一滴不剩的酒瓶,她瞬間明白了原因。


    又笑又氣。


    鳥兒合唱團倒是精神百倍,隻是克製地沾了沾鳥喙,金絲雀就是這麽告訴它們的,要想成為一名專業歌者,一定要愛護嗓子,酒水味道好,但也不能貪杯。


    在一群東倒西歪的小動物裏,鳥兒合唱團反而精神百倍。


    虎皮鸚鵡夫妻倆親昵地貼在一起,微醺的感覺不止讓人心情愉悅,鳥兒也是。


    走一步,好像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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