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的嗅覺其實很靈敏,因為體型小,更容易發覺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


    比如現在,橘貓爺爺踏進房間,便本能地覺得不好,空氣染上那股怪味兒,嗆死貓貓了。


    令月聞言垂眸,臭味兒?她聞到的明明是一股清香。令月暗暗將此事放在心上,此時,女人終於講解完,看到練習冊底下大片空白,瞬間心跳一滯。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令月:“你是桑桑的朋友?我讓傭人削幾個水果拚盤送上來,你們先玩兒著,我一會兒再來。”


    桑桑乖巧地應了一聲,看著她走出房間的瞬間,手裏捏著的筆啪嗒一聲掉下來,令月驚愕一瞬,小姑娘已經趴在書本上:“頭暈,好難受啊……”


    令月把她扶到床上去,橘貓爺爺跟著跳過去,關切的看著她。


    令月臉色凝重:“你這種情況出現多久了?”


    桑桑點頭又搖頭:“幾個月?最近生病之後,頭就一直疼,媽媽說吃藥就好了。”


    令月才發現她倒出最多的,竟然是止痛用的布洛芬,她臉色當即不好看,桑桑還蒙在鼓裏,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姐姐?”


    令月垂下眼眸,收斂神色,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像自己,柔聲說道:“抱歉桑桑,我剛才想到了一件非常讓人生氣的事,有沒有嚇到你?”


    桑桑搖頭:“沒有沒有。”


    說著起身,摸了摸令月的眉頭:“姐姐不要生氣呀,會有皺紋的。”


    她抱著大大的兔子玩偶,頭暈又難受,也是一副乖巧樣子,讓令月看得暗暗揪心,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會兒沒有其他人,令月讓桑桑先在床上休息,她終於有空檢查這間屋子。


    當然,要先向小姑娘解釋一下,她不會因為對方年紀小就把她當成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令月:“桑桑,其實我不是橘子的主人。”


    小姑娘驚訝地看著她,往後縮了縮:“姐姐你——”


    令月捕捉到她的動作,像是一頭受驚的小鹿,山澗的精靈,清澈見底的眼睛看著她,叫令月瞬間心頭發軟:“你放心,我也不是壞人。我是橘子請過來幫你的。”


    聽見橘子請人時,桑桑捂住嘴巴,驚訝地看著她,令月笑了笑:“姐姐能聽懂貓貓說話哦。”


    像是附和她的話,橘貓爺爺叫了幾聲,令月又讓它做幾個動作,終於獲得了小姑娘的信任。


    接著,她開始徹底檢查整間屋子。


    桑桑坐在床上,懵懂地看著她:“姐姐是有問題嗎?這是媽媽接我回來的時候,親手給我布置的。”


    “媽媽對我可好啦!”她抱著大玩偶,語調輕快又自信。


    令月低頭看著大理石地磚,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她嗅著空氣中的香味,苦杏仁的味道越來越濃。


    就在這時,橘貓打了個噴嚏:“鼻子好難受,空氣都是臭臭的,苦苦的。”


    它是第一次來桑桑房間,以前都是在門外,和它想的完全不一樣,不好,這裏一點兒也不好。


    令月聞言,瞬間福至心靈,這不是就是苯的味道嗎?


    一種用來裝修房間的塗料,香味類似苦杏仁,分純苯和甲苯,但是無一例外,苯是殺傷性非常強大的東西,會導致疾病,最出名的應該是——白血病!


    刹時間,令月眼神瞬間變了。


    她拿出手機拍照,發現了很多隱藏的東西,比如,看似原木的小書櫃也是大理石雕琢,敲上去聲音低沉。


    眾所周知,大理石具有輻射,對人體有危害性。


    “這是什麽?”令月眼睛很尖,一瞬看到底下翹起的牆紙一角,露出一點斑駁色彩,令月直接撕下來,光滑細膩的牆壁再無遮掩,露出來的,竟然是大理石板!


    她撕下整麵牆的牆紙,臉上越來越沉,橘貓爺爺見狀,跟著一起抓撓,可慢慢的,她們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麵前,一整麵牆都由大理石貼上,令月已經不敢去想,其他牆紙下包裹的究竟是什麽。


    桑桑驚愕地看著她們,完全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麽,不由坐起身:“這是什麽?好醜好醜啊。”


    橘貓爺爺守在桑桑身邊,舔了舔她的指尖,像是在安撫。


    令月眼神冷厲,看向桑桑時卻放軟聲音,告訴她這些東西會造成怎樣嚴重的傷害,小姑娘嚇得握緊脖子上的小項鏈。


    她含著眼淚搖頭:“媽媽不會的,媽媽不會這麽做的……”


    可事實就在眼前,令月看著滿地狼藉,差點兒按耐不住自己的怒氣,她無法形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她低聲呢喃,橘貓爺爺定定看著她,突然出聲:“她才不是桑桑的母親!”


    令月瞬間愣住了,驚愕地看著它,橘貓爺爺甩著尾巴:“其實,桑桑應該算是我的小主人。”


    橘貓爺爺眼神懷念,仿佛回到多年前:“很久以前,我還不是寵物街上的流浪貓,我是桑桑媽媽養的小貓咪,那時候我還年輕,桑桑出生後,我還見過她呢。”


    後來——


    桑桑的媽媽生完孩子後半年,因為突發疾病去世,留下一個小姑娘,被爸爸送去外婆家,而它,也被人從家裏趕出來。


    之後橘貓爺爺斷斷續續回來好幾次,它不知道桑桑去了哪裏,可這是主人留下來的唯一的孩子,它心急如焚,卻發現另一個事實,家裏有了新的女主人。


    它不甘心一直守著,直到幾年前,桑桑被爸爸接回來,她那麽小,外公外婆根本沒辦法告訴她真相,她也聽不懂。


    後來有機會,桑桑父親不同意,讓他們看自己現任妻子如何對待桑桑,告訴桑桑的外公外婆:“爸媽,你們看桑桑現在多開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沒有媽媽的孩子,她對小容很依賴。”


    “如果你們告訴她,她會怎麽想?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很敏感,而且小容也對我發過誓,一定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老兩口不甘心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說,更何況,女婿也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從接回來那天起,他便出手阻隔外公外婆和桑桑見麵。


    桑桑還有些疑惑,為什麽外公外婆不來看自己了,還對媽媽態度那麽差?難道媽媽不是她們的女兒嗎?


    唯一知道真相,並且能跟夠靠近桑桑的,隻有橘貓爺爺,但它說不出人話。


    它一直守著桑桑,直到今天,它才發現,桑桑是被人害成了這樣!


    橘貓爺爺自責懊悔,反應過來後便是憤怒,無法遏製的怒火衝上心頭:“桑桑還是個孩子,她那麽乖巧,她根本不知道真相,為什麽要害她?”


    橘貓爺爺說著後怕不已,就差一點點,它就要失去桑桑,那個人類的手段那麽隱晦,如果不是它找來令月,或許至死,它也不會知道桑桑是被人害了。


    聽她說完,令月沉思一瞬,她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問桑桑:“你知道外公外婆的聯係方式嗎?”


    年輕漂亮的後母和神隱的親爹,屋子裏的苯味道不大,可仔細聞也能聞出來,但是到現在,小姑娘身體開始預警了,也沒見有人發現。


    令月徹底不指望他們,還是小姑娘的外公外婆,她們撫養桑桑很長時間,又是女兒留下的唯一孩子,況且橘貓爺爺說過,對方曾經多次來找桑桑,隻是都被人攔了下來。


    “桑桑,你有外公外婆的聯係方式嗎?”


    桑桑聽見她的話之後愣了下,抓緊脖子上的懷表項鏈,說道:“我有!我有的!”


    提起最喜歡的外公外婆,桑桑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就在這裏。”


    她抬起手,掌心握著小懷表項鏈,打開之後,裏麵雕刻著一行阿拉伯數字。


    桑桑:“這是外公送給我的禮物,他說裏麵有他的電話,讓我有事找他,可是,我不敢。”


    桑桑語氣低落,低下頭根本不敢看了眼:“外公外婆一定生我的氣了,我不是故意離開他們的,我隻是想……想見一見媽媽。”


    她說著,啪嗒啪嗒掉眼淚,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知道令月的話是什麽意思,期待的媽媽並不愛她呀。


    她還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媽媽早已死去。


    令月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旁邊的橘貓爺爺揚起下巴,氣憤得大聲反駁:“才不是呢!你媽媽很愛很愛你啊,桑桑,你是被媽媽愛著的孩子,她去世的時候還在給你織小帽子,那個惡毒的女人根本不是你媽媽!”


    桑桑疑惑地看著它:“姐姐,橘子在說什麽呀?”


    令月垂眸,遮住眼底的憐愛:“它說你媽媽很愛很愛你,你是被媽媽愛著的孩子。”


    令月看見她眼底明晃晃的不信,抿了抿唇,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告訴她:“你先讓外公外婆過來好不好?他們會告訴你的。”


    桑桑怯怯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這些年她一直不敢,直到令月出現,告訴她外公外婆才不會生桑桑的氣,他們喜歡桑桑還來不及。


    桑桑不知道怎麽回答,低下頭,忽然,手機放出電話那頭外公外婆的聲音:“誰啊?不要保健品不買按摩椅——”


    桑桑眼裏滿是驚喜,軟軟糯糯地叫出聲:“外公外婆,我是桑桑!”


    令月聽見,那邊兩個老人,聲音都帶著幾分哽咽:“桑桑?真是我的桑桑,你怎麽現在才給我們打電話呀?”


    外婆說著一度哽咽,她讓老頭子給桑桑自家的電話號碼,她以為桑桑會打回來,哪知道這些年,一個電話都沒有。


    外婆有些心冷,可當她再次聽到外孫女的聲音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桑桑聽見外婆的哭聲,一下子慌了起來:“外婆你別哭,外婆別哭……”


    眼看屋子都要哭聲灌滿,令月不得不打斷她們的對話:“桑桑的外公外婆,你們好。”


    “你是誰?”外婆語氣不好:“是不是那個小容?”那個小三狐狸精!


    令月一怔,慌忙解釋:“我不是,我是桑桑的新朋友,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們,關於桑桑的健康。”


    一聽這話,電話那頭的老人頓時緊張起來:“什麽?桑桑怎麽了?桑桑是不是出事了?”


    “呸呸,瞧我這張嘴,說什麽胡話,肯定不會的。”


    令月:“抱歉,桑桑確實有事,我在她屋子發現了一些東西,對她的身體有影響。你們現在有空嗎?桑桑現在能信任的隻有你們了。”


    那頭老兩口已經忍不住擔憂,對令月方話連連點頭:“好,我們馬上就來,絕不會告訴其他人……帶房屋環境檢測員?好好好!”


    令月掛斷電話後,直接抱著桑桑出房間,如果不是為了掩人耳目,她早就離開這裏了。


    桑桑對她百分百依賴,倒是年輕的繼母看見她們後,愣了一下,提醒道:“桑桑,你作業寫完了?真厲害!”


    她篤定桑桑沒寫完,桑桑卻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我剛才給老師打電話,她讓我在家好好休息,作業不用寫啦。”


    女人勉強一笑:“是嗎。”


    旋即,她又道:“我讓傭人切的果盤,有桑桑你最喜歡的草莓和車厘子哦。”


    桑桑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女人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心頭微沉,她告訴自己,怎麽可能,一個小鬼罷了。


    她不理,令月和桑桑樂得自在,她不想再碰對方送來的任何東西,想要出去走走。


    橘貓爺爺蹭了蹭她的掌心,為了緩解小家夥的壓力,說要給她們表演一場絕技!


    令月翻譯後,桑桑一臉期待:“真的嗎?”


    橘貓爺爺昂首挺胸,喵喵叫起來:“那還能有假!”


    它走到小魚池,裏麵各種顏色的魚兒搖著尾巴,貓貓探下身,好大好肥!


    橘貓爺爺:“桑桑你看著,橘貓爺爺什麽都不用,給你吊上一條大肥魚!”


    令月也好奇,兩雙眼看著它,橘貓爺爺一屁股在小魚池邊坐下,那條又大又長的尾巴搖晃著垂進池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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