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的烈日下,一行披著鬥篷的雇傭兵正慢慢穿行著。拋錨的載具被一輛重型改裝車拖行在身後,護衛們步行跟進,每過半小時便要輪一次崗。


    “梅心副隊長,該換班了。”一位年輕的傭兵走到前頭,對著最前方戴著麵罩的人呼喊著。


    她回過頭,發出了女性的聲音:“是嗎,行吧。”


    “辛苦了。”那人畢恭畢敬地敬了個禮,接替了對方的位置。


    女子拉開車門,從前進的車輛側邊一躍而上,撣下身上的塵土,隨意地將披風掛在了一邊。


    “呼——”女子剛呼出一口氣,就聞到了車內剛泡製的咖啡味道,她抽了抽鼻子,看見了一個四五十歲大叔那張飽經風霜卻精神飽滿的臉。


    “為什麽不是酒?”女子找著一個沙發,倚靠著坐下,周圍還在休息的雇傭兵忙打開車載冰箱,在梅心的麵前放上了一瓶罐裝啤酒。


    “咖啡粉可比酒便宜得多,梅心。”那男人隻是笑。


    “火牙缺錢了?怎麽不告訴我,讓我多接點任務?”她拉開拉環,灌了一口進入喉嚨,享受著久違的清涼。


    “不不不,怎麽會。”男人的眼角彎成一道溝,“隻是我節約慣了,娃,火牙可不會淪落到讓你喝不起酒。”


    “無所謂...”女子灌下最後一口,隨即將易拉罐捏了個癟,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有就會喝,沒有了就喝別的,沒必要慣著我。”


    “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梅心?”男人把腰一彎,試圖把頭湊近對方。


    這裏是火牙雇傭兵的移動堡壘,距離那場山穀事變,已經過了數個月,而在這短短數個月的時間內,梅心便一躍從火牙的一名普通雇傭兵升到了副隊長的級別,僅次於眼前這個男人,駱止潯之下。這其中離不開梅心過於突出的實力,當然,她那過於直率的性格也讓內部的隊員放下了猜忌,她很快與其中的人相熟了。


    梅心躺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天花板。


    “好吵,發動機的聲音,好吵。”


    “什麽?”


    “唉——”梅心歎了口氣,再次看向眼前的駱止潯,“金沙那邊鬧得天翻地覆,許多沒頭沒臉的人也在那裏爭地盤,到處大鬧。現在真是爛得透透的,黑沙幫倒了,所有大幫派一夜之間都消失了,那裏現在破得連生意都做不了,一看到我的故鄉變成這個鳥樣,心裏就癢癢。”


    坐在床頭偷著閑的雇傭兵直起身,打了個哈哈:“也不能這麽說吧,老大,還是有好的一麵的。有些從山穀裏逃回來的人正在宣傳集團軍幹的事呢,上了街你也看見了,反響很大啊。而且一傳十十傳百,其它聚居地的人也都知道了。”


    “所以呢,有什麽用,這和我們的車拋錨在路上有關係嗎?我們還不是要搬到其它地方做生意?”梅心嗆道。


    “別這麽說,娃兒。”駱止潯低著眉,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堅果,用自己手套上的鐵片敲碎,挑出裏麵的果仁放進了嘴裏,“欲速則不達,我們總會經曆一個由起到落的過程,如果我們發現這個世界正處於穀底,那麽它的下一次爬升也不會遠了。”


    “你怎麽知道它不會變得更爛?”梅心抖了抖自己短袖的領口,嚐試給自己扇風。


    “至少在火牙,我們的日子因為有你變得更好了。”駱止潯笑道。


    “是啊,梅老大,什麽時候考慮考慮和我發展發展,日子會更好的哦!”一旁的士兵耍無賴似的附和道。


    “嘁。”梅心扭過頭,看向黃沙飛舞的窗外,“我們接下來往哪走?”


    “車壞了,得先找到最近的維修站點,新的活暫時沒法接了,好在我們的物資很充足。”駱止潯打開了車載的衛星地圖,用手指著上麵的綠點,“但我們的位置很偏,最近的有野外維修站不靠近任何一個前哨站,而且離前線很近呐。”


    “哪?”梅心回過頭。


    “靠近黑石環山,人類管轄的最邊境。”


    ...


    “火山啊,我還是第一次見活火山,這是在內部嗎?”解方元站在懸崖邊上,腳下黑色的玄武岩崩解脫落,若不是身後的張安一把抓住了他,自己便要墜落下去。


    這裏被命名為熔岩裂口,流動的岩漿燃燒著遍地的火光,其冷卻後形成的岩石拔地而起,沸騰的聲音攜帶著灼熱的氣流在眾人耳邊肆虐。


    清江站在略微的陰涼處,看著不遠處的岩漿河,臉上表現出些許的不耐煩,“怎麽想陸遠都不會來這種地方吧。”


    妮蘭也讚成道:“我們會不會和他走反了,也許回頭看看?”


    “以陸遠的人力穿過這片岩漿區的確十分困難,就算我們前進,也可能隻是南轅北轍。”乾惟賢俯下身子,捏了一把腳下的沙土,“但是,這並非沒有意義,至少我們搞清楚了一點。此地就應該是地下生命發展的源頭。”


    “何出此言?”清江問道。


    “硝,硫化物,還有這些在岩漿邊上發光的水晶與剛玉,無不對應著我們所在的地表相對位置,巨人坡的末端,黃金平原的入口。火山區域為地下提供了最重要的能源,從此處發跡,生物朝著更遠的地方繁衍探索。因此,處於反方向的人類營地才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中幾乎一成不變。記得我們見到的那片水域嗎,水裏的硫含量比外麵高很多,說明整個地勢是從火山區開始向下,再往更深更寒冷的地方。”


    “硫啊...據說拿這個泡澡對皮膚好哦!”妮蘭突然對著清江說道。


    “嗯?”乾惟賢愣了愣。


    “不是,怎麽又提到泡澡,你對這個有什麽執念嗎?等等,乾惟賢剛剛說巨人坡來著對吧?”清江突然抬起了頭。


    “怎麽了嗎?”


    “那也就是說...”清江看向岩漿蔓延出,那爆裂聲音中夾雜著的一絲不和諧的聲響讓清江再次警覺了起來。


    眾人一齊回過頭。


    地震般的抖動聲中,岩漿如同噴泉般飛上高空,形成火雨再次落下,在那炸裂的瞬間,一隻巨大的蠕蟲飛躍而出,裹挾著燃燒的火焰劃成一道圓弧。


    “說明這玩意,也就是在這裏生存的吧!”


    “快進入幻獸內部!”乾惟賢立馬命令道。


    火山蠕蟲的目標很明確,棲息在岩石地邊上的幻獸在它眼中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肉塊,它的捕獵對象。


    這隻蠕蟲的體積比之前集團軍在山坡上遭遇的那隻更大更粗,嚼動的口器已經長出了修長的觸須,它甩動自己的尾部,將身下的岩漿潑灑向幻獸群,不及張安爬上大熊座,它的胸口就被燒穿了皮。


    利維坦率先完成了連接,在不斷襲來的火雨中,蠕蟲的吻部率先迎上了利維坦的觸手。可此時的地形與在地表不同,灼熱的岩漿區,火山蠕蟲極度高溫的體表讓利維坦的攻擊等同於在傷害自己,它的皮膚肉眼可見地被灼傷,血肉在岩漿中被燙出口子。火山蠕蟲並不理會那些纏住自己的觸手,它揚起自己尾部的尖刺,如同一把帶著火焰的斷頭刀朝著利維坦的脖子砍去。


    洶湧的熱浪一瞬間席卷而來,那凶險的一擊卻被大熊座再度擋下,它的整個軀體裹挾著熔岩向後跌倒而去,重重砸在地麵上。


    火山蠕蟲繼續發出尖嘯,可它正欲收回的尾部卻被清江所操控的小熊座擒抱住,它不顧身體被灼燒的疼痛死死地釘在原地,大聲呼喚著不遠處趕來的北極光。


    北極光的尾刺精準地紮入火山蠕蟲的岩石鎧甲的縫隙中,溶解液伴隨著導管注入到了其血肉之中,北極光滑行而至,雙臂抬起將腋下的薄膜硬化成利刃,將軟化的火山蠕蟲尾部整根砍下。


    火山蠕蟲向後抽搐著掙紮,襲向利維坦的頭部也慌忙地後撤,那被灼燒著的觸手有一半已經接近斷裂。蠕蟲四麵的孔洞噴濺出灼熱的熔岩,試圖逼迫著利維坦離開纏抱,可它的利爪已經襲向蠕蟲的頭顱將它狠狠壓在了地麵上。


    火山蠕蟲尾部噴湧著的血液灑進岩漿裏,利維坦表麵的粘液也幾乎被烤幹,它那滿是灼痕的麵部張開了巨口,準備朝著對方發動致命一擊。


    可這隻不知多少年歲的火山蠕蟲像是預感到了一般,口腔中長出的觸須竟突然暴起,朝著利維坦的喉嚨直刺而去,靈活蠕動觸須直傳過黏膜抵達肺部,正極具壓縮的空氣伴隨著金屬罐裏混合的液氮高速冷凝。那觸手的伸入一下子打斷了利維坦的節奏,無比痛覺讓液氮吐息在此刻完全失控,磅礴的寒冷在利維坦的喉腔處炸開,利維坦的體液與空氣中的水汽提前形成了寒冰在火山蠕蟲的頭頂轟炸開來,那冰瀑刺死了火山蠕蟲,也同時損傷了利維坦的內部。


    鮮血從其口部溢湧而出,利維坦倒退著慢慢移動,最後那無法閉合的口腔汪出一大灘淤血,它閉上雙眼,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


    “老大,怎麽樣?”解方元不安地問道。


    乾惟賢站在利維坦的身邊搖了搖頭:“活動應該沒問題,隻是肺部嚴重損傷了,液氮吐息應該是沒法使用了。”


    “這...”妮蘭顯得有些擔憂,“我們接下來的行程不知道會如何,沒有利維坦,會很麻煩吧?”


    “沒關係的,還能作戰,隻是少了一門武器而已,足夠應付。”


    “不要硬撐吧,要是真的出了事,利維坦在戰鬥過程中癱瘓了,我們沒法保護你,而且你一個人就算不駕駛幻獸也會很危險。”清江說道。


    “我說了沒問題!”利維坦突然怒吼道,“別把我和你們混為一談,我說能完成任務就會完成!”


    “乾惟賢...”


    “老大...”


    “隨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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