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中,許多人的裝備都損壞的不成樣子,重新匆忙集結起來的士兵在趕來的援軍手下接受治療。而一名傳令兵的到來打破了此處的平靜。


    “上麵下命令了,要求我們撤退。”


    那連眼都快睜不開的傷員聽得這一句話,不顧身上剛縫好的傷口,立刻跳腳道:“什麽,撤退?我們努力了那麽多,死了那麽多人,怎麽說撤退就撤退!”


    那名傳令官低頭不語,可軍隊中喪失鬥誌的人也不在少數。


    “及時止損吧,老兄。我們死得夠多了,再打下去估計都得折在這,我還想回家呢...”


    “狗娘養的!”一塊石頭被踢飛到了空中,又打在石壁上彈了回來,“早知道這樣打打打,打個屁啊,白白死那麽多人,啥都沒撈到,連骨灰都沒一盒,夾著尾巴回去了!我看那武陶,也該退休了!”


    “噓——小點聲吧,別被人聽見了。武陶帶著人下來救我們,也不容易了。”


    “呸!救我們不是應該的嗎,他自己的決策失誤,為什麽要我們承擔?”


    “唉...”


    而另一邊,由武陶任命的負責撤退事宜的林副官也跟著來到了地穴,折返處的洞口旁,他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部隊通過。


    “已經要出發了。”


    傷兵們無論心情如何,都隻能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通訊器接二連三地傳來林副官的語音,行軍之人卻匆忙且沉默。


    “帶上輜重,三人一組配合傷員前進。”


    “損壞物件一律棄置,抓緊時間。”


    “有序前進,看顧後方的工作由第一軍區負責。”


    “大霧區的間隔時間有限,抓緊通過,切勿走散!”


    士氣在此刻又低落到了穀底,人們垂著頭無力地走過,不論這場戰鬥活下了多少人,對於他們而言,都已經失敗了。


    武陶站在隊伍的最末尾,注視著士兵一名又一名地從他眼前經過,而身邊的一名隨行人員正統計著人數。


    “傷亡多少?”武陶問道。


    “機動人員死亡十之有七,算上地麵的留守部隊,以及駐紮在平台的兩個軍區,目前的軍力已經縮減到了原先的三分之二。幻獸部隊情況好些,小熊座陣亡五隻,大熊座陣亡一隻,其它軍用級幻獸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武陶聽罷歎了口氣,“如果我們的腳步仍然未及這片地下的真正的內部,就算調集所有部隊,也怕隻是徒勞了。”


    隨行官張了張嘴,想勸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似乎什麽也說不出來。對於戰爭,眼下的這個人又怎麽會比他了解地少呢。


    隊伍的末尾很快在兩人的視野裏經過,武陶扶了扶腦袋上的帽子,重新邁出步子跟了上去。


    此刻的陸遠川流在人群中,他拿著自己僅有的包袱,越過一個又一個背身,找到了自己想要見的人。他搭住了眼前的肩膀,那紮成團的頭發在空中轉了九十度。


    “清江姐...”


    陸遠本以為會迎上對方責備的目光,可那雙眼睛似乎回避著他,她那黑暗中的側臉抽搐著,最後擠出一句:“你知道你當時離那些蟲子有多近嗎,就這樣直直地倒在地上。”


    “對不起,清江姐。我不該...”


    “不該什麽?”


    “我把你的幻獸,弄沒了...”


    “就這個?”


    “...”


    陸遠的沉默激起了清江的憤怒,她轉過身扯住陸遠的衣領的刹那,陸遠的臉頰似乎被水濺到了一下。


    溫熱的水。


    “你知道我下來的時候看見你躺在那群幻獸堆裏一動不動的時候心裏怎麽想的嗎?我以為你死了!我看到那隻小熊座立在那群蟲子的包圍裏,骨頭都快被啃完了,我想衝上去拉走你,卻被後麵的人拽地動不了。那些蟲子離你那麽近,就那麽近!要不是武陶發現通訊頻段恢複了,我們重啟了對幻獸的控製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嗎?”


    “對不起...”陸遠閉上眼,任由對方發泄心中的情緒。


    “你是不是真的傻,就算你真的要逞英雄,你也可以找到一個安全點的地方,而不是傻乎乎地躺在那麽顯眼的地方。我們的部隊下來的時候也是回撤到離戰場最遠的地方再進行連接的,你是不是真的比別人笨一點?你說你弄壞了小熊座,我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你要是真的那麽輕賤生命,你救我幹什麽!”


    清江的話到最後那一段時已經變得哽咽,陸遠感覺到了豆大的淚滴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的心裏一酸,伸出手去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我答應你,我不會了,好嗎...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陸遠感覺到自己衣領上的雙手鬆了開來,清江的腳步向後退去。陸遠睜開眼,隻見清江抹了一把眼淚,又恢複了那副惱怒的模樣。


    “反正死了是你的事,別怪我到時候丟下你。我也會告訴琰,你就是把自己作死的。”


    “別告訴他吧,這樣我就對不起兩個人了。”


    “你再耍嘴皮子?”


    陸遠立馬作了噤聲狀,卻又突然向前打了個趔趄,他的身後不知被誰拍了一下,回過頭去卻發現是一個熟悉的人影。


    “乾惟賢?”陸遠驚道。


    清江則是滿臉的警惕。


    乾惟賢那緊閉著的嘴擰巴著,他站在原地躊躇了許久,最後還是說了話:“我知道那個是你,謝謝你救他們。”


    “什麽?”


    陸遠一瞬間被乾惟賢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再回過神時,卻看見對方已經匆匆地走了。


    “他是第一軍區的人,卻在這個隊列裏徘徊了那麽久,看來是專程來找你的。”清江聳了聳鼻子,“可到頭來卻隻是說了那麽句話。”


    陸遠望向乾惟賢離去的方向,後方就是第二軍區的隊列,他想著,卻搖了搖頭說:“不是吧,我哪值得他這樣呀...估計是來找妮蘭順便和我說句話吧...”


    “那你呢,也是來找妮蘭順便和我說句話?”清江瞪了陸遠一眼,陸遠立馬知會了意跟上了就要向前走的清江。


    “哪能,我還擔心你有沒有受傷呢...哎,等等我!”


    ...


    軍隊就這樣進入了大霧區。人們的內心揣測不安,沒有人知道這裏何時會再次升起大霧,一旦視野被遮蔽,這裏錯綜複雜的網道將使他們徹底迷失。指引道路的標記將無法看清,電子頻段將完全失靈,人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腳步,以最快速度通過這片區域。


    “你說,這些狹窄的通道都通往哪裏呢?”


    “不清楚,當時下來的時候,我們都走的大道啊,有些地方幻獸沒法過,自個兒進去太危險了。”


    兩名武陶直屬軍區的士兵在陸遠身後小聲議論著。


    “你這麽說起來,說不定這些道路也能下去呢,萬一它們都通到下麵呢?”


    “路肯定是能走的...但是沒了幻獸我們怎麽辦呢,那些個吃人的蟲子可沒法靠我們自己解決完。”


    “你說,要是我們能在幻獸體內操控它們就好了,多省事多方便。你看,就算撤退回來的時候,這些個幻獸也不用再用地麵的備用人員花力氣去連接了,戰鬥的時候也不用考慮駕駛員的位置,多方便。現在萬一要是沒信號了,地麵的基站和這裏斷開了,我們不是又完了嗎?”


    “這不還有駕駛員嗎,這次他們都是戴著連接器下來的。”


    “所以啊,我是說,要是在這地方遭遇襲擊,太不方便了。你看,要是駕駛員在這裏替代上麵的人進行控製,他們撲通一聲倒地上不說話了,到時候都說不定給人踩死了,這叫什麽事啊!”


    “哎,你這麽說也是...多少年了,技術一直都那樣。”


    兩人嘰裏咕嚕地說著,卻讓陸遠聽得入了迷,他不由得摸起下巴思索起來,幻獸的操縱確實太不方便了,這麽看來,當初自己綁在白靈身上的那個鞍具倒還是個很新鮮的玩意。


    “我們都能想到的事,上麵真的那麽懶嗎?還是故意弄成這樣的...”


    陸遠的思緒飄忽到千裏之外,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遭的變化,隻聽得有人開始驚呼起來,陸遠扭過頭,卻看見一直長著翅膀的巨大毛團呼嘯著掠過眾人的頭頂,它向下垂下六根棍子模樣的細手,“知啦知啦”地在洞窟頂端碰撞著。


    “什麽玩意!”


    “攻擊,快攻擊!”


    人們舉槍開火,可那火光閃出的瞬間卻驚擾到了對方,它發出一聲爆鳴般的尖叫,那聲音之刺耳竟令在場的人紛紛跪倒目眩。


    它徑直衝向火光發生地,陸遠的身旁,伸出它那奇怪的長爪,將一排人高高地拎起又重重地掃落下去。


    “趕走它!”


    一發子彈擊中了那隻飛怪的腹部,它嚎叫了一聲,連帶著身邊的眾人向著網道處滾落,那巨大的翅膀墜落中撲騰著,卻卡在了道路口處,奄奄一息地喘息著。


    “陸遠!”清江高喊著,她親眼目睹著陸遠在那一行人中被那飛怪擊走,滾入了網道內部,她想衝上去,卻又被身後的隊員拽住了。


    “不行,那毛怪還沒死!”


    身後的聲音嗬斥道,但清江反手掙脫了開來,抽出了腰間的配槍往那飛怪身上連開了數槍,隨後衝到洞口前,將那屍體拖了出來。


    清江一刻也沒有停留,繼續往那洞口看去,卻發現眼前隻剩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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