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段康安嚇得腿也發軟了,在他的眼裏,集團軍三字比蟲族甚至更加可怕,“這可是謀反!”


    “是啊,就是要謀反。”琰顯得風輕雲淡,“民間對基金會集團軍的統治,抱有敵意的十之有九,幫派暗殺,強盜劫掠,你怎麽不說他們謀反呢?前哨站附近的所有聚落,集團軍沒有參與一點建設功勞,全數由人們一力承擔 事後集團軍再駐紮幾個像模像樣的官兵,刮稅款,抓人口,美名其曰保護,和那些流氓又有什麽區別?我們打流氓叫謀反嗎?”


    “你太天真了!愚蠢,真是不可理喻!”誰知段康安氣得大叫,那瘦小傴僂的身體在車廂內上躥下跳,“年輕不是你用來說大話的擋箭牌,你們這種幼稚的想法隻會淪為人們的笑柄!起義?反抗?說得輕鬆,你靠什麽,靠你的這輛車還是靠你拉來給你墊背的我們?你有什麽資格和集團軍叫板,他們的幻獸軍隊一口唾沫就能把我們淹死!”


    梅心的表情也從興奮的餘韻中回過來,“雖然段瘸子沒什麽骨氣,但是我仔細想想...我們這幾個人去鬧集團軍,確實太滑稽了。你至少要給我能直接炸掉他們老家的炸彈,這樣我才能爽!”


    “請不要激動,並不是現在就要進行那樣規模的衝突。”陸遠回過頭,對著三人解釋道,“如果我們五個人就能把整個星球的最高統治幹掉,那也太異想天開了。我們打過去,可能沒摸到他們的門把手就已經被踩成肉泥了。所以,琰和我的想法是,尋找願意來的合作夥伴,然後發展自己的人脈和網絡,再從長計議。”


    “這個過程,可能要花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但我們的目標就在那不會改變。”陸遠神色堅定,自廢品市場毀滅後,他再次明晰了自己的目標。


    礦車已經順著下坡的到了那條顛簸的小路口,琰的石洞就在跟前。琰刹好車,熄了火,從駕駛位轉過來看向椅背後的三人。


    “我想,把這顆星球真正當作家園的,從來不是天上降下來的那群全副武裝的人。而是匍匐在這片大地艱難求生的人。當你們的所有一切都被誘騙你們來到這的拓荒集團軍攫取以後,你們還仍然把他們視作心裏那不可逾越的規則嗎?我想,對於你們而言,他們才是壓迫你們的那群外來人,殖民者。在這樣一個沒有希望的星球裏,我們苟延殘喘,看著黑白兩道相互勾結,看著自己的生命被強行放在他們的賭桌上,而自己卻隻能從他們的剩飯裏挑出幾件能吃的再渾渾噩噩度過一日。世界本不該這樣子的,我們逆來順受慣了,這一切便顯得理所當然了,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當你翻身走進那座螺旋的高塔,這顆星球的未來會如何呢?”


    “我會在每個前哨站開設一個自由搏擊館!”梅心大叫道。


    “我不會想,因為我根本做不到。”段康安仍是拒絕道。


    “我...”毛生嘀嘀咕咕,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而此刻,琰已經打開了車門,示意三人與他一同下車,崎嶇的小道慢慢蜿蜒向下,修築過後,倒也不難走,即便是段康安也能穩穩當當地下坡。


    “我說了,我不會加入你們做這個。”段康安腳步已經有了減速的趨勢,“你們兩個,梅心,毛生,你們當真要聽他的話,幹這檔子蠢事?”


    梅心,毛生連帶著最前麵的琰一齊回過頭。


    毛生怯懦地朝著段康安方向走了一步,又看了看梅心,似乎在等待著他的抉擇。


    “段瘸子。”梅心的臉上突然咧出可怕的笑,“你還真是慫得不像話,你真是越活越迂腐了,什麽事都幹不起來,無聊地像頭豬。不過...”


    梅心回過頭,看向琰。


    “我不擅長想,認識段瘸子不久,但好人壞人我還分得清。我在酒館裏醉倒打了人,都是毛生和段瘸子給我收拾的爛攤子。但我現在很看不慣那頭紅毛下麵虛偽的臉...段瘸子有一點說得我愛聽,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我把你宰了我也能帶著三米的骨頭棒上街揍集團軍!”


    說罷,梅心已經閃身到了琰的跟前。她彎下腰做了一個起勢,手背向身後,一柄點寒光從腰部猛地貫出來。


    “糟糕。”琰下意識地反應過來後退,可是左手手腕已經被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沾染了他的袖口。


    梅心想當紅狐幫的幹部,並非沒有原因,她一直認為自己有這個本事,她打遍街區的傳聞也並非虛構,毛生那麽大塊頭也是發自真心地害怕她。


    “喂,你好像看上去不擅長運動啊。”梅心陰著臉,手中的小刀華麗地轉了一圈,甩幹淨了血漬,琰的腳步與反應都顯得相當外行。


    “這樣子還想去打集團軍,可別把我最喜歡罵的段瘸子和最喜歡疼的毛生害死了啊!”


    梅心說著,又是一個健步飛出,手起刀落便朝琰頭上砍去。


    “一刀就讓你入土!”


    誰知梅心那半空中即將發力的胳膊卻突然停了下來,動作也隨之僵硬住了。她的表情從欣喜變為了錯愕。


    梅心的麵門被一把短槍頂著,琰單舉著右手,食指放在扳機上,一步一步地逼退著梅心。


    “喂...截短離子槍,你們還能搞到這玩意?讓我摸摸好不好?”


    梅心舉起雙手,一邊向後退去,一邊盯著琰手裏的武器。


    “這...軍用級武器...”段康安驚訝地冷汗直流,不自覺地便拉住了毛生衣角,慢慢向後退。


    “帥哥,給我摸摸這把槍好不好?”


    琰喘出一口粗氣,臉上卻沒有割腕後痛苦的神色,他垂著手臂,一步一步地慢慢前進著。


    “所以我要把你們帶到這裏來,如果在金沙就告訴你們,那可就大事不好了。我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個白癡,為什麽我隻敢招徠你們這麽點人,要是你們反咬我一口,我還真沒辦法處理。畢竟茲事體大,在這個山穀裏,要好辦地多,不願意合作,打死了,隨手埋了,沒人知道。”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威脅我們?在這裏下車,拿這把槍指著我們鼻子?不過,比起現在下去和那群骨頭睡覺,我現在更想看看這把槍,好嗎?”


    琰仍然伸出胳膊指著梅心。


    “手臂伸太長可不好,會抓不穩的。”


    “?”琰的預感相當快,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我說了讓我看看!”梅心原地向後一個空翻,藍色的離子能量貼著她的臉射向了後方,順帶著抬起腳踢向琰的手腕。


    琰下意識地想要收回胳膊,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手裏的離子槍已然脫手被踢飛。那一腳的力道又迅又猛,並不健壯的琰隻感覺身體幾乎要傾倒下去,手掌也瞬間沒了知覺。


    梅心再度翻過身子,高高跳起接來了空中的離子槍,站穩身子將手裏的槍對準了還未站直彎著腰的琰的腦袋。


    “幹得好,梅!”段康安激動地大叫道。


    毛生卻仍然一臉害怕的樣子。


    “將軍了,帥哥。你的紅頭發真好看,和你的血顏色很近哦!不過,我馬上就要看不到你這張臉了,你的這塊好地方也要歸我咯!說起來,我還叫過你老大呢,可惜你隻當了幾十分鍾老大,就要下去見蟲子了,可惜啊,這把槍就當做送給新來小弟的升職禮物吧!”


    梅心沒心沒肺地笑著,把槍口抵在了琰的太陽穴上。


    “我最喜歡砸別人場子。會有點痛哦,忍一下。”


    琰低著頭,卻突然沉默著笑了。


    “嗯?”梅心感到不解,她看著眼前的將死之人,卻莫名有一股不安感爬上心頭,那突然變冷的頭頂是怎麽回事。


    “不好!”梅心想了起來,之前與琰一塊的那個小子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下車,他去哪了?


    梅心快速地掃視著四周,什麽都沒有,她看身後的段康安與毛生,可那兩人早已不見了。


    “這到底...”梅心聽到自己的頭頂似乎傳來咿咿呀呀的微弱叫聲,她抬起頭,終於明白了那股發涼的感覺是什麽。


    巨大的白色蟲子模樣的生物展開著它的鞘翅,攀附在懸崖壁上,那龐大的身形擋住了頭頂的陽光。它的身體似乎受了傷,但絲毫沒有影響它那令人咋舌的震撼程度,兩對附肢,一對鐮足,還有似乎新生的一隻手臂裏正牢牢抓著段康安與毛生。


    那巨獸俯視著梅心,那鼓動著的咆哮聲在喉腔蓄勢待發


    琰抬起頭,用頭主動頂住梅心手裏的離子槍。


    他的笑顯得那麽滲人。


    “這畢竟是我的場子,我怎麽會想不到這一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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