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兩語,白姮就想活了。


    這是因為希衡特別會蠱惑人心嗎?


    不是的,是這世界上本就沒有任何人真正想死,如果可以,誰不想活呢?


    白姮剛才鑽了牛角尖,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以為希衡和玉昭霽容不下她,要殺了她,為世界徹底除害。


    白姮現在想通了,她過往的人生已經全部被那些冤孽欲望的化身給毀了,可她未來的人生沒有被毀,她仍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姮如同一個溺水者,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道:“無論是什麽法子,我都願意!”


    希衡回答:“如若是抽去你的情絲呢?”


    白姮愣住:“情絲?”


    希衡道:“你身上也有冤孽欲望之力,除非徹底抽去你的情絲,否則你將來墮入邪道,隻是時間的問題。抽去情絲後,你除了不再感受到真正的欲望之外,其餘任何感觸都不變。”


    白姮想了想:“也就是說,我將不會再有喜怒哀樂憂?不會有貪嗔癡妄執?”


    希衡點頭。


    白姮似乎需要時間思考,過了會兒,白姮堅定道:“我願意。”


    她說:“世間哪兒有兩全的法子?我願意摒棄那些喜怒哀樂憂,貪嗔癡妄執,用平和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


    她過往的確嚐夠了情的苦,要是能換一種活法,也算好事。


    白姮答應後,閉上眼:“請您抽去我的情絲,給予我新的人生。”


    希衡自然照做。


    希衡手中凝出一根極為細碎的針劍,如針也如劍,她將這根針劍插至白姮的太陽穴之中,然後輕輕一挑——


    白姮隻感覺到一點微弱的疼意,就像是被蚊子叮嚀了一下,她再次在心中確認希衡和玉昭霽的身份,除開神明外,沒有別的可能了。


    情絲成功剝離出。


    剝離出情絲的一瞬間,白姮有微微眩暈。


    等這一陣眩暈過去,白姮再睜眼,眼中已經毫無任何情感波動,就像是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心也已經徹底被冰封起來。


    希衡將白姮的情絲收好,垂眸問:“可有哪裏不適?”


    白姮恭敬道:“沒有,我很好,多謝您相助。”


    希衡道:“既然沒事,便起來走一走。”


    白姮起身,在屋子裏走了走,隻覺身體一切都好。


    她看著窗外,一隻飛鳥正在天空中盤旋,天空很大,飛鳥很小,白姮不由想要成為那隻飛鳥。


    白姮恭恭敬敬對希衡行禮:“此番磨難,多謝您的相助,若無其餘要事,我就告辭了。”


    希衡點頭。


    白姮這便轉身離開,她走出去,步履輕快,白姮出門時,瞥見自己手上的傷痕,是她剛才傷心時自己沒注意所傷。


    白姮微微搖頭,她這時完全不能理解過去的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脆弱,會為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而不想活?


    這天下,難道不好看嗎?


    她雖無情,卻也可以欣賞萬裏河山,河山之壯美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比起那些情上的彎彎繞繞,白姮更喜歡山河之景。


    任是無情也動人。


    白姮走出皇宮時,還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白姮似乎從這嬰兒身上聞到了什麽熟悉的味道,但她步履不停,還是走了。


    這嬰兒就是福佑,她的孩子。


    如果是以往有情絲的白姮,此刻一定去看他了,可是對於此刻沒有情絲的白姮來說,這個嬰兒不過是她過往渡塵劫的一個孩子而已。


    她的身體短暫當了他的母親,僅此而已。


    白姮離開後,整個殿內就剩下希衡、玉昭霽,以及目帶懷念和驚疑的女帝,還有嘴唇翕動,看著希衡,如要陷入某種狂熱中的田丞相。


    田丞相渾身都在哆嗦,他盯著希衡,就這麽仔仔細細看,生怕漏過了一點點。


    這個人……


    這個人多麽像昭烈聖皇帝啊。


    不,不是像,她就是昭烈聖皇帝。


    世界上不存在兩片同樣的葉子,也不存在兩個真正同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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