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月躺在床上,痛苦如同潮水,永遠不會真正停止。


    它等待著周而複始的攻擊,潮水一樣永不停歇,想要摧垮烏月。


    那位華湛劍君的關心和嗬護,都是給廢物王楓的。


    一旦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恐怕,迎接他的就是真正的劍。


    所以,烏月雖然心動,但也用傷害和銳利來對付希衡。


    烏月開始使用夢妖的能力,在夢中遊走於整個研究地。


    在夢裏,夢妖就是夢中的造物主,他可以自由穿梭於夢中的研究地,研究地是死物,夢,不會改變它,哪怕烏月在夢裏一把火燒了研究地,第二天早晨他睜開眼,研究地還是會複原。


    夢不會對死物造成影響,但是對活人會。


    烏月想要進入妖族的夢中。


    哪怕是烏月足不出戶,也知道了妖族和魔族的摩擦,妖族多麽想要在研究地分一杯羹啊。


    既然如此,他就……成全他們,看著鷸蚌相爭,然後漁翁得利


    烏月潛入妖族醫者的夢中,這些妖族的醫者本就心懷鬼胎,現在他們睡著,烏月輕而易舉就進入了他們的夢中,而後,給他們製造了一場幻夢。


    在這位妖族醫者的夢中,他攻擊了研究地唯一的薄弱之處,緊接著,研究地兵荒馬亂起來。


    他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放了一把火。火勢很快蔓延,燒往整個研究地。


    驚春魔君、扁無真君還有藥童全都慌亂起來,他們不停奔走救火,又不停查探哪裏出了問題,而後,這位妖族醫者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混進去,拿到了驚春魔君和扁無真君的研究成果。


    在接下來的夢中,這位妖族醫者功成身退。


    他將這研究成果交給了妖皇,以往睥睨萬物不可一世的妖皇正眼看他,充滿欣賞:“你一直以來,倒是明珠蒙塵了。”


    妖皇給他加官進爵,賞賜他突破境界的丹藥、功法。


    他穿著紅袍,騎著高頭駿馬,在大街上奔馳,如同登科及第、一日看盡長安花般瀟灑風光。


    他騎在馬上,馬蹄踩在街道上,得得得,發出的聲音是多麽好聽,多麽悅耳。


    人魔妖族的女郎熙熙攘攘站在兩側,用愛慕的眼神望著他,要麽談論著讓他做女婿,要麽談論著自己的姿色得不得他喜愛。


    妖族醫者聽著這些女郎的愛慕之語,看著她們的粉麵桃腮,隻覺從未如此舒暢。


    可更夢幻的還在後麵,他打馬從長街上跑過,撞到了一處鳳車。


    鳳車停下,掀開滿是金粉珍珠的玉簾,玉簾中露出一張如花嬌顏,眉心有紅色的花鈿,眼波如春,欲語還休看著他。


    這居然是妖皇公主的鳳車。


    這位公主慣常心高氣傲,目無下塵,此時被妖族醫者衝撞了,卻不隻不生氣,反而環視了四周那些對妖族醫者虎視眈眈的女郎,似嗔似喜地嬌嗔一聲,拿眼風橫了他一眼。


    之後,鳳車遙遙遠去。


    鳳車和妖族醫者擦肩而過的一瞬間,裏邊遞來一張赤紅描金的帕子,塞到妖族醫者的懷裏去。


    顯然,是這位妖族醫者的。


    自此,妖族醫者的一生,就更為夢幻起來——


    妖族公主點名要他成為駙馬,妖皇也因為他立了大功,格外恩賞重用他。


    他還完全看透了驚春魔君和扁無真君的研究成果,站在他們的肩膀上,在醫道一途走上巔峰。


    妖族公主雖然嬌蠻,但是在大是大非上非常賢惠,她不隻不吃飛醋,反而做主為他納了不少紅顏知己,為了鞏固自己在後宅的地位,妖族公主還為他牽線搭橋,將妖族一位色藝雙絕的郡主也嫁給了他。


    後來,妖皇意外喪生,妖族皇子繼承大位。


    這位妖族醫者也受他重用,這位妖族皇子又被刺殺,刺殺後他的小兒子登基,妖族醫者便匡扶幼主,成為了妖族實質意義上的王。


    這一生,多麽璀璨多麽華麗。


    哪怕在夢中,這個妖族醫者都笑得合不攏嘴。


    烏月在一旁盯著他,心底冷笑,這樣欲望深重、又隻在乎這些粗淺表象的妖,最是好控製。


    烏月給他製造了讓他久久不願醒來的幻夢,緊接著,又俯下身來,在他耳邊念:“一切的開始,都是你找到了研究地的薄弱之處,立下大功。”


    “我是你的機緣。成則美夢,敗則滿盤皆輸。”


    緊接著,烏月便從這位妖族醫者的夢中消失了。


    轟然一聲,烏月搭建的幻夢消失,這位妖族醫者本來正在夢中和妖族公主親熱,在夢中,他因為近日寵愛新寵,妖族公主漸漸不滿。


    公主穿上薄紅的紗衣,躺在床上,極盡嫵媚鮮豔。


    妖族醫者食指大動,正要餓虎撲食般撲上去時,就見妖族公主美麗的麵龐漸漸發生變化,紅粉色在一瞬間變成骷髏骨。


    一整個骷髏架子在床上,哢噠哢噠笑著,伸出白骨嶙峋的手指,朝他勾了勾手指。


    所有色心在這一刻完全消失,妖族醫者下意識想跑,他轉過身去,踢到了什麽,一把摔在地上。


    緊接著,鋪著昂貴栽絨毯的地麵也發生變化,那些華美暖和的栽絨毯變成了一簇簇漆黑的死人的頭發,卷成一團,這些死人的頭發緊緊纏住妖族醫者的手腳。


    緊接著,床上的白骨起身,仍然用嬌媚的聲音道:“哢噠,哢噠,駙馬怎麽不過來啊。”


    妖族醫者大驚失色,這一刻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大妖,不停推叫道:“有鬼,有鬼啊!”


    “哪兒有鬼?”數道鶯歌燕語響起,一群白骨穿著他昔日愛妾的衣裳,動作扭曲地走進來。


    再一看,這個香閨也搖身一變,不再香影重重,而變成了幾個墳塚,而他自己,正躺在墳塚的棺材裏邊。


    緊接著,所有白骨都朝他撲了過來,妖族醫者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一驚醒,這位妖族醫者猛地坐起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間,全是汗水,身上也全是冷汗,又冷又怕。


    他回憶起夢中結尾的鬼怪,瑟瑟發抖,可又下意識想起夢境之前那環繞權勢美人的快樂時光。


    烏月的話不斷在妖族醫者的心中響起:“一切的開始,都是你找到了研究地的薄弱之處,立下大功。”


    “我是你的機緣。成則美夢,敗則滿盤皆輸。”


    這位妖族醫者被夢妖的能力影響,眼睛越來越癡。


    他呆呆重複:“成則美夢,敗則滿盤皆輸。”


    這個意思是指,成功了夢境裏的權勢美人就會成真,他會因為立下大功被妖皇賞識,被妖族公主選中為駙馬,從此青雲直上,嬌妻美妾幸福一生。


    而如果他失敗,就會出現夢境結尾那樣的噩夢?


    無論是人和妖,都有一項難以移除的劣根性,它的名字叫:貪婪。


    這個妖族醫者的夢境裏想要的既有名利又有權勢還有美人,甚至胃口大到想成為一個王朝的掌權人。


    越是欲望深重的人,越是容易被夢妖控製。


    現在這位妖族醫者就是如此,他的眼神變得癡呆,像是被蠱惑了一樣,下床,穿鞋,然後,呆呆抬起手。


    他的手開始發熱,好像多了一股可怕的妖力——烏月有那麽多妖族的皮,有妖族的妖力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妖族醫者推開門走出去。


    按照夢境中的指示,妖族醫者一路避開藥童和各種陣法監測,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來到了研究地的一處空地前。


    這裏是一片空曠之地,周圍什麽都沒有,隻有潦草的雜草。


    就是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這處地方才有古怪。


    烏月已經通過千聽的能力,了解到了這個研究地的一切,這個空地,就是研究地各種錯綜複雜的陣法交界處,這裏承載的陣法力量太多太雜,所以,哪怕是在這裏多栽種一點東西,都可能引起細微的變動,從而導致研究地的陣法陷入癱瘓。


    而現在,烏月就是要利用這個妖族醫者,攻擊這裏,讓這裏變亂。


    這位妖族醫者走到這裏,他站在這兒,呆呆抬起手——


    一股極為可怕的妖力從他手中貫出,烏月在屋內詭異一笑。


    隻要這個妖族醫者破壞了這裏陣法的平衡,那麽,陣法被毀後的威力,足夠將他炸成碎片。


    屆時,誰也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就在那股青色的妖力要擊出時,一道雪亮的劍光劃過,烏月的心猛地攥緊,這劍曾教過他,也曾幾次三番破壞他的好事,他絕不會認錯。


    希衡,華湛劍君!


    她怎麽會發現?


    希衡當然會發現,當初她和玉昭霽特意留下這裏的疏漏,本就是要行釣魚之舉。


    因為三族聯盟對巫妖的了解實在太少了,他們想盡辦法想要多了解巫妖。


    所以,故意在這個研究地留下這麽一個漏洞,等著來救援的巫妖自投羅網。


    希衡出現在暗夜之下,雪衣獵獵,她從妖族醫者身後而來,劍鋒所指之處,妖族醫者隻覺脊背一陣寒涼。


    希衡並沒有用一絲靈力,隻用了無生劍意消弭妖族醫者手中的妖力。


    再一把按住妖族醫者的肩膀,將他轉過身來。


    月下,希衡看見了這位妖族醫者帶著青黑的麵容,以及癡呆的眼睛,希衡一眼看出他被蠱惑,下一瞬,手中結印,將這名妖族醫者冰封,帶了回去。


    整個過程十分迅速,如同電光石火一般。


    從希衡發現妖族醫者到冰封他,比眨眼還快。


    連烏月想滅口都來不及。


    原本,烏月還在妖族醫者體內留了另外的妖力,隻要他被發現,烏月就引爆這妖力殺了他,但是剛才烏月沒敢用。


    因為他以為希衡出手,一定會殺了這妖族醫者,如果他貿然動手引爆這位妖族醫者,那不就是明晃晃告訴希衡,幕後黑手另有其人嗎?


    所以,烏月剛才沒有動手。


    他拚的就是希衡殺了妖族醫者,如果希衡發現不對,帶他回去審訊,烏月再引爆妖力。


    結果沒想到希衡如此謹慎,立刻就冰封了這位妖族醫者。


    現在,有那層冰在,烏月不隻無法殺了那名妖族醫者,還要承受被順藤摸瓜找到自己的風險。


    他陰著臉,立刻翻出那名妖族夢妖的皮,而後迅速掌心生出黑煙,將這張夢妖的皮焚毀殆盡。


    這樣,就查不到他的頭上了。


    烏月這次行動失敗,他臉色陰沉,隨時能夠滴出水來,但是未免一會兒有人查幕後黑手查過來,烏月隻能立刻壓下不快,他翻身,強行逼迫自己睡過去。


    研究地。


    希衡將這名被冰封的妖族醫者帶回去,玉昭霽在門口等著她回來,見希衡回來,還帶了一大坨冰人……


    玉昭霽了然:“他身上有什麽線索?”


    玉昭霽這次沒跟著希衡去的原因是,他現在盡快養好傷才最重要。


    希衡把冰人放下:“是,他剛才被控製著,想要打碎陣法交接處的平衡,讓整個研究地亂起來。”


    玉昭霽細看這坨冰人。


    是個妖族。


    他道:“她還故意選一個妖族來打碎平衡,是想要嫁禍在妖族頭上?妖族哪怕真要動手,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研究地一旦生亂,影響了驚春魔君和扁無真君的進度,那麽,妖族受感染的士兵就會死得更多,這其中不隻有普通妖族士兵,也有幾名妖族高層。”


    “這種做法對妖族來說,弊大於利,他們不會選用,他們隻會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拿點研究成果,現在這個手段,一看就是……粗劣的嫁禍。”


    對玉昭霽和希衡來說,的確很粗劣。


    不過,烏月的本意是殺了這名妖族醫者,他沒有想到妖族醫者會落入希衡和玉昭霽的手裏。


    希衡無意再耽擱下去:“我擔心控製他的人要滅口,所以冰封了他,現在盡快找人來測他身上的力量痕跡,也許能獲得那名巫妖能力的方向。”


    也許。


    聊勝於無。


    當即,希衡和玉昭霽帶這坨冰人……啊不冰妖進去。


    這次,扁無真君親自來測。


    他非常憤懣,也想找點確定出那名巫妖能力的方向,否則,難道要幹看著他這麽想炸了他的研究地?


    希衡將這坨冰妖化開,扁無真君用銀針刺入他的身體,探到那團妖力。


    這團妖力因為被冰封過,現在任憑是誰也無法調動。


    扁無真君將這團妖力取出來,但他並不認識這是什麽妖力,拿給希衡和玉昭霽一看。


    他們倒是認識,異口同聲:“夢妖。”


    希衡道:“妖族的夢妖已經隕落,她的皮落入了巫妖手裏,夢妖是妖族大妖,能夠支配她的皮的巫妖,種群等級估計非常高。”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現在線索斷了。


    那個巫妖沒有用自己的能力,而是用夢妖的能力,現在就不能通過這個線索鎖定他的能力方向。


    希衡讓扁無真君喚醒這個妖族醫者。


    扁無真君毫不留手,拿銀針噗嗤噗嗤朝著妖族醫者周身的穴位紮,什麽穴位痛他就紮什麽穴位。


    不為別的,報私怨而已。


    眾所周知,夢妖能影響的人,一定是他心裏本來就有這樣的欲望和想法。


    扁無真君紮紮紮,任何想破壞他研究地的人,都得死。


    他一通銀針下去,那個妖族醫者雖然醒了,但是更沒精力,還要驚恐地承受被希衡和玉昭霽盤問的恐懼。


    等扁無真君一邊紮他,一邊向他說清現在發生的事後,妖族醫者直接嚇白了臉:“劍君、殿下,不、不關我的事啊,我是被人害了。”


    “誰害了你?”希衡問。


    那個妖族醫者現在隻怕死,趕緊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尤其是那兩句


    “一切的開始,都是你找到了研究地的薄弱之處,立下大功。”


    “我是你的機緣。成則美夢,敗則滿盤皆輸。”


    他氣得一下下直扇自己的耳光:“我怎麽就聽信了這樣的話,怎麽就這麽糊塗!”


    他的動作大時,一股異樣的味道從他身上傳出,希衡還在思索時,玉昭霽身為男子,已經聞出了這種味道。


    他抬手,一道魔力將這妖族醫者擊飛,然後那股魔力將他身上的氣味掩蓋住。


    妖族醫者還以為是魔族太子給自己的下馬威,絲毫沒想到是自己做了那樣的春夢,弄濕了褲子。


    他現在隻求不死,所以哪怕被擊飛,也很快爬起來一聲聲告饒。


    希衡問:“除了這道聲音,你可有看清臉?”


    妖族醫者搖頭:“未曾,隻有這道聲音。”


    別說臉了,他連手都沒看見過。


    希衡也不失望,再問:“這道聲音是什麽樣子,年輕還是年老?是否有刻意變聲?”


    這名妖族醫者回憶了一下,那道聲音飄渺如夢,就像是神的聲音一樣,好像沒有什麽特性。


    妖族醫者道:“是個年輕人的聲音,雌雄莫辯,聽起來倒是沒有刻意變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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