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霽手中的玉色魔蝶輕輕振翅,玉色魔蝶翩飛,飛往玉昭霽和希衡手部相觸的交界處。


    玉色魔蝶每每震顫,翅膀都能輕輕從希衡手邊上刮過。


    希衡看向那玉色魔蝶,在看向玉昭霽朝她笑得充滿挑逗,空氣中滿是曖昧的眼風,便知道,這是玉昭霽故意的。


    希衡看著玉昭霽,然後以手捏住玉色魔蝶的翅膀,讓它不許動。


    玉昭霽呼吸跳漏一拍,希衡道:“以神識外顯,還是在你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很危險。”


    見希衡認出了這玉色魔蝶是自己的一絲神識所化,玉昭霽也不藏著掖著,他迫近希衡:“既然如此,你明知那是我,還用手碰它。”


    她就不怕他記在心裏嗎?


    希衡回答:“我不也同樣用手碰了你真身的手?別忘了,你現在有傷在身,你能做什麽?”


    玉昭霽:…………


    他用另一隻手撫額,誰說有傷在身就做不了什麽?


    對魔族強悍的肉身來說,傷,算不了什麽。


    不過,玉昭霽想想,確實有傷在身的情況下還是別惹惱希衡的為好,何況現在也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玩一玩鬧一鬧也就罷了。


    玉昭霽收起玩笑的心思,繼續道:“剛才你和那個王楓談話時,我附了神識在昭陽和昭影身上去聽你們的談話。”


    希衡道:“我知道。”


    希衡知道那是玉昭霽的手筆。


    “好,那我就接著說了,希衡,在我看來,那個王楓露的馬腳實在太大了一些,她告訴你,在她被巫妖抓走的時日裏,是靠著對你的想念、信任才堅持下來,否則,恐怕早已死去。”


    希衡斂眸。


    玉昭霽見她沉默,目光灼灼,盯著希衡的眼睛:“你想一想,如果是真正的王楓,會不會這麽說?”


    “真正的王楓鎮守平江堰多年,哪怕受盡磨難,受盡苦痛,她給你的家信有一封提及了苦難嗎?”玉昭霽道,“全是報平安,如果是真的王楓,她一定不會說這句話,來讓你傷感,因為她知道在她被巫妖所囚時,你也為了她擋住天下修士的口誅筆伐,擋住了那些人想要殺她的心。”


    希衡知道,玉昭霽說得沒錯。


    今日,“王楓”的表現的確有問題。


    希衡閉眼:“我知道,當時我的心中也劃過了和你一樣的念頭,可我始終擔心,人不是一成不變的,苦難太過,會改變一個人,楓兒受了這麽多的苦,她心中的苦和痛總要找一個人傾瀉出來,也許,當時她是實在忍不住,才向我傾訴,作為師尊,我也理應回應她的傾訴,而不是借此懷疑她。”


    燈影中,希衡的烏發如同青絲,玉昭霽看著她的臉和發,如被蠱惑一般。


    他的手抬起,差點就要鬼使神差撫摸希衡的頭發,但抬起手時,微微扯動了玉昭霽手臂上的傷勢,讓他立刻清醒過來。


    希衡本就極在意玉昭霽身上的傷,想也知道,要是玉昭霽想在此時行竊玉偷香之舉,隻怕會直接被這位劍君定住。


    玉昭霽盡量壓抑本性,不讓自己浮想聯翩。


    受傷後,他壓製自己本性的理智會隨之減弱,同時,魔族的本性會隨之高漲,所以才導致玉昭霽會這麽想和希衡行親密之舉。


    希衡看過來,眼神清冷,玉昭霽輕咳一聲:“希衡,你此話,你自己可信?”


    “當一個人的馬腳露到需要你為她找借口時,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希衡又不說話了,她的眉眼中有些悵惘和哀傷,更多的,則是想要破幻的堅定。


    希衡道:“我知道你說的是對,但是,不知為何,我一麵對楓兒,腦海中就像有無數大霧彌漫,霧氣湧現,我看不真切楓兒,看不真切一切。”


    仿佛置身在另一個世界。


    希衡知道,這本身就是一種異常,她應該迅速決斷,而不應該……


    玉昭霽看著希衡的樣子:“希衡,你聰慧敏銳,哪怕在上古麵對凶神長明和冰神銀姬,你的判斷都一針見血,從不出錯,現在,你卻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是巫妖的能力影響了你?”


    希衡沒有說話,也在思考,玉昭霽繼續輕聲和緩和希衡說話,


    玉昭霽說:“我們從上古回來,已經知道,巫妖各自的皮也有各自不同的能力,而能力千奇百怪,並不是隻有殺人見血才叫能力,更令人防不勝防的能力向來都是輔助作用,讓人難以發現,卻悄然改變戰局。”


    玉昭霽現在確認巫妖的皮有各自的作用,是因為在時空隧道時,他和希衡交流了分開時的見聞。


    希衡將巫妖和織仙相鬥時的一切都告知了玉昭霽,同理,玉昭霽也將凶神和天道相鬥的一切都告知了她。


    事無巨細,不分彼此。


    當時,那名巫妖殺了無數靈巫變成了巫族,而且,其餘巫妖也甘願先將自己殺的靈巫給那名巫妖吸收,就是因為那名巫妖的皮有特殊的作用。


    那個作用似乎是能夠更快提純血脈,也就能更快變為巫族,所以,其餘巫妖才願意先助他一臂之力。


    除了這個巫妖外,希衡還看見,有一個巫妖的能力也十分神奇。


    那名巫妖的心口被織仙的天梭捅穿,眼看就要活不長,然後,那名巫妖反而越戰越勇,一路拚至最前方,迫使織仙不得不立刻殺了他。


    自織仙殺了那名巫妖之後,很快,織仙的身上就蔓延開青色的瘟疫之氣,要不是織仙身具仙骨,而那個巫妖的瘟疫之氣不能比肩瘟疫之神、病難神的話,恐怕織仙很快就要死去。


    綜上所述,巫妖自己的皮都有特定的作用。


    眼下,玉昭霽就是懷疑希衡中了巫妖的招。


    希衡道:“我同樣如此懷疑過,但是,我是在什麽時候中了巫妖的算計?”


    玉昭霽一蹙眉,他拉過希衡的手,強行運起魔力,探入希衡的各經脈之中,檢查希衡現在的身體狀況。


    玉昭霽實在傷重,哪怕是查探這樣的小事,做起來都有些費力,他身上的血腥味再度變得濃鬱。


    希衡覺察到這一點,立刻反手按住玉昭霽的手。


    她道:“你先保重自己。”


    玉昭霽卻根本聽不進去,他強行要再度運起魔力,希衡卻直接封住玉昭霽的魔力。


    玉昭霽:……


    說實話,他想過自己受重傷後或許假王楓會朝他出手,但也實在沒想到出手的是希衡,而且是希衡封的他的魔力,他根本掙不開。


    魔族太子,此刻就像一個被困在床榻之間束縛住的存在,他一氣,=氣得直接咳嗽起來,肩膀更加顫動。


    希衡按住玉昭霽的肩膀,看他咳得厲害,她起身,墨發垂下,清冷堅定的雙眸俯視玉昭霽,同時伸手給他拍背。


    玉昭霽:……


    他這下是真不好意思起來:“希衡,咳咳,解開。”


    希衡麵色如常:“你此時不適合用魔力,我自然不會解開。”


    玉昭霽再試著掙紮一下,果然掙不開:“我沒想到你會對我出手。”


    希衡:“是好是壞你分不清嗎?”


    玉昭霽脫口而出:“我是怕你分不清。”


    希衡、玉昭霽:……


    希衡那句“是好是壞你分不清嗎”顯然說的是她此刻封住玉昭霽的魔力,是為了他不許濫用魔力。


    玉昭霽那句“我是怕你分不清”則說的是擔心希衡在巫妖的能力下,一遇上那個假王楓的事情就無法辨別真偽。


    希衡歎了一口氣,哪裏不知道玉昭霽是為了她好?


    如果玉昭霽不是想替她辨別王楓的真偽,他直接就會聯係驚春魔君過來給他治傷,也就不會重傷時還被人挾製。


    希衡認真看著玉昭霽:“你放心,你先前說的話沒有錯,在你受傷時,哪怕另一邊的天平有可能是楓兒,我的腦子也會清醒很多。”


    因為掛心玉昭霽的安危,希衡此刻腦海中彌漫的大霧似乎都散開好一些。


    希衡為了證明給玉昭霽看,讓他放心,直接道:“你哪怕用魔力查我的身體也查不出什麽,我們都知道,在修為方麵,我沒有任何被影響到的地方,否則也不會從凶神手中平安逃脫。”


    “巫妖的能力影響我的,應該是別的方麵,比如,決斷力和直覺,在我對上楓兒時,這樣的感覺尤為明顯。”


    “現在我思考的是,我是什麽時候中招的?”


    玉昭霽見希衡現在的判斷力和理智又回籠,總算是消停了些。


    他其實並不擔心被希衡封住魔力,很快就適應下來,玉昭霽道:“從北山精靈之後往後推。”


    玉昭霽記得,希衡處理北山精靈一事時,尚且是全盛狀態。


    而且,玉昭霽道:“我們解決完北山精靈一事後就一起行動,什麽巫妖的能力能夠影響到你,而且是,我沒有被影響,獨獨是你被影響?”


    玉昭霽和希衡聯手,不斷列出具體事件、具體時間,來縮小範圍。


    最終,他們同時把懷疑的目光鎖定在了一件事上:


    青影城外那個假扮王楓的巫妖。


    玉昭霽道:“不錯的計策。”


    希衡也道:“的確,我一定會中招。”


    那個巫妖假扮成王楓屠殺人族,無論當時有沒有被希衡撞到,希衡隻要知道有這個事,都一定會想盡辦法去追殺那隻巫妖。


    所以,無論如何,那隻巫妖一定會死在希衡的劍下,確保他被希衡所殺。


    希衡道:“而且,專門有人來告知我有人裝扮成王楓的樣子屠殺人族。”


    溫雨勉和白馨兒來告知的希衡,這倒並不是說溫雨勉和白馨兒背叛了希衡,而是,巫妖知道溫雨勉、白馨兒和希衡王楓的關係,特意讓他們活著回去給希衡通風報信。


    目的就是為了讓希衡去殺那個假扮王楓的巫妖。


    玉昭霽和希衡鎖定了是什麽時候中的招,玉昭霽道:“等明日回垚城之後,立刻讓驚春和扁無來看是否能解開這個能力。”


    希衡:“好。”


    談完此事後,天色已經不早,很快就要星隱日升高,希衡解開束縛玉昭霽的靈力,恢複他的魔力,然後就要起身離開。


    “天色不早,你身子不好,好好休息。”希衡道,“明日啟程時,我來叫你。”


    她本要離去,但是從床畔起身時雪色衣服從床上滑下,然後,被什麽東西絆住。


    希衡回頭,見是玉昭霽拉住了她的衣服。


    玉昭霽剛恢複魔力,還有些眩暈,他隨希衡的目光抬頭,望過去,和她對視。


    希衡聲音放緩,並不生氣:“還有什麽事?”


    玉昭霽:“你現在離開,是要去陪那個假王楓?”


    希衡道:“自然不是,她的身份有問題,但也不至於到定論的程度,我留著她還有用。”希衡認真看著玉昭霽,“有一個事情,我也要先給你說,你先別動她,如果要對她做什麽,一定要提前告知我。”


    玉昭霽冷笑一聲:“你是擔心她裝得這麽像,是和王楓有什麽緊密的聯係?害怕傷了她的同時也傷了王楓?還是說……算了。”


    玉昭霽不說了,他知道希衡現在沒法對那個假王楓痛下殺手,因為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擺在她麵前,隻是一兩句話的問題,她此時的選擇大約是囚那個假王楓,都不會殺了她。


    希衡:“有這個考量,但也不是全部。”


    玉昭霽不置可否,但他道:“今夜你別去找她,也不必去其他地方,希衡,留下來陪我罷。”


    希衡沒說話,隱晦地看了眼玉昭霽手臂上的傷口,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玉昭霽順著她的目光,臉色也有些不自在。


    他不可否認心裏的確有些意動,因為玉昭霽知道在自己受傷的情況下,希衡更心軟,恐怕他說什麽她都會酌情答應。


    但是……玉昭霽的確沒有想要今夜就做些什麽,他絕不會以不完美的體魄和希衡親近。


    玉昭霽道:“希衡,我隻是想你陪我一夜,你知道,我受了傷,若是那個假的王楓跑來對我動手,咳咳…………”


    希衡看出來玉昭霽的小心思,但她還是坐下:“好,我陪你。”


    說完,希衡輕輕將玉昭霽搭在肩膀上的衣服掖得更實了些,免得風大灌進去。


    燈影如豆,窗上人影一雙。


    希衡答應留下來後,玉昭霽便不再做其餘任何舉動,他將書放到一旁。


    因為受傷失血過多,玉昭霽的確感到了困意。


    他合衣而臥,躺下去,頭枕到枕頭上,在閉眼前道:“希衡,你打算隻在床邊坐一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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