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自打一進入逍遙王府的那刻,就察覺逍遙王府中縈繞著一股浩蕩正氣。


    如今看來,這股浩蕩正氣極有可能來源於劍神墓。


    希衡道:“可以。”


    逍遙王表明了他能付出的代價,希衡不會全信,但也不會再拒絕。


    如果她拒絕,這一趟不就白來了?


    見她答應,蕭瑜風暢快一笑:“劍君果然痛快。”


    他立刻拿出另外那塊劍神玉牌,將指尖逼出一滴鮮血,鮮血滴落至玉牌正中央,希衡聽到機械鏈條抖動、大型機關開啟的聲音。


    蕭瑜風這麽快召出劍神墓的機關,就是擔心希衡拒絕。


    而且,隻要把希衡帶到劍神墓中,就相當於分隔開了希衡和玉昭霽,之後他對玉昭霽動手,可就輕鬆多了。


    蕭瑜風麵沉如水,這座房間慢慢發生變化,牆壁中央開啟一條長長的隧道,裏麵不知通往何方,罡風與劍氣,在裏邊獵獵作響。


    蕭瑜風抬手:“劍君請。”


    希衡看到這兒,哪兒還有不明白的?逍遙王已經將劍神墓進行認主,這就是他敢邀請自己進入劍神墓、不擔心自己殺他的原因。


    裏邊,是逍遙王的主場。


    見希衡未動,蕭瑜風更謙和地笑:“劍君,在下已發了心魔大誓,必定不會做小人行徑。當然……劍君心中所想的風險,也自然存在,可是我輩修士修習本就逆天而為,又哪兒有不冒險的事呢?”


    希衡頷首:“你說得不錯。”


    她旋即走入黑暗隧道之中,黑暗隧道之中,罡風揚起希衡的衣袍,這些罡風能輕易將人削成幾段。


    希衡周身升起一個淡色的劍影光罩,隔絕這些罡風。


    蕭瑜風如今雖是元嬰中期修為,但是他的修為畢竟是到了鬼墟幻市中生生堆起來的,他在此之前從未上過元嬰期,麵對自己的師尊希衡、魔族太子玉昭霽自然會露怯。


    如今他如窮人乍富,節約著靈力不敢升起結界抵禦罡風。


    蕭瑜風忍著罡風吹拂到自己臉上、身上那股子勁辣的痛楚,隻暗中將皮肉繃得死緊,希衡瞥了他一眼,身上的劍影結界分出一層,籠罩在蕭瑜風身上。


    那淡色的劍影結界罩來時,蕭瑜風好似聞到了來自淩劍峰上的一股杏花香。


    他忍著心頭難以言喻的躁動,熱流流淌過心間,看向希衡。


    希衡仍然離他許多步遠,雲鬟花顏、衣裳柔白似月,神情清冷如雪,在黑暗的隧道裏錦緞光滑,讓人移不開眼。


    希衡在觀察這條黑暗隧道,這隧道顯然不是通往逍遙王府其餘地方,而是依托空間陣法、前往身在別處的劍神墓。


    希衡就是在看那些空間陣法的節點,由此可以推論出一點劍神墓的構造。


    她神情專注,蕭瑜風卻難掩心頭悸動。


    其實,曾經身為希衡徒弟的蕭瑜風,每次和希衡出去降妖除魔,都會受到希衡無言的悉心照顧。但是,現在想想,蕭瑜風寧願不要那種拿他當小輩、徒弟般的照顧,也要現在這樣平等的、像個男人一樣和希衡交流。


    蕭瑜風微微側了臉,正好露出優美的喉結線條。


    他溫聲:“多謝劍君出手相助。”


    “本君隻是不想橫生枝節,也不希望你故意在身上藏一些傷口。”希衡回答。


    逍遙王府收攬了不少邪修,那日試圖偷襲玉昭霽的陰陽嶺之主就是其中之一,這些邪修尤其擅長和血肉掛鉤的邪法。


    希衡不要逍遙王被這罡風所傷,就是不想他故意在身上藏匿傷口、以鮮血味混淆視聽。


    蕭瑜風身上的確藏匿了一些蠱蟲,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用,就被希衡警告。他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對師尊有些了解,否則,貿然用那些東西隻會激怒她。


    蕭瑜風現在鎮定自若微笑:“是,劍君放心。”


    說話間,劍神墓已至。


    劍主浩然正氣,哪怕是劍神墓內部,也沒有一絲滲人的陰涼感。主墓室的墓門完全關閉,外間這些地方已經被人搜羅了個幹淨。


    想要得到劍神傳承,必須進入主墓室才行。


    主墓室門口的墓壁上,堆了一對青黃的竹子,希衡一眼瞧到這些竹子上有劍痕和汗漬,像是有誰長年累月練劍,汗水沾衣,再浸到竹子中。


    蕭瑜風走過去,輕聲給希衡解釋這些竹劍人的來曆。


    其實這些竹劍人的來曆如何,墓壁上全部寫著,但是蕭瑜風偏偏要講給希衡聽,好似,如果有什麽是他能告知給希衡的,他在希衡麵前,就能離徒弟的身份更遠一些。


    蕭瑜風道:“這些竹劍人是劍神隱居之地的青竹,劍神隱居避世,鑽研劍法,長年累月修習劍道,天長日久,他茅屋外的青竹們也感染劍氣,自動領悟劍氣,成了劍神的侍劍童子。”


    “誰要想得到劍神墓的傳承,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敗這些竹劍人,才能進入這些主墓室。”


    希衡點頭,表示知曉:“多謝告知。”


    蕭瑜風放輕了語氣:“劍君太客氣了,僥天之幸,在下比劍君先進入劍神墓,這才比劍君多知曉一些事情。劍君若有尚未知曉之處,都可以問在下。”


    希衡沒什麽好問蕭瑜風的。


    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斷。


    希衡在劍神墓內仔細查探,繞著墓壁走了一圈。魚人公主的腿腳的確不便利,她的腿隱隱作疼,希衡神色不變,像是沒有半點感覺。


    一直關注著她的蕭瑜風則十分貼心,掛著不濃不淡的笑意,既不顯得過分逢迎,又顯得溫和體貼。


    蕭瑜風道:“劍君若不然稍歇歇?魚人的軀體,的確配不上劍君。”


    魚人的軀體,在世俗男子的眼中或許是美的,不良於行、落淚為珠,迎風微喘,世俗凡間男子大多喜歡這樣的嬌弱之態,加之容易控製,更美好不過。


    可希衡是修士,在蕭瑜風、鬼墟幻市的眼中,這樣的軀體隻是希衡的囚籠。正因為是囚籠,所以才能拿來製約希衡。


    希衡回答蕭瑜風:“不必。”


    她在觀察劍神墓和水源有什麽關係,希衡一摸牆壁,劍神墓的墓壁有些濕潤。


    一般來說,墓地的選址會遠離水脈,水脈則多潮濕,哪怕是修士,也希望墓地裏的珍寶符篆乃至屍身能夠保持得久一些。


    劍神墓卻反其道而行,偏偏選取水脈附近,以致於墓壁上都浸潤了許多濕氣。


    希衡如今的雙腿其實是魚尾,魚尾對水更加敏感,希衡忍著痛在這裏走一圈,大致就能知道水脈走向。


    魚人、人族、劍神墓、水脈。


    短短十年間的皇權交付,對魚人的不殺……


    希衡看著劍神墓地板上蜿蜒的水跡,再微微傾下身子,以手摸了摸這些水跡。


    果不其然,水跡中有絲絲陰涼,不似劍神墓的浩然正氣。


    希衡心中大致懂了這四者之間的關係:在短時間內,人族推翻魚人的統治,按照正常皇權更迭的邏輯,人族應當對魚人進行大肆屠殺才是。


    可是,現在的人族達官貴人們居然以豢養魚人為榮,朝廷也不阻止這樣的歪風邪氣。


    光是逍遙王府一個晚宴,就有幾十名魚人舞姬來舞蹈、助興。人族朝廷真不怕這些前朝餘孽,潛入朝廷大員的府邸謀取機密嗎?


    怕,自然是怕,但朝廷放任這樣的風氣,隻能說明背後有更大的利可圖。


    恐怕這些魚人的命,和朝廷的皇權統治息息相關。


    如此,也就能解釋為何亡國十年,希衡這具魚人公主的身體仍然活著,要被大軍送往皇都。


    這樣,希衡就有一個猜測:如今人族的統治者需要魚人的命來保持某種秘術,維護龍氣根基,所以不屠殺魚人。逍遙王府中也有這麽多四通八達的水源,來養一些魚人。


    這些秘術大多極陰,所以,需要劍神墓的浩然正氣去鎮住。


    這隻是希衡的一個猜測,她再想起逍遙王隨手拿出的懸天地陣,更說明逍遙王府中法寶眾多,這麽多法寶原本就是拿來維持秘術正常運轉的。


    蕭瑜風道:“劍君可看好了?劍君不破主墓室嗎?”


    他完全沒想到希衡在劍神墓的誘惑中,能夠悉心去分析鬼墟幻市想要掩藏的秘密。


    希衡思索好一切:“現在就破。”


    既然劍神墓和水脈息息相關,就說明逍遙王府內還有能人監視著劍神墓。


    如果她對劍神墓動手,破壞了秘術,屆時一定有人前來殺她,希衡能指望的唯有一個能在外邊同她裏應外合的玉昭霽。


    可是,玉昭霽在逍遙王府,逍遙王也一定會布下修士擒殺他。


    所以,希衡現在要盡快進入劍神墓主墓,鬧出動靜來,才能讓外間也鬧起來,分擔玉昭霽的壓力。


    這一切,希衡都沒時間和玉昭霽商量。


    玉昭霽是否能理解,全看二人作為老對手的默契度。


    希衡著手破劍神墓主墓室,她對蕭瑜風道:“借劍一使。”


    蕭瑜風起初不解,為何不用天湛劍劍影?天湛劍是希衡的本命長劍,哪怕隻是一道劍影,也勝過白聖劍。


    但蕭瑜風一想,也就明白了,守護劍神墓主墓的竹劍人會複刻闖關者的一切,希衡用天湛劍影的話,難保竹劍人不會複刻出全盛的天湛劍。


    希衡和未碎裂的天湛劍,能殺化神。


    現在闖關,她自然用蕭瑜風的白聖劍最為妥當。


    蕭瑜風順從地將白聖劍遞給希衡,同時暗暗警惕,心中又爬滿了一絲憂愁。


    師尊、希衡,叫他怎麽辦才好呢?


    希衡教了蕭瑜風一切,劍術,修習……可她在某些方麵實在太敏銳,僅僅看了眼竹劍人,就能看出它的機製是複刻闖關者的劍招、修為。


    和希衡當敵人,實在太恐怖。


    如果是這樣的話,蕭瑜風哪怕從內心深處來說,不想對她動手,可是,她太強了。


    人對於沒殺傷力的寵物,總是能網開一麵,可是對於希衡這樣的劍君,哪怕再令他魂牽夢縈,他也必須動手。


    不如……折去她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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