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大帳之中,拓拔星瀾麵色陰沉的坐於上首。


    胡族的堅壁清野之策極為有限,原先探明的水源之處幾乎都被破壞汙染。


    “沒想到封西坨居然采用如此玉石俱焚的辦法,這些水草之處他們都不想要了嗎?”拓拔星瀾語調低沉。


    用腐屍汙染水源,做起來容易,恢複起來可就難了。哪怕北雍大軍退去,這塊水草也難以繼續放牧,否則會引起大規模的瘟疫。


    封西坨這一招可謂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殿下,如今將士們無水飲用,軍心不穩,是不是可以撤回朔方城休整,待士氣恢複之後再進軍?”有謀士小心獻策。


    “一派胡言!”拓拔星瀾聞言大怒,一巴掌拍在案桌上,“興師動眾幾十萬人,見敵人都沒見到就撤,你是想讓我大雍成為天下的笑柄嗎?”


    對於誌氣極高的拓拔星瀾來說,直接後撤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後果。


    那名謀士嚇得瑟瑟發抖,跪伏於地。


    “拖下去!”拓拔星瀾厭惡地揮揮手,威嚴地看向眾將,“再有輕言撤軍者,本皇子絕不輕饒!”


    “是!”眾人心中一凜,連忙應諾。


    隻是話說歸說,這沒水喝的難題還得解決。


    拓拔星瀾正要派出更多的哨騎斥候外出尋找水源,下方的拓拔宇寰出列說道:“皇兄,這草原上的水源怕是都被封西坨禍禍得差不多了。與其在這裏等待消息,不如趁著現在士卒還有戰鬥力,加速行軍搏一搏!”


    “哦?這怎麽說?”拓拔星瀾奇道。


    拓拔宇寰拱手:“大黑山脈綿延千裏,山勢雄奇,凶險異常,即便是塞北諸胡也很少踏足其中。末將認為他們不大可能將山中的水源也全部汙染,隻要能抵達大黑山,說不定就能擺脫當前困境。”


    不得不說,拓拔宇寰的想法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路,諸將紛紛開始權衡起這個方法的利弊。


    “這金錘將進步不小啊。”林朔心中暗忖。在明確不能撤軍的情況下,拓拔宇寰的辦法可以說是當前的最優解。


    想當初龍麟會武之時,拓拔宇寰是多麽狂傲。沒想到遭遇連續挫敗之後,整個人反而沉穩了不少,變得有勇有謀。


    上首的拓拔星瀾思慮片刻,當即點頭拍板:“既如此,就按宇寰說的辦吧。全軍立即出發!”


    一聲令下,十幾萬大軍迅速拔寨而起,向著大黑山方向急行軍。


    林朔小聲吩咐南黎辰和曆永年:“告訴士卒們,務必看管好自己的口糧!”


    按照慣例,北雍出征士卒通常攜帶三日口糧,其餘則靠後勤補充。隻是此次遠征大漠,為了保證後勤不出問題,林朔特意要求驪山軍每人必須攜帶十日口糧。這多出來的負重對於長途行軍是不小的負擔,很多士卒都不理解。


    然而見林朔特意交待此事,兩人沒有多問,立即下去吩咐。


    “都統,難道是糧草會出問題?”一旁的穀生低聲問道。


    “必然如此。”林朔語氣肯定。


    “屬下不明白。”穀生不解。北雍對於後勤補給不可謂不重視,每次糧草輸送朔方城都有重兵護送,到現在都沒有被劫掠的情況出現。


    “封西坨想要獲得這次戰爭的勝利,後勤是他們唯一的機會。”看著這位作風嚴謹的下屬,林朔很有耐心,“前往大黑山尋找水源確實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不過你有沒有想過,這會不會是封西坨希望我們做的呢?”


    “都統的意思是,待我大軍進入大黑山脈後,封西坨再襲擾糧道?”穀生琢磨片刻後說道。


    林朔欣慰點頭:“朔方城距離大黑山數百裏之遙,草原胡騎來去如風,怎麽可能防守得住?更別說此次兵分兩路,杜將軍還要保證天月軍的補給,朔方城的兵力根本照應不過來!”


    “一旦我軍進入大黑山,糧草又供應不上,那…”穀生有些不敢往下說了。


    “因此本將才要大家夥務必看管好口糧,到時候說不定可以救命。”林朔拍了拍穀生的肩膀。


    遠處的大黑山已經遙遙可見,起伏的山脈如同一條黑龍橫臥在大地上,靜靜等待著北雍大軍。


    ……


    西蜀 南都城


    批閱了兩個時辰奏折的鴻遠帝劉軒疲憊地放下了手中禦筆。


    “陛下,參湯已經備好了。”內侍恭敬地遞上一個精致的玉碗。


    “嗯。”鴻遠帝接過抿了一口,濃鬱的湯頭讓他精神一振。對於體虛神衰的他來說,每日處理政務已經讓他時常感到精力不濟,必須要靠參湯補氣才能維持。


    正要提筆繼續批閱奏章,忽然一道嬌媚的聲音傳來:“陛下,怎麽這麽晚還不休息啊?”


    隻見一容貌豔麗的宮裝女子款款走來,正是鴻遠帝最寵愛的戚夫人。


    “你怎麽來了?”見寵愛的妃子到來,劉軒停下手中公務,將她攬入懷中。


    “妾身苦等陛下不來,所以特意來尋陛下。”戚夫人眼波流轉,千嬌百媚。


    “好好!朕正好忙完,正要去愛妃那裏!”鴻遠帝大笑,隨即不再管積壓的奏折,摟著戚夫人向寢宮走去。


    隻是劉軒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起身的瞬間,戚夫人的手不經意地在他腰間一劃,一柄純金製成的鑰匙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軟榻之上。


    接著,前來收拾案桌的一名內侍不著痕跡地拿起鑰匙走出殿外,來到一處極為隱秘的偏殿。


    而巧合的是,原本應該重兵把守的宮殿似乎正在進行士卒換防,殿門口一時間竟然沒有士卒駐紮,讓內侍輕易地溜進了殿內。


    不到一炷香功夫,那名內侍又從偏殿出來,見四下無人便迅速離開。


    從始至終,沒有任何巡邏的甲士出現。


    半個時辰之後,三皇子劉昂麵色激動地看著手中的半塊虎符:“終於到手了啊!這下子我看禦天君那老狐狸還有什麽理由推脫!”


    “等到大軍拿下漢中,我倒要看看我那愚蠢的哥哥拿什麽來和我爭奪儲君之位!”


    “起駕!本皇子要去武成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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