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之君?”宣德帝和拓跋星瀾愣在原地。


    大殿中鴉雀無聲,隻剩下崔元白的話語久久回蕩。


    過了許久,宣德帝終於回過神來,急切問道:“崔相確定嗎?”


    若真是如此,林朔此子是一刻也不能留了!


    “五成把握!”崔元白伸出一隻手掌,“隻有擁有開國之君潛質之人,才能先天無視國運之龍的威勢。”


    開國之君,能自行凝聚屬於他的氣運,當然不會懼怕別的國運之龍。


    “五成啊!”宣德帝遲疑了,五成把握還不足以讓他下定決心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顧一切公然誅殺林朔。


    畢竟在他心中,一統天下的大業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寧殺錯,不放過!”崔元白有些急了,“不管有幾成把握,我大雍都不能冒這個險啊!若是此人真有如此潛質,將來為害程度必將遠超燃天君啊!”


    麵對崔相的逼迫,宣德帝陷入兩難之中。


    “父皇,兒臣倒是有一個主意。”許久未開口的拓跋星瀾忽然說道。


    “但說無妨!”宣德帝和崔元白的目光都移了過來。


    “父皇所顧慮者乃是貿然出手誅殺此人,會在天下各國之間引起對我大雍的敵視和仇恨,對日後平定天下的大業增添無數難度。”拓跋星瀾緩緩說道。


    宣德帝點頭,他顧慮的正是這一點。


    殺一個人容易,但絕不能留下把柄!


    兩國交鋒尚且不斬來使,若是連這個規矩都不講了,那北雍在天下人心中真的就徹底成殘暴之國了。


    “兒臣以為,我大雍北伐在即,不如邀請林朔隨軍出征。”拓跋星瀾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到了大軍之中,兒臣有的是辦法讓他消失!”


    “況且在大軍出征前的這段時日,父皇還可以細細觀察此人。若是可用,父皇大可出言招攬;若真如崔相所言,兒臣再動手不遲!”


    “隨軍出征?倒是個好辦法。”宣德帝輕聲道。


    邀請他國使臣出征乃是北雍慣用的手法,以此彰顯武力,震懾別國。


    若是林朔隨大軍出征,到時候兵凶戰危,刀槍無眼,有個什麽閃失,旁人也無話可說。


    “陛下!”見宣德帝有所意動,崔元白還要再勸,他希望能立即誅殺林朔。


    “好了,亞父!此事朕自有主張,亞父勞累了一日,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可這一次,宣德帝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眼見逐客令已下,即便是三朝老臣也不能再說什麽,崔元白隻能悻悻告退。


    待人離開之後,宣德帝重又坐下。


    “星瀾,你怎麽看?”


    “父皇是問林朔?”


    “朕問的是崔相。”宣德帝的目光極為深邃。


    拓跋星瀾想了想,吐出四個字:“德高望重!”


    “是啊!德高望重!我大雍有今日之強盛,崔相居功至偉。”宣德帝長出一口氣,“隻是有時候他過於專斷了!”


    “麵對朕尚且如此,將來若是換了你,你能壓得住他嗎?”


    聞聽此言,拓跋星瀾低頭不語。


    “有些事,看來需要在朕這一輩辦妥啊。”宣德帝的聲音愈發縹緲,“去吧,傳朕的旨意,邀請林朔隨軍北伐。”


    “兒臣遵旨!”


    拓跋星瀾離開後,有內侍小心翼翼上前:“陛下,公良將軍還跪在殿外呢。”


    “哼!崔氏和公良氏世代聯姻,他公良峰都快成別人的家臣了!”宣德帝冷哼一聲,“他不是喜歡跪嗎?就讓他跪到天黑!之後禁足在家,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喏!”


    ......


    上京驛館


    由於明日即將覲見,諸葛元龍嚴令使團所有人今夜必須全部待在驛館,免得外出招惹事端。


    林朔本打算修煉一番武藝後早早休息,沒曾想晚飯後迎來了一位貴客---拓跋星瀾!


    “兩位,函穀關一別之後,本皇子事務繁忙,如今方才得空前來相見,還請兩位勿怪。”拓跋星瀾身份尊貴,坐於上首。


    “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晚間到訪所為何事?”諸葛元龍客氣道。


    “說起來此事還與林將軍有關。”拓跋星瀾一臉和善,“白日的誤會父皇和我已經聽說了。公良峰為人輕狂,衝撞了將軍。父皇為此大動肝火,罰他在椒房殿外跪了大半日,如今已被人抬回家禁足。”


    宣德帝親自開口的責罰,公良峰可不敢用罡氣護體,紮紮實實以血肉之軀跪了大半日,直到雙腿麻木被人抬走。


    “父皇特命我前來撫慰,還請林將軍莫要往心裏去。”拓跋星瀾笑道。


    “貴國陛下賞罰分明,林某敬佩!”盡管知道公良峰是替罪羊,但人家已經做出了姿態,林朔隻能就坡下驢。


    本以為此事就此了結,不曾想拓跋星瀾話鋒一轉:“為了表示我大雍的歉意,父皇下旨,邀請林將軍不日隨我大軍出征北伐,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什麽?”諸葛元龍和林朔都是一驚,這個邀請著實有些突兀了。


    不過隨即林朔便回過神來。對他來說,此次出使最重要的事便是謀取塞北胡族的氣運。原本他還在思慮如何不著痕跡地參與北雍的征伐,如今拓跋星瀾主動提出邀請,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對林朔都是有利的。


    然而此時卻不能率先開口,林朔看向諸葛元龍。


    “殿下,我等身負孝文陛下的重托,要護送八皇子回朝,著實不敢耽擱太久啊。”諸葛元龍語氣委婉地拒絕。


    若是林朔去了塞北,不僅南齊使團將失去最強戰力,而且一場大戰曠日持久,天知道林朔什麽時候能回來。


    對他來說,迎回八皇子才是重中之重,任何節外生枝的事情他都不願意看到。


    “貴使不必擔心。”拓跋星瀾笑道,“父皇將選擇一位公主許配給八皇子殿下,大婚之期就定在我北伐大軍凱旋之後,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怎會如此?”諸葛元龍勃然變色,此事北雍方麵從未與他溝通過啊!


    這樣一來,莫不是必須要等到征討塞北結束,他們才能回返?


    那其中的變數可就多了啊!


    況且北雍這麽多年暗算了不知多少他國才俊,林朔若真的跟著去了,說九死一生都是樂觀的。


    “父皇也是為了齊、雍兩國永結盟好,才力排眾議為八皇子賜婚,貴使可不要辜負了父皇的一片好意啊。”拓跋星瀾嘴角含笑,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林朔冷眼旁觀,北雍的態度很明顯了。他若是不答應隨軍出征,使團的所有人恐怕都回不去了。


    “大人,林某願意隨軍出征!”見正使陷入兩難,林朔主動抱拳說道。


    “林將軍不必如此,我們再商議!”諸葛元龍急忙阻止,在他看來林朔是為了大局而犧牲自己。


    “大人,若不同意,八皇子難以回玉陵!”林朔壓低聲音,義正辭嚴地說道。


    “這,唉!”諸葛元龍語塞。


    拓跋星瀾笑吟吟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露出勝券在握的神情。


    這是他最喜歡的陽謀,以勢壓人,任對手智計百出也隻能乖乖就範。


    “殿下,跟隨大軍出征乃是在下的榮幸!”見諸葛元龍不再說話,林朔對拓跋星瀾拱手抱拳,“但我朝陛下對八皇子的回歸翹首以盼,這日期可不能拖得太久!”


    在拓跋星瀾看來,林朔這是以自己的妥協為條件,要求北雍迅速放八皇子歸國。


    相互妥協,條件互換,這本是國與國談判的應有之意。


    既然主要目的已經達到,拓跋星瀾也不會逼迫太甚,當即表態:


    “這是自然,貴國八皇子的孝心我和父皇感同身受,定會盡快讓其歸國盡孝!”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個心懷鬼胎之人目光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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