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崤函古道的東半段出來,有一片小小的開闊地。一條由南向北的小河流名為澗水,將古道分為東西兩段,最後注入大河。


    說是小河流,其實也有十幾丈寬。這樣的寬度與大河相比自然不算什麽,但是在這狹窄的古道之中,便足以成為一道天塹。


    在澗水的對岸,兩側險峻的山崖之間,一座雄關牢牢把守著崤函古道西半段的入口。那便是曾經的天下第一關---函穀關!


    在大商之前的群雄紛爭時期,函穀關作為關中的屏障,曾經讓無數關東豪傑絕望長歎。


    雖然後來隨著潼關、劍門關等新興雄關崛起,函穀關的威名似乎不再那麽響亮,但是在林朔眼中,這座函穀關的險峻程度還遠遠在洛邑的虎牢關之上。


    “林將軍,不知這座函穀關可否入得將軍的法眼?”見林朔臉上少有地露出震撼之色,屢屢在他麵前吃癟的拓跋蘭若沒來由的心中一陣暢快,不無炫耀地開口道。


    “公主殿下莫要揶揄在下。”無視了蘭若的語氣,林朔實話實說,“如此關隘可謂萬夫莫開,在林某看來稱為天下第一也不為過。”


    頓了一頓,林朔接著說道:“這座函穀關才是貴國皇帝陛下心中北雍真正的東大門吧?”


    “為什麽這麽說?”拓跋蘭若麵色一變。


    “否則無法解釋一座後方的關隘,為何要部署十萬雄兵?”林朔笑笑,在無雙將魂的感知下,函穀關中十萬道氣血匯聚一處,浩浩蕩蕩連通天地,“這麽多兵力是用來防備誰的呢?應該不是我赤炎軍吧?”


    拓跋蘭若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經擺在了桌麵上。


    當然是防備那位形同諸侯王的洛邑郡守!


    說話間,函穀關中已經派出幾艘小船渡過澗水,將使團的人分批接了過去。


    近距離來到關下,感官又是不同。林朔餘光一掃,便清晰地看到無數女牆、箭垛和暗口,以及躲在它們後麵正在全神戒備的北雍士卒。


    “吱嘎!吱嘎!”


    厚重的關門緩緩打開,兩隊裝備精良的騎兵從關內呼嘯而出,迅速來到使團兩側,隱隱將他們包圍起來。


    這些騎兵身上暗青色的鎧甲林朔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蒼狼軍!


    北雍最精銳的士卒竟然也在函穀關中駐紮。


    那一副副冰冷頭盔下的眼睛,正毫無感情地盯著南齊使團的每一個人。


    遇見如此陣仗,不是每個人都能麵不改色的。北軍士卒還好一些,使團中不少文吏和侍女已經嚇得麵色蒼白,微微躬下身去,不敢和蒼狼軍對視。


    林朔將一切看在眼中,心裏微微一歎。北雍以武力為尊,對於使團的普通人而言,這趟北雍之行著實太殘酷了一些。


    歎息歸歎息,林朔卻並沒有出手的打算。他是副使,是護衛,不是保姆,如果每一次都要他出手挽回顏麵的話,那他這個冠軍侯也太不值錢了些。


    諸葛元龍同樣明白其中的道理,麵對北雍的下馬威,他能做到的隻是努力保持儀態,顯得不卑不亢。


    約莫半炷香功夫,蒼狼軍的威壓還沒有結束,而函穀關的守將同樣沒有露麵。


    這無疑是極其失禮的!


    “在下諸葛元龍,函穀關守將何在?為何無膽現身一見?”諸葛元龍認為這個時候他必須做點什麽。


    “嗬嗬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敢用這種語氣和本將說話?”夾雜著罡氣的滾滾雷音從關內傳出,攜帶著震蕩肺腑的力量向諸葛元龍卷去。


    腰間的龍形玉佩再次放出毫光,擋住席卷而來的氣勢,將諸葛元龍護在其中。


    “諸葛家的底子真是厚實,如此法器竟然就這麽隨身攜帶。”林朔心中暗忖。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龍形玉佩發揮功效了,這枚玉佩對於護身似乎有奇效。


    “噠、噠、噠、噠”


    緩慢而有力的馬蹄聲傳來,每一聲的間隔完全相等,眾人的心髒似乎都在隨著重錘般的馬蹄聲而跳動。


    一位身著猙獰暗青鎧甲,手持兩柄四方镔鐵錘的雄壯之將騎著烏騅馬緩緩而出,身邊四名副將拱衛左右。


    來者正是與林朔有過一麵之緣,天罡榜排名第三,蒼狼軍團第一悍將趙元忠!


    “不過是來我大雍迎回一個質子,本將親自出迎,已經給足了爾等麵子,還想要奢求更多嗎?”趙元忠端坐馬上,滿臉倨傲。


    “閣下好大的口氣!”諸葛元龍怒容浮現,“此次使團出訪乃是兩國陛下商議的結果,閣下莫非是心有不滿嗎?”


    “嘴皮子功夫倒是不弱。”趙元忠外表粗獷,但實則心思細膩,並沒有傻傻落入諸葛言語中的陷阱,“陛下的旨意本將自當遵守,不過如何招待你們,則是本將的自由了!”


    使團眾人默然,去歲蒼狼軍剛剛一敗塗地,對他們南齊之人能有好態度才見鬼呢。


    拓跋蘭若笑吟吟地看著發生的一切,隻要不出現虎牢關下要求強行搜身的事情,她是不會開口阻止的。


    玩味的目光投向林朔,蘭若的意思很明顯:你咋還不上?


    林朔微歎一口氣,那趙元忠看似是在和諸葛元龍說話,但雙眼已經有意無意地向他這邊打量了好幾次,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來還是要他出麵解決。


    正要提韁上前,忽然一道蘊含著威嚴氣息的聲音從函穀關內響起。


    “趙將軍,遠來是客,我等還是要給南齊的貴客留些臉麵才好。”


    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關隘前由蒼狼騎兵營造的肅殺氣氛一掃而空,那些士卒都恭敬地低下頭,迎接著聲音的主人。


    就連桀驁驕悍的趙元忠都側馬讓開道路,微微躬身行禮:“殿下!”


    殿下?林朔心頭一跳,急忙向關內看去。


    隻見一名威嚴青年身著褚黃服飾,上繡五爪金龍,策馬緩緩而出。英俊的麵容上,一雙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睛奪人心魄,仿佛對視一眼,神魂便會沉淪在浩瀚無際的宇宙星空之中。


    “皇兄,你怎麽來了?”就在林朔還在猜測此人身份之時,旁邊的拓跋蘭若已經驚喜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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