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大人?”


    聲音的主人正是諸葛元龍。


    林朔有些詫異,這位使團正使沒有乘坐馬車,而是騎了一匹棗紅馬。


    看他的動作,騎術頗為嫻熟。


    “馬車坐久了有些疲乏,換匹馬騎一騎。”似乎是看出林朔的驚訝,諸葛元龍解釋一句。


    林朔點點頭,等他繼續開口。


    “我觀林將軍見到這中原景象似乎頗為驚訝,將軍是第一次來中原?”諸葛元龍淡淡問道。


    “讓大人見笑了,末將出身漓北郡的小山村,第一次踏出南齊疆域。”林朔實話實說,“之前隻是聽聞中原殘破,如今親眼所見數百裏無人煙,著實吃了一驚。”


    “確實如此。兩國戰火連連,位於中原的百姓凡是能動的,都已經遷走了。”諸葛元龍對此毫不意外,“我曾出使北雍數次,早些年還能在路上看見些人煙,現在是一點都見不著了。”


    整個中原,都已經成了無人的真空區。


    林朔悄悄看了他一眼,在南齊境內時,這位禮部左侍郎沉默寡言。眼下剛出南齊,倒是主動活絡起來。


    “如今想要在中原見著活人,就隻有南下逃難的北國之士和嘯聚山林的馬匪了。”諸葛元龍自顧自說道。


    “大人是擔心馬匪劫掠?”林朔問道。


    諸葛元龍搖搖頭:“有林將軍這位龍麟魁首坐鎮,我從未擔心過路上的安危,我擔心的是抵達北雍之後。”


    戲肉來了!林朔暗自打起精神。


    “將軍可知我等此次出使肩負何等使命?”諸葛元龍問道。


    “當然知曉,迎回八皇子。”這個林朔還是知道的。


    “可有人並不希望八皇子回到玉陵城。”諸葛元龍輕歎一聲。


    “是三位殿下嗎?”林朔很自然地聯想起太子三人。


    多一個人參與奪嫡,就多一分威脅,這很好理解。


    “是,也不全是!”諸葛元龍搖搖頭,“在北雍國內,也有人反對釋放八皇子。”


    “竟有此事?”對於北雍廟堂的情況,林朔隻是了解了皮毛,遠遠不如眼前這位禮部侍郎,“宣德帝旨意已下,還有人敢反對嗎?”


    不同於南齊孝文帝在苦苦維持威嚴,北雍宣德帝對於廟堂的掌控力可謂一言九鼎。在他明確表態的情況下,林朔不相信有人敢當刺頭。


    “其他人當然不敢,但皇甫家卻是不同。”諸葛元龍說出一個林朔熟悉的名字。


    “皇甫家?他們為何反對?”林朔滿頭霧水,“八皇子和他們有什麽關係?”


    “因為八皇子的生母明貴妃,乃是當代皇甫家主皇甫策的心上人!”諸葛元龍爆出一個大瓜。


    “什麽?”林朔大吃一驚,“那明貴妃如今怎麽....”


    “怎麽會成為南齊的皇妃對嗎?”諸葛元龍輕笑,“那自然是陛下的手筆!”


    “當年皇甫策遊曆天下,無意中結識了還在北明的明貴妃,瞬間被其美貌和氣質所傾倒,拜倒在石榴裙下。”


    “而明貴妃似乎也對年輕博學的皇甫策另眼相看,兩人情感迅速升溫,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此事在民間不曾傳開,不過在世家圈中卻不是秘密。”


    “一旦兩人結為連理,則皇甫策便將和北明鎮南王結為連襟,而北雍和北明也必將走得更近。”


    “陛下見此情形果斷出手,遞送國書求娶明貴妃,並陳兵二十萬於青州邊境,以此向北明施壓。”


    “當時皇甫策不過是年輕後輩,北雍國內不可能為他出頭,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遠嫁玉陵城。”


    “後來皇甫策升任家主,將此事視為奇恥大辱,把北明和南齊一並恨上,主張對兩國采用強硬手段擴張。”


    “可以這麽說,北雍這些年之所以對北明頻頻出手,皇甫家在其中居功至偉。而我南齊萬幸有燃天君守護,才損失不大。”


    這等秘聞,若不是諸葛元龍說起,林朔根本無從知曉。


    接下來的事就好分析了!


    “以皇甫策的性格,見到八皇子殿下,恐怕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吧?”林朔自問換了自己,見到仇人的兒子,同樣做不到寬宏大量。


    “若不是有宣德帝節製,八皇子這麽多年不可能安然無恙。”諸葛元龍給出肯定的答複,“不過此次殿下返齊,皇甫家會不會有所動作那就不好說了。而且以皇甫家的地位,就算真做出了什麽,宣德帝也不好過分苛責。”


    皇甫家曆代名將輩出,即便是在猛將如雲的北雍,也是國之柱石般的存在。


    “大人的意思是,我們這趟去北雍,不僅要麵臨明麵上的刁難,還要防備暗地裏的刀刃?”林朔雙眼微眯,“大人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如果這位諸葛元龍是孝文帝的人,壓根就不會提起這些,孝文帝巴不得林朔回不來。


    而且此人應該也不是三位殿下的人,他們不可能希望八皇子活著回玉陵。


    既不是孝文帝,也不是三位皇子,那他背後之人會是.....


    “林將軍不必多心。”似乎看出林朔的防備,諸葛元龍微微一笑,“我與將軍說這些也是為了自保而已,若是一路上八殿下有什麽閃失,我這個正使可是會掉腦袋的啊!”


    說完不等回應,調轉馬頭回到隊伍中。


    林朔靜靜地盯著他的後背,隻見此人身形瘦削卻坐姿挺拔,腰間懸掛的一塊龍形玉佩格外醒目。


    “此人什麽來路?”待諸葛元龍走遠,身邊喬裝成親兵的南黎辰低聲問道。


    “看不清楚。”林朔微微搖頭,“看來這一路上,我倒是要和這位正使大人多親近親近了!”


    “不光是這一位,還有一位難伺候的主兒等著你呢。”南黎辰向身後的車隊努了努嘴。


    隻見隊伍中間一輛寬敞奢華的馬車鶴立雞群,那是拓跋蘭若的座輦。


    這位北雍公主沒有隨自家才俊回返,反而是跟著南齊的使團一路北上。


    林朔用膝蓋想都知道,他能成為副使,拓跋蘭若一定暗搓搓地出了大力。


    正在頭疼如何應付這位金枝玉葉,遠處傳來的聲響讓林朔全身瞬間緊繃起來。


    那是一陣喊殺和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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