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南黎家主能否不辭辛勞,將姑蘇城這副重擔挑起來?”


    果然,林朔接下來的話讓南黎衡的猜測獲得了印證。


    “在下乃是姑蘇本地人,如今黃蓮荼毒三吳之地,更是將戰火燒至姑蘇城。”南黎衡站起身來,慷慨激昂地說道,“若是能以微末之軀,為平定黃蓮略盡綿薄之力,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此甚好!有南黎家主執掌姑蘇城,我等也可以安心前往會稽作戰了。”戎山和林朔同樣笑著起身,拱手拜托。


    大事談妥,林朔親自將南黎衡送出郡守府外。


    “林將軍...”南黎衡開口想要說些什麽。


    “世伯,我與南黎辰既是袍澤也是好友。”林朔笑著打斷道,“世伯直接喚我姓名即可。”


    “既如此,那老夫就托大叫你一聲賢侄。”南黎衡精於世故,立即心領神會。


    “此次將姑蘇城托付給世伯,可謂是千斤重擔啊!”林朔此言並非故意誇大。


    平叛大軍要順利攻下會稽郡的黃蓮教,無論是兵力還是後勤,都需要通過運河來輸送。


    而姑蘇城就是運河上僅次於玉陵城的一處重鎮!


    隻要姑蘇城安然無恙,那麽糧草物資便會沿著運河源源不斷地供給前線。


    反之,平叛的十萬大軍就如同被掐住咽喉,成為一支深入的孤軍。


    這也是為何大將軍一聽到姑蘇城被圍,立即分兵救援的原因。


    “請賢侄放心,有老夫在此,姑蘇城定當安然無恙。”南黎衡立即拱手應諾。


    “隻是,我有些擔心啊?”林朔忽然露出愁容。


    “不知賢侄擔心何事?”


    “前番祝將軍率軍平叛,便是由於糧草短缺導致兵敗。”林朔搖頭歎息,“我怕這次又會重蹈覆轍啊。”


    對於糧草為何會短缺,身為世家家主,南黎衡自然也聽到一些風聲。不過對於這話,他可不敢明著接,隻能避重就輕。


    “賢侄勿憂,老夫既然暫管這姑蘇城,定然設法籌措糧草,不讓大軍有缺糧之憂。”


    “姑蘇城剛剛經曆了戰火,百姓恢複生產還來不及,又豈有餘糧支援大軍?”林朔歎了一口氣。


    然而南黎衡卻聽出了話外之音:“那賢侄的意思是...”


    林朔取出一張布帛,似乎是姑蘇周邊的地圖,上麵用朱砂標注了幾個地點。


    “這是?”南黎衡接過一看,似乎有些熟悉。


    “小侄聽聞,這些地方尚有充足的存糧。”林朔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這些都是,上官家的莊園?”南黎衡終於想起來,那些朱砂標記之處是什麽地方了。


    “黃蓮軍肆虐吳郡,不少莊園被他們打破,糧食被劫掠一空。”林朔緩緩說道,“我等身負平叛重任,自當以清剿黃蓮軍為己任,世伯,不如明日我們一同前往,如何?”


    聞聽此言,南黎衡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一同前往?


    這是要我南黎家和上官家翻臉啊!


    看著林朔眼中閃爍的光芒,南黎衡知道這是他暫代郡守的代價!也是他南黎家的投名狀!


    他今日的抉擇,很有可能決定南黎家未來的命運。


    一息、兩息、三息,


    到底是執掌整個家族的人物,不過三息時間,南黎衡便有了決斷:


    “既如此,明日老夫和賢侄同往!”


    “多謝世伯!”


    林朔笑眯眯地望著南黎衡的車駕漸行漸遠。


    南黎家作為姑蘇的一流世家,素來不甘心成為上官家的附庸,因此兩家的關係隻能說保持麵子上的和睦。


    此次吳郡郡守和郡尉的意外陣亡,倒是給了林朔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


    有南黎辰這層關係在,請南黎家主暫代郡守之職,對林朔是最為利好的局麵。不僅此次出征可保後方無憂,而且日後在玉陵城之外,林朔也可以擁有一個態度友善的盟友。


    至於那份標注著上官家糧倉的布帛,乃是出征之前,王家派王婉然悄悄送給林朔的。


    “王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林朔露出冷笑。


    自從與王蒼的生死決鬥之後,王家與上官家徹底翻臉。


    明麵上,擊殺王蒼的仇人是林朔。但實際上林朔清楚,王家心中更恨的,乃是背後捅刀的上官家。


    於是這段時間,王家千金王婉然就成了自己與王家之間的橋梁和紐帶。


    這次王家送來上官家在吳郡的糧倉部署,就是想借著林朔這把刀,削弱上官家的根基。


    鑒於自己和上官家的仇怨越積越深,在有共同敵人的情況下,林朔並不介意做這把刀。


    更何況,還可以借此機會將南黎家與自己綁在一起。


    一箭雙雕!


    ......


    東杭城下 南齊大營 大將軍行轅


    “稟大將軍,姑蘇城戰報!”有親兵從六百裏加急的士卒手中接過戰報。


    “快快拿來!”一聽是姑蘇的消息,大將軍楊桓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軍務。


    接過卷軸,楊桓迅速拉開,一目十行。


    “五萬黃蓮軍全滅,玄武天王被陣斬!做得漂亮!”姑蘇大勝的捷報,讓楊桓嚴肅的麵龐上也露出了笑容。


    站起身來,在帳內踱了幾步,


    “原以為他們能夠穩住局麵,保住姑蘇城不失就已經是極好,不曾想能拿下如此大捷!”


    大將軍越說興致越高。


    “姑蘇城無恙,我等便無後顧之憂,可以安心進攻東杭城了。”


    “傳令諸將,大帳議事!”


    “是!”自有傳令兵飛奔前往各位將領的營帳。


    見楊桓近幾日來首次露出笑容,一旁的親兵欲言又止。


    “有何想法但說無妨,本將麵前不必吞吞吐吐!”楊桓的感知何其敏銳,立即便發現了親兵的神情。


    “大將軍,姑蘇城大捷固然是好事。”見已經被發現,親兵也就不再猶豫,索性將心中的顧慮實話實說,“隻是我軍的後勤糧草,依然沒有運到啊。”


    平叛大軍從玉陵城出發時,為了兵貴神速,每位士卒隻帶了三日口糧。


    如今三日時間早已過去,若不是大將軍從周邊縣城臨時征調了些許糧食,從而多撐了幾日,這數萬大軍怕是早就餓肚子了。


    “派去催糧的人回來了嗎?”這個消息讓楊桓眉頭緊鎖,“不是說陛下派六殿下親自坐鎮兵部嗎?”


    “難道六殿下說話也不好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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