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議事廳


    眾人依次落座,立下大功的林朔這次也撈著了一個座位,坐在末席。


    “諸位,經此一戰,漓北郡再無馬匪之患,西線大營的糧道也將暢通無阻。”樊浩初看向在場的諸位,“我必當上奏陛下,為列位請功!”


    聞聽此言,在場的三位校尉滿麵紅光,一郡之守親自請功,這分量自然非同尋常。


    倒是白峰有些汗顏,此次支援,本以為是絕對主力,結果卻是戰敗負傷,毫無排麵可言。


    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林朔,白峰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報!戰場已清點完畢。”一名千夫長入廳,向樊浩初稟報戰果。


    “此次馬匪三大首領【人麵蠍】陸離、【血蟒】蔣洛、【俏羅刹】蕭冷玉皆被陣斬。其餘馬匪被斬首八千三百餘,被俘虜兩千七百餘,僅有數百人趁亂逃脫。”


    “我方損失五百一十九人,受傷三百六十二人。”


    “另繳獲戰馬十六匹,駑馬兩千三百餘匹。”


    “好!”盡管早有心理預期,但當精確的統計數字出來的時候,白峰等人還是忍不住叫好。


    殲敵八千多,自身傷亡不到一千,


    這絕對是大勝啊!


    林朔也很振奮,這是他真正意義上參加的第一仗,那種沙場之上金戈鐵馬的感覺,讓他無比著迷。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繳獲的基本上是駑馬。”樊浩初麵帶微笑,“之前馬匪氣勢洶洶而來,我還以為都是戰馬,要不然對赤炎軍又是一大增益。”


    駑馬和戰馬的差距,就如同鄉勇和赤炎軍的差距一般,隻能用來代步和拉車,上不了真正的戰場。


    “樊郡守哪裏話,能夠肅清馬匪,保證後勤通暢,已是對我赤炎軍的最大支持。”白峰雖然脾氣火爆,但場麵話還是會說的。


    “隻是這上官家的事,該如何上奏?”蔣飛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此次馬匪攻城,上官家是一切的幕後主使,已是不爭的事實。但如何上奏,卻是要細細考量。


    樊浩初沒有立即回答,沉思了一陣後,抬頭問道:“林朔,你怎麽看?”


    此言一出,屋內所有人都看向林朔,畢竟上官泓帶兵攔截了他,如果拿住這一點參上一本,應該夠上官家喝一壺的。


    微微愕然,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林朔搖搖頭說道:“上官家做事非常謹慎,並沒有留下直接的證據。上官泓和楊清已死,現在隻剩下步堅白可以作為人證。”


    “即便如實上奏,對他們也不過是增添一些麻煩罷了,對目前的戰局並無益處。”林朔繼續分析,“不如就將一切事由推到馬匪身上,讓上官家吃個啞巴虧,短時間內不敢搞小動作也就夠了。”


    如果林朔隻是十幾歲的少年,決計說不出這番話。但靈魂融合之後,對於很多事情,林朔已經能看得更為透徹。


    然而這話落在別人耳中,就不是吃驚那麽簡單了。


    尤其是曆經宦海沉浮的樊浩初,他的本意是希望借此機會勸說林朔,不要熱血上頭和上官家徹底撕破臉。


    結果他聽到了什麽?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有模有樣地把事情給分析得一清二楚,然後居然反過來勸說他們幾個老家夥別衝動?


    你把話都說完了,讓本官說什麽?


    不過表麵上,樊浩初還得手捋長須,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神色。


    其他幾人也麵露驚異之色:看來這小子的成熟不僅僅是在戰場上啊~


    “既如此,這奏折就有本官來斟酌吧。”樊浩初最後拍板,“各位連夜作戰辛苦,先好生休息,稍後本官為各位舉辦慶功宴。”


    “多謝大人。”林朔等人紛紛行禮退下,隻有白峰留了下來。


    “郡守大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白峰拱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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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齊,玉陵城,上官府


    “家主,漓北城那邊失敗了。”一位老者正在向上官烈躬身稟告,正是曾經跟隨在上官泓身邊的那一位。


    “步堅白的計劃老夫也看過,勝算當在七成以上,怎麽會一敗塗地?”上官烈的聲音蒼老而渾厚,神情不怒自威,與朝堂之上垂垂老矣的形象大不相同,“就算樊浩初看出端倪,也不可能攔得住步堅白才對。”


    “樊浩初從東海郡招募了一位神箭手,戰力還在尋常校尉之上,步郡尉就是敗在此人的箭下。”老者恭聲答道。


    “那上官泓呢?身負洪武閣的戰技,漓北郡應該沒有人攔得住他才對。”上官烈再問。


    “泓公子被林朔擊殺,未能逃脫。”老者額頭上冒出冷汗,他作為上官泓身邊的老仆,卻沒能保護好主人。


    “林朔?”這個名字讓上官烈思索了一陣,“就是當年擊敗上官泓的那個鄉下小子?”


    “正是,此子天賦異稟,武藝進展極快,泓公子用出洪武閣戰技依然不是對手。”老者的身子俯得更低。


    上官烈閉上雙目,似乎在思考如何處置。


    沉默,還是沉默,廳內靜謐無聲。


    “也罷,你退下吧。”就在老者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上官烈的聲音響起,“聯係步堅白,讓他把整件事擔下來,老夫保他家人無恙。”


    “是,家主。”如蒙大赦,老者冷汗涔涔,慌忙退下。


    片刻之後,上官烈睜開眼:“此事你怎麽看?”


    在他的身邊,一直站著一位年輕公子,身高八尺有餘,一襲白色長衫,風度翩翩,手持折扇,如同畫中的謫仙人。


    “泓弟性情素來高傲,此次怕是輕敵大意了。”折扇緩緩搖動,年輕公子的聲音仿佛帶著一股穿透力,能直入人心,“我聽說他為報當年之仇,暗中派馬匪去襲擊那林朔的村子,這才結下生死大仇。”


    “哼!氣量狹隘卻又性子高傲,為了私怨壞我大事!”上官烈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終究隻是分支庶出,死不足惜,爺爺莫要為他動怒。”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冷漠無情。


    “冥兒,此事後續如何收尾?”上官烈眼帶慈愛地看著身旁的年輕公子。


    上官冥,上官家的嫡長孫,玉陵城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


    無論文韜還是武略,早已超過父輩,乃是上官烈欽定的未來家主。


    “漓北郡的事暫時不能動了,接下來,陛下的眼睛恐怕會盯著那裏。”上官冥思索一番,緩緩說道,“好在此次北雍全力南下,就算沒有我們,青陽昊空也不一定能頂得住。”


    點點頭,上官烈有些猶豫:“隻是那林朔如此潛力,怕是不能留著。”


    上官家所謀甚大,作為家主,上官烈不能留下任何一個潛在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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