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尋在得知江時願是年少好友鍾雪凝的女兒後,心中對她的感情立刻就不一樣了,恨不得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愛。


    此刻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重逢的喜悅,又有對未來時局的擔憂和顧慮。


    礙於自己的地下黨身份,以及江時願的軍統身份,她還是要先與她保持一定距離,不能在外人麵前太過親昵。


    她深知自己肩負著黨的使命,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將小願牽扯進這亂世旋渦之中。


    但很顯然,江時願早就牽涉其中了……


    看著眼前這張酷似摯友的臉龐,她又忍不住想要親近她,想要彌補當年未能實現的承諾。


    顧芳尋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激動的心情,臉上展露一絲慈愛的笑容。


    “小願啊,這件旗袍……”顧芳尋頓了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舍和無奈。


    “芳姨還是不能賣給你……”


    江時願:“???”


    好好好,就衝咱娘倆這關係,老板娘你怕不是在逗我?


    江時願心中咯噔一下,合著她方才說了半天,全都白說了?


    於是她嘟著嘴,故作氣惱道:“為什麽呀,芳姨,您該不會是嫌我給的價錢低吧?”


    “我知道這件旗袍凝聚著您許多日夜的心血,您說個數,隻要我能承受得起,絕不還價!”


    顧芳尋看著江時願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掩嘴輕笑起來。


    “傻孩子,芳姨怎麽會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呢?”


    “這件旗袍,對芳姨來說意義非凡,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那您倒是說說,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割愛啊?”江時願都快被她繞暈了,語氣中帶著一絲嬌嗔。


    顧芳尋收起笑容,目光溫柔地看著江時願,緩緩說道:“芳姨打算,直接送給你!”


    “什麽?!”江時願懷疑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看著顧芳尋。


    “您沒跟我開玩笑吧?這可是您店裏的鎮店之寶啊!”


    顧芳尋笑著搖搖頭,拉起江時願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芳姨說送你就送你,哪還有反悔的道理?”


    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江時願柔順的發頂,柔聲道:“這就當是芳姨送你的見麵禮吧!”


    “走,跟芳姨去試衣間,看看合不合身。”


    還不等江時願反應過來,顧芳尋就拉著她走進了試衣間。


    江時願的身材本就高挑勻稱,正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而這件旗袍就好似按照她的尺寸私人訂製一般,試穿起來竟十分貼合,一點都不需要改動。


    不一會兒,顧芳尋幫江時願換好旗袍,拉著她從試衣間走出來,站在店內的巨大落地鏡前。


    鏡中的女子,身穿一襲清雅脫俗的淡藍色蘇繡旗袍,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


    旗袍上繡著精致的蘭草圖案和翩翩彩蝶,仿佛周身散發著淡淡幽香。


    江時願烏黑亮麗的長發被顧芳尋盤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幾縷碎發垂在耳邊,更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她宛如從江南煙雨中嫋嫋婷婷走出來的大家閨秀,素手輕執一捧帶著雨露的蘭草,引得數隻彩蝶縈繞皓腕之間,讓人望之心動。


    “天呐,太美了!”年輕的店員忍不住驚呼出聲。


    吳掌櫃也看呆了,喃喃自語道:“真是絕了呀,江小姐簡直和這件旗袍融為一體了!”


    顧芳尋眼中滿是驚豔,激動地拉著江時願的手,一直在讚歎:“真是相得益彰,佳人傾城!”


    江時願也被鏡中人驚豔到了,甚至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她感覺自己在冥冥之中,與這身旗袍建立了神奇的連接,被瞬間拉進了一場江南煙雨中的美麗邂逅。


    迷蒙細雨中,她手執繪著粉色蝴蝶蘭的油紙傘,緩緩行至一座青石板橋上。


    恰在這時,迎麵走來一位同樣執傘的長衫男子。


    她看不真切那位男子的麵容,隻在擦身而過時,依稀聞到他身上的馥鬱蘭香……


    江時願瞬間回過神來,然後笑靨如花地回身握住顧芳尋的手。


    “芳姨,這件旗袍我就收下了,真是太感謝您了!”


    “另外,我還想請您幫我做幾身顏色鮮亮、款式新穎的旗袍和洋裝,您看可以嗎?”


    顧芳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江時願的熱情衝得有些迷糊。


    “啊?好好好,當然可以,你想做什麽樣的,盡管跟我說,芳姨一定讓你當全滬城最摩登的小女郎!”


    顧芳尋拍著江時願的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不過芳姨,這次您可不能再想著贈送給我了,一定要全部按市場價收錢!”江時願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您一個女子,在法租界開店做生意實屬不易,房租、布料、人工,哪樣不要錢呢?”她掰著手指頭,細數著開店的種種成本,試圖說服顧芳尋。


    “您要是總這樣免費送,那可就真的是做慈善了,長久下去,這店可怎麽開下去啊?”


    江時願之所以這麽努力勸說顧芳尋按照正價收費,是知道歲安定製作為組織的固定聯絡點,也同時擔負著組織各種活動經費的開銷。


    地下黨的同誌們已經過得夠辛苦了,她可不能再讓他們雪上加霜了!


    她江時願以後,也要做組織的小財神和小藥神!


    顧芳尋看著江時願認真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這孩子,真是太乖巧懂事識大體了!


    “小願,你……”顧芳尋眼眶微微泛紅,想說些什麽,卻被江時願打斷。


    “芳姨,您就別再推辭了,您要是真把我當自己人,就聽我的,好嗎?”


    江時願握著顧芳尋的手,輕輕晃了晃,撒嬌似的說道。


    顧芳尋看著眼前這張酷似摯友鍾雪凝的臉龐,心中柔軟一片,哪裏還說得出拒絕的話。


    “好好好,芳姨都聽你的!”顧芳尋笑著答應,連眼角的皺紋都透著慈愛。


    她深知組織在滬城的各項開銷巨大,光憑歲安服裝定製店的收入,還有方蘭笙的演出費用,依然有些捉襟見肘。


    “走,芳姨帶你去看看我私藏的那些尖貨兒!”


    顧芳尋說著,便拉著江時願往庫房走去。


    那架勢,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搬到她麵前,是將“偏心”二字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


    江時願被顧芳尋的熱情感染,也跟著興奮起來。


    兩人在琳琅滿目的布料堆裏挑挑揀揀,不時低聲討論著款式和花色。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夕陽西下,店裏也到了打烊的時間。


    “咕嚕嚕……”江時願的肚子很不應景地發出了抗議。


    顧芳尋聽到聲音,不禁掩嘴輕笑。


    “瞧我這記性,都忘了時間了,走,芳姨給你煮碗小餛飩吃。”


    說著,顧芳尋便拉著江時願進了裏屋的小廚房。


    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三鮮小餛飩就端到了江時願麵前,上麵還貼心地放了一大把香菜。


    “快嚐嚐,看合不合你的口味!”顧芳尋笑眯眯地看著江時願,眼中滿是寵溺。


    江時願拿起勺子,輕輕舀了一隻餛飩送入口中,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間在味蕾炸開。


    這簡直,和聖心醫院食街餛飩攤老板娘煮的味道,一模一樣!


    江時願猛然抬頭,看向顧芳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瞬間明了,這兩個長相、氣質和口音完全不同的老板娘,竟然是同一個人!


    顯然江時願在食街上第一次看到顧芳尋時,她做了非常專業的偽裝。


    但江時願選擇看破不說破,還感動於顧芳尋居然記住了自己愛吃香菜的習慣。


    而顧芳尋看著江時願碗裏,那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香菜,心中更加確定,這孩子就是雪凝的女兒!


    她們母女倆愛吃香菜的習慣都如出一轍,她果然沒有認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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