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飛雪聽到門外似有動靜,於是從入定之中回神。


    因為之前已然經曆過元嬰期,現在靈力得到補充後,飛雪修為已基本回到了元嬰巔峰水平。


    雖然還想繼續鞏固消化一下靈力,但想到很有可能是淩謂派的人來,飛雪也就收了心思,兩腳擱下床來,微微警惕地等來人入內室。


    不一會兒,一個俊秀青年無聲地行了進來,抬眼後與飛雪打了個照麵,頭頂的兩隻紅耳朵尖尖抖了抖。


    “九尾?”


    飛雪將他認了出來。


    九尾的化形並不是完整的人形,還保留了兩隻紅色的尖耳朵,看起來很有特點。


    鴟夫人給飛雪準備的房間燈火明亮,九尾見飛雪醒著,單刀直入就說道:“來任務了,快起來隨我一起走。”


    飛雪對同是妖獸的九尾還算相信,聞言也並不多廢話,起身跟隨九尾出了門去。


    門口守著的玫瑰紅眼睛的小兔子侍女看到飛雪和九尾出來後,沉默地點點頭,就先行一步在前麵引路。


    一路躲開繁華府邸內的侍從和看守出了後門,等看小兔子安全地走了,飛雪才出聲問九尾。


    “要去哪裏?做什麽?”


    頭頂圓月高懸,大概因為快要入冬,即使四周無風,但肌膚觸感依舊很涼。


    “明日祭典,今夜鴟夫人要去給祭品用毒藥。好讓它們聽話赴死去。”


    九尾左右看看無人,一邊說著一邊領著飛雪專門在鎮中小路上疾步穿梭而走。


    飛雪疑問:“祭品?”


    九尾回頭來比了個噓的手勢,緊接著一把抓過飛雪的手,帶著飛雪低頭進了一座溫暖的樓。


    寒氣被術法驅散在外,樓內處處是調笑聲,入鼻的是廉價的脂粉香,目光內四處掛著五彩紗簾。


    飛雪沒想過九尾竟是帶著他去了玄靈島上的青樓。正不解之時,迎麵忽然冒出來四個攔路的。


    “看看!居然來了一位狐公子,真是少見。”


    四個人年齡不一,渾身酒氣衝天,其中一人還端著酒壺,看打扮應是魔修,身上也沒什麽魔修大派的基本特征,倒是一身魔氣是要比不少入門修者高些,但也入不得高手的眼。


    “繼上任三殿死後,玄靈鎮的小樓是少了很多狐美人啊,可叫人懷念。”


    “就是,狐美人的滋味銷魂得緊。”


    那幾個人不懷好意圍著九尾就開始調笑起來,還有人注意到飛雪,喝得眯瞪的眼上下將飛雪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變成色眯眯地眼神。


    “哎喲,竟還帶著個小美人,這不得一起跟哥哥們玩會兒?”


    飛雪冷冷地掃了這幾個人一眼,正準備出手將幾人教訓一下,和九尾相握的手上感覺到被輕輕捏了捏。


    緊接著,就見著四個人忽而眼睛一齊看向了他們身後,繼而大笑著跑了過去。


    想到九尾是幻術高手,飛雪於是放心地不再出手。也不知那幾個被迷惑的人看見了什麽,火急火燎地就走了。


    周圍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著,沒什麽人再注意到他們,也沒有人再攔路。


    九尾很快拉著飛雪拐到樓梯口,順著樓梯下了樓,下樓時九尾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念了什麽,那樓梯忽然變長了,平常間可能不過十多階的樓梯竟一直走不到底處。


    飛雪看了一眼,底下是漆黑一團,樓梯每隔十米有一盞昏暗的燈籠,飛雪沒有來得及計數,大概下了幾百階樓梯,走在前的九尾才停住腳步。


    “怎麽了?”


    飛雪小聲問。


    九尾回頭,放開飛雪的手壓地嗓音道:“一會兒再往下人形難過,而且要有看守了,你……”


    飛雪會意,點了點頭,緊接著自動化形,成為一隻雪白的狐狸。


    九尾的表情愣了愣,竟露出了個有些懷念和複雜的表情,但他也沒說什麽,自己也化作原形,成為一隻體型與飛雪無二的紅狐狸。


    而後兩隻狐狸一前一後,順著樓梯很快到了底,憑著小巧的身形溜入牆邊的陰影之中,有驚無險地避開巡邏的魔修看守,最後鑽過一個狐狸洞,來到一個細窄的山壁之上。


    紅狐狸趴在了邊緣,示意飛雪往下看。


    飛雪往下一看,底下是個寬闊場地,中間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不,不僅有人,一角擺放著數個巨大的籠子,裏麵裝了很多獸類,兔子,貓,犬,狐,狼等等不一,還有和九尾一樣化形不完整的妖獸。


    入目所及就有近百數之多。


    莫非這些就是祭品……?


    九尾示意飛雪趴過來,飛雪跟隨照做,沒一會兒,底下的一角出現了騷動,流動的人群裏出現一個與此處簡陋髒亂格格不入的人影。


    鴟夫人依舊一襲華衣飄飛在空中,跟著的侍從替她抬著拖長的衣擺不落在泥地上。


    飛雪小心看著,見似乎有一個洞內的看守接過了鴟夫人身邊侍從遞出的數個瓶子,將裏麵的液體混入周圍擺放的水缸之中,然後有人運用法術,將那藥水吸出化雨,全部淋在了中間擠擠挨挨的祭品之上。


    不知道那藥水是不是有腐蝕性,接觸到的所有生物都一起發出痛叫。火光明滅,映在牆上的影子似鬼影亂舞。


    飛雪還在驚奇,但很快底下的一眾祭品眼神逐漸呆滯,閉了嘴不再發出聲音,傻了一般站在原地。


    鴟夫人在此時有了動作,卻見她手持一串金鈴一下子騰空飛起,一邊搖晃著手中鈴鐺,一邊以一種詭異地舞步飛舞起來。


    起先那鈴鐺聲音似乎並無什麽奇特,但隨著鴟夫人舞步加快,鈴聲搖晃越加頻繁,飛雪竟隻覺得越來越不安。


    鴟夫人的華美衣袍飛動起來時,上麵的朵朵盛開繡花看起來令人眼花繚亂,踏空的腳步下居然也是一步一朵有花的虛影。


    鈴聲最後片刻不停,飛雪隻感覺喧囂的鈴聲吵得不行,受不了得用兩隻爪子去蓋自己的耳朵。


    終於等鈴聲一停,鴟夫人將鈴鐺輕輕一拋,隨即大喝一聲:“收魂!”


    下一秒,自動飛在空中的鈴鐺爆發出了藍綠色的輝光。


    底下眾多麵目隻有癡傻之色的人身上也跟著發光,整個封閉的地穴內都被這股藍綠色的光芒照得變色,短時間裏的光芒中,飛雪竟感覺到有片刻的記憶斷線,


    再回神,一切恢複如常,鴟夫人帶著她的侍從走了,底下的看守竟也跟著走了,地穴內隻剩下了乖順站著的祭品。


    飛雪看著那些祭品不吵不鬧也不逃的模樣,隻覺得毛骨悚然。


    九尾在此時站了起來,和飛雪一起直接飛躍落地,重新變回人形。


    “剛剛的那個鈴鐺是什麽法器嗎?”飛雪也跟著變回人形,微有些擔憂得問九尾。


    九尾深呼吸了一口氣,給飛雪解釋道:“是前一位三殿主尋黃泉之下惡人之骨、異獸玄豹之眼,和一位上古大能的舍利一並煉製的魂骨鈴鐺,配合一種毒藥,能夠收魂控魂,還能入夢攻擊別人的精神。”


    飛雪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都不派人看守這些祭品的原因,不由得皺眉評價:“這簡直和控獸咒一樣。”


    卻不想九尾搖了搖頭道:“不一樣,此鈴鐺收魂後魂是回不去的,但控獸咒有解法。”


    飛雪聞言一怔,九尾卻麵容嚴肅,雙手幻化出尖銳指甲,身邊召喚出了數把小巧飛箭來,沒給飛雪開口的機會,臉上帶了戾氣,陰狠地說道:“魂骨鈴鐺使用過後,使用者會有一個時辰因為神魂不穩難用法力,我們趁此機會去殺了鴟夫人!現在開始不留情麵,不留餘力。”


    事有輕重緩急,除去鴟夫人要緊,飛雪於是沒多問,跟隨九尾從地穴出口而走。


    地穴出口而去卻是一個小型地宮,裏麵有四五個建築,一些古舊看不清造型的雕塑。


    看到陌生麵孔的人突然出現,地宮內的數十個守衛一下子高呼警戒,並一齊湧了過來。


    九尾毫不留情手起刀落,一路殺紅了雙目,飛雪直接喚出墨鱗任由它自己去飲血殺人,並在自己周圍繞了一圈白霧,來一個吞一個。


    外麵頓時亂了起來,但這也是九尾想要的。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其中一個建築裏奔出衣著華貴的數人,鴟夫人抱著她的衣裙推門而出察看,與相隔數十步的九尾和飛雪打了個照麵,頓時花容失色。


    “保護我!!”鴟夫人尖叫著將身旁跟著的數個侍從往前推,自己往後退去。


    九尾則在看見鴟夫人的一瞬間就控製著自己的箭直向鴟夫人殺去!箭風劃出破空之聲,鴟夫人眉間緊蹙,眼見要躲不過,幹脆隨手抄起身邊一個侍從當肉盾。


    “噗噗噗”數聲過後,鴟夫人將手中死透了的屍體一甩,大喝一聲:“沒用的東西!”繼而祭出一朵碩大的藍紫色的花骨朵。


    九尾旋身殺死旁邊一個人,見狀立刻大吼:“飛雪快動手!等那朵毒花一開,我們就沒機會了!”


    便在九尾說出話的一瞬間,白色的霧就把鴟夫人連人帶花一整團包了起來。


    將墨鱗召喚至手中,飛雪施展劍招幾下解決了剩下的敵人,收刀於背後之時周圍站著的除了九尾一人,隻剩下了滿地的鮮血和屍體。


    九尾的武功應該不太好,對戰此處最多築基期的守衛居然還受了些皮外傷,因為之前從沒見過飛雪吞噬的場麵,看到那一團白霧時臉上還帶著許多不安,焦急問飛雪道:


    “那是你的法器嗎?你把鴟夫人抓住了?”


    飛雪本想立刻回複九尾,但想著鴟夫人死後的發展,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於是飛雪和九尾確認:“淩謂給你的安排是今晚就把鴟夫人做掉的話,明日的祭典上又如何安排?鴟夫人在祭典不露麵嗎?”


    九尾卻不回答飛雪的疑問,伸長胳膊指向那個白霧,隻目光直直地和飛雪對視堅持要確認鴟夫人死活。


    “那個是不是你的法器?鴟夫人是不是被抓住了?”


    九尾的情緒已經明顯比之前變化大了,飛雪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但現在他還缺少很多重要的信息,於是飛雪為了穩住九尾,就選擇先答了九尾的問話:“她已經被我吃了。”


    說話間白霧散去,隻留下一個幸存的侍從,麵容驚懼地看向了這邊。


    九尾目光投向空蕩雜亂的門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上揚笑了起來,但似乎又因為沒具體看見屍體而不放心,扭過頭來問飛雪確認。


    飛雪看了一會兒九尾,再點了點頭後開口疑道:“你與她之間有血海深仇?”


    九尾的耳朵動了動,聞言靜默了一會兒,竟有些疲憊地在原地坐了下來。


    飛雪站在遠處,不住投來疑惑和有些警惕的目光。


    九尾又笑了兩聲後才說道:“……算不得血海深仇吧,隻不過我們之間有一個詛咒,隻能活下一個罷了。”


    飛雪看見九尾取出了一條毛絨絨的白毛,看起來很像一隻狐狸尾巴。


    青年的狐耳往後倒了下去,用手輕柔而繾綣地摸著尾巴,語氣裏全是溫柔和懷念地訴說起來。


    “這是我妹妹的尾巴,她死在前三殿主和鴟夫人的手上,我此刻也終於報了仇了。”


    “……嗯,那恭喜你。”


    飛雪不知九尾的過去,看九尾似乎也不想多說的樣子,所以也並不打算安慰他,就移開視線去,先使用咒語清潔完墨鱗,然後將刀收回開始左右查看尋找出去的方向。


    按理說此處地下洞穴應還有別的出口才對,但飛雪找了很久竟沒發現。


    他們是半夜來的,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是否快到祭典的時間了。


    飛雪皺眉,意識到自己實在太不了解玄靈島,結果到頭來他依舊要處處要依靠別人。


    想了想,飛雪幹脆來到了九尾的麵前蹲下,伸手在九尾的肩膀上推了推,用不算溫柔的語氣道:“思念的事情你以後自己再去做,現在,先告訴我祭典的事。”


    九尾撫摸著手裏的毛,低著頭不吭聲。


    飛雪沒了辦法,狠狠心,咬牙道:“殺鴟夫人是為了你自己對吧,淩謂是不是根本沒給你安排任務?”


    若說先前隻是懷疑,但在看到九尾一係列的情緒和動作之後,飛雪的懷疑達到了頂峰。


    緊接著他就努力去回憶了一下淩謂的原話,他怎麽說的?


    他說他要捧一個角,然後拉二殿主下水。


    “捧”而已,殺人其實都是他和九尾的主觀猜測,假如他們都猜錯了呢?


    空氣裏還有著血腥味,但由不得飛雪嫌棄,他深深吸了一口涼氣,仔細對九尾逼問:“你隻告訴我說,鴟夫人是……”


    “是二殿主的孫女。”九尾終於抬起頭,嘴角帶著止不住地笑容,主動接了話,表情卻是一種你被騙了的囂張。


    “是的,血緣上的確是,但在玄靈島這個隻有強者才配活的地方,哪兒有什麽親情?”


    九尾笑:“我的確故意對你隱瞞了一點信息,那就是鴟夫人恨死了她的父親,也跟著恨死了她的祖父……”


    飛雪感覺到自己很冷靜,也有可能他從沒想過自己身處在此不會被利用,但九尾的確令他微微感到意外。


    “你故意用這個信息誤導我,就是為了利用我幫你除掉鴟夫人。”


    飛雪站起身來,感受了一下剛剛吃了鴟夫人後又吸收到的充沛的靈力,看在這些靈力的份上,決定不和九尾計較了。


    畢竟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得繼續近在咫尺的祭典,他還需要九尾給他提供信息。


    不料想九尾收斂了一下自己大仇得報的快意情緒,跟著起身,對著飛雪道:“好了,既然你幫了我,現在就輪到我來幫你了。”


    “祭典鴟夫人必須參加,因為祭品需要由她控製,我告訴你接下來淩謂真正的安排。”


    九尾說到一半,對不遠處發抖站著,不知所措的瘦小侍從招了招手,將他喚了過來。


    飛雪靜靜地看著九尾,看他接下來到底要如何安排。


    九尾把那侍從叫到跟前,蹲下身哄小孩一樣甜言蜜語道:“別害怕,孩子,恭喜你,鴟夫人已經死了,從現在開始你們不用再擔驚受怕,也不用再被逼著幹活了。”


    那小孩原本害怕得不行,看了看九尾,見是妖獸同類,不由得起了親近的心思,隨後又在那些溫柔親切的語調裏逐漸安定下來。


    九尾安撫好他的情緒後,才誘哄似的說:“現在哥哥要請你幫個忙,我之後要假扮成鴟夫人,然後和你一起去把你的夥伴們都救出來,你願意嗎?”


    聽到這個計劃,飛雪挑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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