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大咧咧地一腳跨進殿門,皺眉看著眼前兩個頹廢的男人,翻了個白眼說:“我真受不了你們!沒了個誰就哭哭啼啼婆婆媽媽,這麽多愁善感還不如讓我來掌管第三峰!”


    說罷,身材高挑的春喜將下巴一昂,另一隻拽丟麻袋一樣拽進來一個人道:“慕容垂派了隊人去抓他,我把慕容垂的人打跑後把他帶回來了,你們有什麽頭緒?”


    “孫恬?”


    羅布認出人來,還沒想清楚前因後果,林涭已經眉頭微皺說出了口:“恐怕是想報複他搶了狼的仇吧。”


    羅布明白了過來,卻發現不對勁,問道:“你的狼呢?”


    春喜兩手叉腰撇嘴插話道:“我也問過他,他死活都不說。哦對了,他師門不要他了,我們第三峰能收留他不?”


    “不要他了,這是什麽意思?”林涭一怔。


    孫恬一個大小夥子蜷縮在地板上蹲著,抱頭說:“你為什麽要救我……”


    “字麵意思,逐出師門!”春喜不耐煩地替孫恬說完,又馬不停蹄繼續說道:“怎麽,你是在怨我讓你和你師門斷絕關係啊?你知不知道被第六峰的抓過去……嚴刑拷打折磨變態,你小命不要了!”


    說到此時春喜的眉毛一豎,抱著手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路上唧唧歪歪的我都忍你了!現在,姑奶奶問你什麽老實回答!先問你,我那麽大一隻狼呢!”


    孫恬給春喜罵了一路,打又打不過,實在是怕了,抬頭說:“你先保證不打我。”


    春喜立刻信誓旦旦點頭示意“你說。”,孫恬深呼吸了幾口氣,才把在中央海島塔內的遭遇說了一遍,到下了舟為止。


    林涭聽完疑惑道:“所以飛雪是在那時候暴露身份的?”


    春喜根本沒細究其中內容,隻氣得不輕,直接暴起給了孫恬背上一腳,孫恬立刻被踢得在地上滾了一圈,嚇得林涭立刻衝上去拉走孫恬,羅布架春喜,然後聽春喜嘴裏罵得更厲害。


    “你居然把它弄丟了!軟蛋!孬種!”


    “……隨你怎麽罵吧。”孫恬一臉麻木,春喜看得更生氣,小嘴叭叭叭就開始無差別攻擊:“你們這一群窩囊廢!遇到點挫折就軟了,那些狗東西欺負到身上了打不過就躲了?是我拚死也要從他們身上咬下塊肉來!現在在這裏後悔擔心有什麽用,前幾天傳來的消息不是說飛雪不是還活著嗎,我們去找他啊!”


    春喜罵完轉身氣衝衝地就走,三人被罵得一愣,緊接著不約而同衝出去拽住春喜,生怕她風風火火地真的就去魔域了。


    “你們當我傻啊!”春喜被死命拽在原地尖叫:“不修煉到元嬰怎麽有底氣去救人!三個傻碧玩意,放開!放本姑娘修煉去,你們三個莫挨老娘!”


    林涭羅布孫恬忙不迭將人放開,看著這個年輕的姑娘罵罵咧咧走了。三人對視一眼,羅布突然撲哧笑了兩聲,一邊搖頭一邊道:“沒想到被最小平日裏最不懂事的教訓了。”


    林涭嘴上勾起個苦笑,自嘲道:“……你說的對,真不像樣。”


    羅布於是道:“行吧,我負責想辦法找個新的賺靈石的行當。”


    “我去把堆積的事情處理了。”林涭道,眼睛瞥到幹巴巴站在原地的孫恬,對他招手:“對了,孫恬,你來一下,再給我說一下你在塔內……不,從上了中央島後的事情吧?”


    孫恬隻好跟過去,陪著林涭一起收拾大殿並細細回憶著故事又說了一遍,說完轉身時才發現林涭盯著他,並呈現思索狀,不由得問:“怎麽了?”


    林涭如夢初醒,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你情況特殊,等我們第三峰峰主回來後我去請示一下,如果沒問題就直接進第三峰。”


    孫恬心裏酸澀,道了謝後見林涭自己還要忙,就先離開了。


    而林涭在人走後,才低頭又陷入沉思,嘴裏喃喃念到:“楊雪憐?”


    ————


    十方雲海翻滾,雲天宗白玉琉璃磚,金鎖垂掛的鎮龍台經曆了千年滄海桑田,終於在幾日前拴上了一隻蛟。


    至少在公子星舒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變化……隻覺得身體很怪不聽使喚,沒有受傷後的疼痛,就是時冷時熱的,不久之前似乎下了大雨,很冷,冷的時候身體像是要死了一般的僵硬。


    後來就好多了,能感覺到被陽光溫暖照耀在身上的暖意, 僵硬了很久的身體似乎終於能動一動,盤起來……


    嗯?盤起來?


    這個奇怪念頭如一道光刺入混沌腦海,在無數疑惑中逐漸清醒,蛟緩緩地睜開了眼。


    這是哪?


    入目是幹淨潔白的高台,遠處藍天下是層層雲海,之中偶爾冒出一兩個蒼翠山峰。高台欄杆上掛著的金鎖被風吹得輕輕搖擺,碰撞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我……我還活著?


    飛雪呢?


    叮當的聲音清脆無序,令公子星舒心生迷茫,剛想動一動,卻感覺手腕沉重,他側目看去,卻看見一隻被粗鐵環扣住的四趾利爪。


    上半身爬不起來,但腰卻可以挺起來……?


    公子星舒:“???吼——!”


    鎮龍台上的蛟醒了,驚慌失措的掙紮起來,十多米長的身軀翻滾扭動,豎起的鱗片不斷在白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黃金鎖鏈被撞出巨響。


    聽聞蛟龍暴動,兩個身影匆匆趕到,風寒影隨手啟動鎮龍台法陣,整個台上明光大亮,將翻滾的蛟死死壓製在地上。混不穀則飛身而至,落在比一般牛頭大一圈的蛟頭麵前大喝了一聲:“徒兒!”


    蛟深紅色圓目中的豎瞳一縮,冰冰涼盯住了混不古,混不古背上無意識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驟然感覺到一種被上位生靈注視的壓力。


    但這個感覺很快就消失了,蛟的眼神很快柔和下來,渾身鱗片恢複順從的模樣。


    ……幸好是能認出人的。


    混不穀這才放下懸著的心,盡量幻想自己不是在與一個蛟頭,而是和一個人對話,強裝鎮定道:“此處是雲天宗,你身上有一些變化……之前的記憶你還記得多少?”


    蛟左右擺了擺頭,混不穀見狀沒了辦法,畢竟當時他也不在場。好在站在一旁的人平靜地對他點了點頭,上前一步。


    麵前白衣仙姿的人麵容冷淡,行動間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至少是現在的公子星舒感受不到的修為,再看混不穀對其的態度,令公子星舒不由得猜想會不會是……


    “我乃雲天宗宗主風寒影,公子星舒。”


    公子星舒心道,果然如此。


    “你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一頭異獸為了保你性命做的,具體如何辦到的我們不清楚。但很不幸,天道冥因此盯上了你,所以仙門需要你要背負起拯救世界的命運。”


    蛟噴出一口氣,通紅的眼珠開始轉著看四周。


    混不穀眉間一皺,風寒影自然也看出端倪,開口道:“你要找的異獸不在這。”


    蛟的眼睛又定定看向了風寒影。


    風寒影再開口,無情而冰冷:“拯救蒼生此事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若你聽話我就喊人來放開你,否則今日……你就得死在這。”


    ……


    又過了一月後,掌握了化形訣竅的公子星舒終於得以人身被允許離開鎮龍台。


    雖然他答應了雲天宗宗主的條件,但顯然對方並沒有對他放心。


    ……也對。如果不是底下人這麽多,他一定會嚐試逃跑。


    公子星舒換上代表雲天宗的暗金色外紗廣繡長袍,在雲天宗所有弟子和長老的麵前為麵前的風寒影恭敬奉上拜師茶時,心裏卻隻覺得可笑。


    一度視妖獸為眼中釘的雲天宗的宗主。竟然要收一條蛟做為他的第三位親傳徒弟。甚至這還是眾仙門商量後才作出的決定。


    拜師會結束回到宗主宮殿,風寒影單獨帶著公子星舒乘上雲車,並在路上介紹道:“老大柳炎,老二雲霄雨,是我百年前收的徒弟。”


    公子星舒坐在對麵沒有回話。


    風寒影看了公子星舒一眼,說到:“你和田長老的愛徒公子羽有很像的眼睛,但我卻看不到裏麵的光,告訴我,為何?”


    這是風寒影這麽多天第一次表達想要知道公子星舒的想法,公子星舒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宗主,在雲天宗不給我和飛雪留活路時,我於你們就已經不再是一邊的了。”


    車外雲霧清渺,化形後模樣和之前人形沒太大變化的男人氣質溫潤卻隱約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在周身裹上一層透明的刺。


    “天命裏的我本早就該死去的,現在這條命是飛雪給的,而不是蒼生。”


    公子星舒抬眸,漆黑的眼睛認真看向風寒影,絲毫不懼地一笑道:“您不妨猜猜,到了大乘我還會不會聽話。”


    輕風吹拂,車外白雲悠悠漂浮,風寒影神色自若,沒有露出公子星舒預計的表情。


    “那你也得先到大乘再說。不過我不信你到時候會無動於衷。”


    雲天宗宗主平用沒什麽起伏的清冷聲音淡淡道:“哦對了,還有一點關於你的命格的,你錯了,真正導致宸國國滅的導火索是異獸。這一點在等會見到田老時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這話說得公子星舒一愣,心髒更跳漏半拍,什麽叫錯了?


    ————


    “滴答、滴答。”


    陰暗潮濕的環境很容易讓鐵籠子生鏽,苦鹹的水珠順著暗紅的鐵絲滑下,再滴落,讓灰撲撲的毛團子上麵的毛發就沒有徹底幹透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一個人走到籠子前撿起擱在旁邊的鐵絲伸入籠子裏戳戳,看看這一灘破抹布一樣,散發著臭味的東西還活著沒有。這人運氣不錯,今日剛戳到毛團,那毛團就炸了毛躲到了一邊去。


    “活了!”那人興奮叫了一聲,丟下鐵棍轉頭就跑,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身後還帶著另一個壯漢,兩人將籠子抬起就走,不一會兒就抬出了山洞,月光撒下,遠處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嘩嘩聲。


    很快籠子就被抬進了一座三層古建築裏,大紅漆木桌上,一個人的麵前。


    那人彎腰湊到籠子前,嘴角上揚,在橘黃色的火光之中,高挺的鼻梁和臉部線條襯得這張臉有一種雌雄莫辨的美豔。


    “別裝睡啦~小飛雪。”


    “我們等你醒,等了很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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