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近半個月,飛雪開始上午練劍,下午看書,晚上回去練劍,然後入定,循環往複的生活。


    自律刻苦地讓慣愛偷懶的林涭直呼受不了,甚至總結出了少年對應時刻的行動路線。公子星舒沒多說什麽,在確認飛雪傷口好了以後就放任飛雪自己行動。


    雖然在第三峰的人看起來飛雪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地修煉,但實際上每日下午飛雪一定會在藏經閣遇見公書是。


    這人每天絮絮叨叨,陪著飛雪看完書,再跟到第三峰山腳。


    飛雪本來很不喜歡,但後來發現這個公書是會主動幫他解決很多麻煩,包括罵走前來挑釁的周淑芳仰慕者,打跑月錦派來的男男女女,甚至有他在旁邊,平日見到自己會小聲議論的現象都少了。


    再加上對方修為在金丹巔峰,甩也甩不掉,飛雪放平心態,隻好隨便他跟了。


    “你在靈空山得罪的人還挺多的啊。”這天,公書是杵著下巴,左手扇著他的黑金扇子,右手把玩著一片楓葉,漫不經心提了一嘴。


    飛雪緊緊盯著眼前的棋盤,思索著落下一子後才抬頭認真地反問道:“不是你自己主動幫我解決的嗎?”


    公書是隨意掃了一眼棋盤,想也不想落下一子,笑起來:“那自然是因為我有所求。”


    飛雪問:“你所求為何?”


    公書是搖搖頭,說道:“你若贏了我,就告訴你。”


    飛雪落下一子,皺皺眉,真是受不了這群人了,有什麽話不能直說?眼前這個人是這樣,澤野也一樣,他前兩日專門找到澤野去演示了一遍,澤野光搖頭說道不行後讓他走了。


    還是公子星舒好,從來沒對他彎彎繞繞說過話。


    麵前棋盤雙方又走了五步後,公書是一子定下輸贏:“你輸了。”


    飛雪認命往背後一靠:“好吧,你今天要問什麽?”


    十天前,公書是以能幫他解決月錦為理由,誘哄飛雪和他下棋打賭,若飛雪輸了則需要回答公書是的一個問題,並承諾飛雪不會告訴公子星舒。


    飛雪沒經受住誘惑,同意了。


    當然,鑒於飛雪從沒學過如何下棋,公書是與飛雪約定的是最為簡單的“五目連”,並允許飛雪先行,可悔棋五次。


    飛雪雖然學的很快,但依舊贏不下來。


    於是這十天,公書是零零總總問了飛雪身上許多問題。


    “唔,我想想,昨日你說你回去都在練劍,今日我不如就刨根究底,你練劍為何?”


    公書是桃花眼微眯看向別處,打了個哈欠,也往座椅後背一靠,懶懶得問道。


    “是為了給澤野師兄看。”飛雪回答。


    “嗯?”公書是桃花眼睜大,露出思索狀,而後忽然坐直了身子,手上扇子一張一合,疑惑開口:“澤野為何要你練劍給他看?”


    飛雪什麽也不說,瞄了麵前人一眼,將桌上棋盤收了,起身要去拿別的書。


    公書是見狀嗬嗬笑了笑,等飛雪重新落座後才說:“怎的把棋盤收了?”


    “不下了,你要問得問題明日再說吧。”飛雪低頭翻開手上一本修真界礦石概要,認真閱讀起來。


    見飛雪這模樣,公書是緩緩打了幾下扇子,開口說道:“不如我用處理月錦的方法和你換。”


    飛雪抬頭一挑眉,嘴上露出得逞的微笑:“可以。你先說。”


    公書是也不藏著掖著,開口道:“方法很簡單,重新找個‘公子星舒’就行了。”


    “嗯?”飛雪疑惑得哼了一聲。


    “修仙者本無所謂是否有道侶,大道孤獨,月錦之所以敢這麽堅持,肯定也有月國的授意,月國,宸國,同為淩空山契國,若是皇家子侄能聯姻綁定個關係,那依然是再好不過,於國家於淩空山本身都喜聞樂見。”


    飛雪聽得連連點頭,沒想到月錦如此行動原來還有這樣得背景原因,順著公書是的思路走,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隻要找到另一位身份地位能與公子星舒匹配得聯姻對象,月錦就不回來糾纏公子了?”


    飛雪一邊說一邊思考,這樣確實可行,但究竟找誰呢?


    少年默默端詳了一下麵前人雙手交叉,含情脈脈看自己的桃花眼,後知後覺到麵前這個人肯定知道。


    但他也的確不用告訴自己是誰。畢竟他先前提出交換的條件是“處理月錦的方法”,而不是“處理好月錦”。


    飛雪一拍自己腦門,意識到自己被坑了。


    ……人族的語言真的很狡猾。


    這個人比狐狸還狡猾。


    公書是笑嘻嘻得說道:“飛雪你真聰明,一點就透。好了,你還告訴我,為什麽練劍給澤野道友看?”


    飛雪垂頭喪氣地趴在桌上,願賭服輸,一五一十道:“澤野師兄說如果我舞劍舞得令他滿意,就教我變強的辦法。”


    公書是驚訝:“他當真這麽說?”


    飛雪望向別處,煩惱得嗯了一聲。


    桌對麵的人沉默了許久,飛雪回頭,發現公書是摸著下巴,眼睛瞪大,嘴裏喃喃著:“有趣……實在有趣……”


    “什麽有趣?”飛雪覺得公書是此時模樣有點怪,警惕地直起身子,暗暗繃緊了渾身肌肉望著他。


    公書是桃花眼暼過來一眼,忽然大笑起來。


    飛雪見狀心中湧出眾多的不爽,幹脆將麵前書拿了,起身就準備走,卻沒想到剛經過笑得不行的公書是身邊,被公書是一下子拽住了手腕。


    “哎,飛雪道友,莫急著走嘛。”


    飛雪另一隻手握起拳頭揮到一半,聽見公書是說道:“我告訴你讓澤野滿意的劍法是什麽。”


    飛雪舉著拳頭,冷冷盯著公書是。“什麽條件?”


    公書是將他的桃花眼一眯:“沒有條件,小爺今日開心,就當是白送你的消息吧。”


    這一刻的公書是笑容邪魅,周身的書卷氣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眼波流轉,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仿佛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公書是緩緩道:“你下次再去找澤野展示時,記得腦子裏什麽都不要想。”


    飛雪聽完,將自己的手腕從對方手中掙脫出來,一言不發地走了。


    而這次公書是沒有像往常一樣追上去,而是坐在原位,又開始發笑。


    飛雪走時想,可惜淩空山的藏經閣常年無人,否則像公書是這麽放縱得大笑肯定要被趕出去。


    雖然心裏嫌棄,但既然有個辦法,飛雪就還是想試一試。


    事不宜遲,當天三更半夜,飛雪就提著劍來到了第五峰。


    澤野親自來接的他,並在看到他時露出了少見的無奈表情:“……你非得晚上來嗎?”


    飛雪搖頭:“白天公子會發現。”


    澤野看欲言又止,轉身領著飛雪去了第五峰的練劍台。


    今夜月亮彎彎,飛雪抽出劍,擺好一個起手式,閉上雙眼。


    什麽都不要想……


    飛雪在黑暗之中調勻呼吸,緩慢地,無聲地將腦海中的畫麵一一淡去,感覺周圍的一切變得非常安靜,隻剩下自己的呼吸,心髒的跳動亦逐漸緩慢,無風,無光,萬物盡數隱去。


    少年閉著眼,緩慢踏出第一步。


    澤野抱著手站在遠處看著,神情微動。


    一步起勢,劍尖劃過無形空氣,飛雪的劍招未曾再走劍譜,刺,橫,劃,挑,他手中劍猶如靈活的蛇,在月光下微亮。


    一套劍招使完,少年再停。


    飛雪平複著自己的呼吸,總覺得過於安靜,一股本能驅使著他微微側耳。


    寂靜黑暗之中再度出現風聲,風過吹動草木,林間有野獸微動,飛雪重新睜開眼,萬物平靜入得眼中。


    少年握劍的手一揮,橫劈開一片落葉!


    飛雪周圍出現了淺淡白霧,劍上隱約泛出了微弱光芒,瘦削身形將劍招融會貫通,寒芒頻閃,最後一招,少年在練劍台上驟然劃出一道劍氣橫掃而去,當一聲劈入練劍台邊緣石頭,留下一道劍痕。


    飛雪收劍,回頭去看澤野。


    澤野眼中帶了欣賞之色,沉聲說道:“你做到了。記住這種感覺。”


    “太好了!”少年開心得跳起來。


    “明日來找我,我教你心法。”澤野神情淡淡,話說完後便扭頭要走。


    “等等!師兄!”飛雪連忙叫住澤野,他可沒忘了還要賺靈石得事情,忙問:“師兄,我還想跟你學習煉器!”


    澤野停步回頭嗯了一聲道:“明日一同教你。”


    說完後人就走了。


    飛雪則興奮地不行,感覺自己激動得睡不著,就在練劍台上又跳又蹦撒了一會兒歡後,才乘著紙折飛鳥偷偷摸摸回去了。


    宗門內元嬰弟子可自行開辟一處洞府,澤野自己在第五峰範圍內也有自己的住處,是一片生在山穀中的竹林,內有一簡單茅草屋,屋子邊還有一條溪水流過。


    第二日飛雪前來拜訪,澤野就丟給了他一本心法,待飛雪熟悉後再教劍法,並一點一點教他如何辨明兵器好壞。


    如此過了十來天,將煉器入門基本學完的飛雪準備開始製作他的第一支法器。


    常見法器按大小兵器分類,與凡兵不同在於可以用靈氣驅使,好成為在對戰中的助力。


    竹林溪水邊,飛雪小心從爐中取出精鐵混合白蛇鱗片融合成的箭頭,過水時發出“滋”聲。


    飛雪再用手一招,水中的十枚箭頭從水裏飛入手中,飛雪取過準備好的箭杆裝好後拿去試了試。


    比普通箭矢聲音更小些。


    “成了!”飛雪將箭矢召回,心算這十枚箭頭的價格。


    普通純鐵打造的箭矢法器十枚箭頭賣一顆靈石,有點兒變化的這種箭頭稍貴一些,應該能賣到五枚箭頭一顆靈石,如果是這樣,那五萬靈石自己需要賣二十五萬個箭頭……二十五萬枚鱗片!


    飛雪渾身一抖,今日實驗的白鱗還是他昨晚偷偷變蛇後忍痛從自己身上拔的,二十五萬枚也太多了!


    少年甩甩頭,光賣白蛇鱗箭頭絕對不行,得去了解一下什麽樣的箭頭賣的貴……想到這裏,飛雪起身去茅草屋裏找澤野。


    澤野盤腿閉目,聽完少年的問題,眼也沒睜,冷淡道他最近隻煉劍,對那些小玩意很久沒研究過了。


    在澤野這兒也沒答案的話,隻能再去找一趟劉宇河了。


    飛雪將箭頭全部收好,用掛在自己腰間的小銅劍給劉宇河傳信,半個時辰後飛雪就收到了他的回複,道可,但有一個請求需見麵說。


    飛雪不疑有他,直到當日下午,在山下茶館包間見到劉宇河,得知他的要求後滿臉不可置信道:“啊?”


    “啊什麽啊?兄弟就隻有你能幫這個忙了。”劉宇河緊緊抓住麵前少年的手不讓他跑:“我認識的一群大老爺們裏就你身高最合適了。”


    合適?不就是說他矮嗎,人類為什麽對身高這麽在乎?


    飛雪有點不爽的抿了抿嘴,想了想反駁道:“我記得門裏不是還有幾個師妹喜歡你嗎,你為什麽不找她們。”


    劉宇河聞言立刻嚴肅說道:“這可不能隨便找,萬一找了她們就此賴上我才麻煩。”


    茶館包間在二樓,底下有個說書先生,恰好就在念一個話本子:


    “……灰姑娘終設法脫身,匆忙之中,失其左履。


    王子拾履,翌日告其父王曰:“我必欲娶其足正合此履者為妻……”


    “可……”飛雪開口,劉宇河打斷他:“你沒看過前陣子流行的話本子嗎?多少故事展開就靠這種陰差陽錯,然後男的就跟失了智一樣忽然對那女的感興趣起來。最恐怖的是,明明二人身份地位極其不對等,後來還幸福美滿的在一起了!”


    劉宇河說到這裏,想象了一下畫麵,登時打了個寒戰。


    飛雪才不管這些,開始用力想把自己手從對方手裏拽回來。


    劉宇河被手上動作拽回了神,看飛雪一臉不情願,嘖了一聲,問他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給你找買家了!”


    飛雪成功拽回了手,聽到這句話糾結極了,抓過桌子上的水猛喝了一口,才沉痛地點頭:“好吧,那我自己去找,多謝你……”


    劉宇河一聽頓時急了,剛放開的手又伸了過去,按住飛雪雙肩膀把起身的人按下:“不就是女裝嗎?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不是女裝的問題。”飛雪仰起頭,認真與劉宇河說:“是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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