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男們幹的熱火朝天。


    新的壕溝,由點而線,朝著兩端延伸。


    由於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效率又提升了不少。活很繁重,但大家邊聊邊幹,說說笑笑,不以為苦。如今營地的風氣,在逐漸形成。以踏實肯幹,勇於付出為榮;以偷奸耍滑,遇事逃躲為恥。


    所以地方雖小,人也不多,卻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早先總有人擔心,這許多人聚在一處,日常消耗,非是小數目。長此以往,怕頂不住,最後要鬧個分崩離析的下場。


    這是思維受困,還念著以往的生存方式。


    大家總以為要生存下去,便得冒著風險,到各處搜尋物資。尤其一些商場,超市,倉庫之類,還積存著海量的生活物資。這是製造業大國,無意之中,留給本土幸存者,一筆巨大的遺產。


    但有個問題。


    總量雖大,但固定區域內,物資也是有固定量的。這是個存量,而非增量,用一點便少一點。坐吃山空,遲早會用完。


    想不被餓死,就得遷居。


    古人講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


    今人講幸存者,則是逐商超倉庫而居。


    即便沒有喪屍在屁股後麵攆,隔一段時間,依然要遷往別處。


    但來了這邊,發現日常生活方式完全變了。


    搜尋物資的活,一直在做。


    但對它的依賴性很小,哪天隊長說不做了,大家也就不做了。沒什麽好擔心,因為眾人的食物來源,並非在商超倉庫的罐子裏,塑料袋裏,紙盒裏,瓶子裏……而是這片土地的泥裏長的,山上跑的,水裏遊的,天空飛的。


    人隻要夠勤勉,活下去沒那麽難。


    至於說許多人來自城市,完全不懂這些。


    剛開始確實是個問題,但跟著老成員一段時間後,就不再是個問題了。人類幸存者,如果想在這個世界繼續生存下去,最大的倚恃,其實是學習能力。


    不懂無所謂,學一學就會了。


    “同誌們,都歇會兒吧。”


    眼看天色近午,張文書招呼一聲,先爬出了坑道。


    眾人體力尚還充足,打算繼續挖會兒。


    張文書卻擺手,說道:“待會兒該吃午飯了,幹活不急這一會兒,都歇會兒。然後回去衝洗衝洗,幹幹淨淨吃個飯。”


    大家一聽,也就罷了。


    瞧瞧自己身上,確實夠烏糟的。


    挖泥動土,難免沾到身上。


    單純的泥土,是不怎麽粘的。不過大家都光著膀子,流汗極多,與泥土混合在一起,就黏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了。


    張文書尋個地方坐著休息。


    眾人便圍在周邊坐下,抽抽煙,聊聊天。


    陸用強挨在邊上,伸手在自己身上搓來搓去,最後捏出個小圓球,嘿嘿笑道:“哥,瞧瞧,靈丹妙藥。”


    張文書含著煙,瞥了一眼,說道:“營地有人發燒生病了,要不,你拿去給人家試試?”


    “我倒是想”,陸用強哈哈一笑,說道:“不過怕被打死,還是算了,我又不是濟公。哥,你怎麽老教我學壞呢,自從認識你,我感覺自己越來越不純潔了。”


    “嗯?”


    張文書看他那個賤樣,說了聲“臥槽”,就想站起來踹他。


    陸用強多機靈,還沒等他起身,就溜了。


    跑去跟小胖墩幾個小孩子,推銷他的靈丹妙藥了,看看有沒有小朋友傻的,真敢吃的。


    眾人見狀大笑。


    張文書哼了一聲,轉頭看王進也在邊上,順便問道:“老王,糧食節子的編製方法,學會了沒?”


    王進點頭,笑道:“學會了,跟編蘆葦席差不多。”


    “行,那弄出來看看,說不定用得到。”


    “放心,保準不會錯。”


    糧食節子,應該是方言裏的稱呼,也有喊圍編的。


    是用蘆葦編製,寬幾十分米,長則看具體情況,六七米,八九米都有。


    以往囤積糧食的物件比較少,便會使用這玩意。


    圍成圈,一圈一圈往上繞,形成一個大的容器,糧食就裝在裏麵。現如今倒也不是什麽必需品,糧食晾曬完之後,分裝在多個大口袋裏就行。


    不過那日與老蔣閑聊,提及此事,王進在邊上聽了,挺感興趣,非要學著做一下。


    也不是啥壞事,張文書就讓他學學,做出來看看咋樣。


    說起來,營地風氣的形成,與王進有莫大的關係。


    這人自從被趙世清改造完後,痛改前非,完全變了個模樣。再不是那點頭哈腰的猥瑣狀態,腰杆挺的直,幹活最積極,不怕苦,不怕累,永遠衝在第一個,著實讓許多人佩服。


    加上人又聰明,也願意學習新東西,很快就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張文書和趙世清很喜歡他,常常拿他打趣,有些重要事情,還會特地詢問他的意見。這讓與他同一批來的人裏,甚至有嫉妒的。


    怎麽都想不通,一個原本吊兒郎當的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王進如今蓄了胡須,由於幹活多,吃的也多,肌肉慢慢起來了。


    不再是以前消瘦精明的模樣,看著更像個穩重踏實,而又充滿力量的中年大叔。以前鬼鬼祟祟,愛偷偷摸摸,趁女人不注意,拍一下,摸一把,捏一捏……占別人便宜,所以大家都很討厭他。


    如今急公好義,不辭辛勞,特別愛給人幫忙。


    加上性格又大變,最是規矩,引得許多女人喜歡。


    膽子大些的,還悄悄跟他透露過,看看他有沒有意思一起過活。


    但人有時候很奇怪,以前日思夜想,巴不得的東西,如今唾手可得,反而沒什麽興致。他表現的越發規矩,絕不逾越半步。


    人生似乎發現了新的樂趣。


    他現在更想成為陸沉沉和張強那樣的人。


    危難當頭,挺身而出,拎著喪屍的腿,舞的跟風車似的,一頓猛砸。將人救出來後,看著別人感激崇拜的模樣,無論心裏怎麽樣,臉上得繃住,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樣,就好像這隻是舉手之勞,小意思。


    這場景,想想都感覺爽。


    而王進本身,也確實在往猛男的方向靠。


    許多人受他的感染和鼓舞,也表現出了積極樂觀,踏實肯幹的一麵。所以營地的整體風氣,還是非常不錯的。


    “隊長,隊長,徐大嫂和秦姐喊你。”


    正休息的時候,宋風跑來了。


    “咋啦?”


    張文書好奇地問道。


    宋風聞言,笑著回道:“她倆把甲魚撈出來半天了,不知道怎麽殺,請你去指導一下。”


    張文書也樂了,說道:“竟然不會殺王八……行吧,走,咱們去看看。”


    爬起身,往院裏走。


    其他人見狀,也沒啥事,就跟著一起去了。


    先去舀水衝洗身子。


    秦姐已經等著他了,抽了條毛巾,幫他擦擦水,穿了上衣,一同往灶台去。


    前段時間捕魚,老蔣領了人,撈了不少甲魚。


    但一直沒吃,養在水裏。


    這回大家體力消耗大,需要補補,張文書便吩咐宰幾個吃吃。


    灶台邊上的桶裏,盛了好幾個甲魚。


    徐真已經取出一個,放在案板上。


    拎著刀比劃,轉來轉去,卻不知如何下手。這甲魚腦袋老是縮著,砍也砍不到。難道直接從上往下,將殼子劈開?


    “隊長你可來了,這咋弄?”


    見張文書來了,她趕忙問道。


    “你沒殺過?”


    “吃過,也做過菜,但都是別人剁好的,沒殺過。”


    “行吧,簡單”,張文指了指甲魚腦袋,說道:“把頭剁了,然後打開蓋,慢慢清理;或者直接從脖子這兒切進去,蓋也就開了。”


    “這腦袋藏著呢……”


    張文書哈哈一笑,伸手從邊上一掀,甲魚翻了個身,肚皮朝上。


    腦袋伸的老長,再也不藏著。


    “簡單吧,翻個身就行,你伸手捏著它的脖子,動刀吧。”


    徐真看著甲魚頭一伸一伸的模樣,心裏怪別扭的,將刀給了秦姐。


    秦姐一臉懵,看著那醜模樣,也不願動手。


    跟著來看熱鬧的陸永強,用筷子戳甲魚的肚皮玩,嘿笑道:“哥,你咋每次做飯,都隻動嘴,不動手呢?”


    張文書聞言,看了他一眼。


    於是,下一刻,菜刀到陸永強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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