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在人走後,將紅通通的臉也埋進了被褥。


    她忽然想到,既然在一起了,豈不是以後也要和師弟行床笫之事……


    悠悠在被窩裏吱唔了聲,雪白的腮幫都泛起紅意,整個人像被綁在火架上烤般,輾轉反側許久,才把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東西趕走,惦記起她的儲物袋。


    她該怎麽從顧赦那拿回來。


    直到天亮,悠悠都沒想到法子,幹脆起身察看結界。


    結界籠罩著顧赦整座寢殿,這座宮殿很大,前後都有園林和空曠地方,自打她來了,殿內宮人都撤了,單成了她在魔宮的活動區域,除幽蛟和偶爾出現的釋元,沒有旁人出沒。


    敲了敲結界,無形的壁障泛起法力波動,感受到其內蘊含的強大力量,悠悠吸了口涼氣。


    這結界,下血本了。


    “……還真是半點不留情。”悠悠嘀咕道。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結界外,顧赦一襲偏閑散的灰紫長袍,握了份卷軸,腰間掛著熟悉的儲物袋,朝這邊走來。


    抬眸看到她,他唇角不覺勾起弧度。


    悠悠難以置信,如此大張旗鼓的帶著‘贓物’,簡直是勾著她去搶。


    顧赦正是此意,不然不會主動踏入結界裏。


    他下頜微抬,示意悠悠一旁幽靜的茶室,就帶著卷軸走了過去。


    感覺受到挑釁的悠悠,危險的眯起了眼。


    園林假山上,幽蛟研究了一上午的棋譜,重拾自信後,卷起棋盤去找悠悠。


    他尋著氣息,一路朝茶室方向趕去,還沒靠近,就聽到室內一陣砰砰咚咚,好似茶盞玉壺滾了一地。


    不知裏麵發生了何事,幽蛟下意識闖進去,臨近門口,忽然察覺另抹熟悉至極的危險氣息。


    硬生生止住撞門的腦袋,幽蛟頓了頓,遲疑地繞到窗邊,透過細縫朝室內望去。


    這一眼,黑溜的眼睛瞪的像銅鈴。


    隻見掛著‘禪’字的茶室裏,一片狼藉,歪倒的寬椅邊,兩個身影在鋪著軟毯的地板上糾纏。


    準確來講,是小惡主如狼似虎的壓著他主上,上下其手。


    “……”


    幽蛟看得尾巴一抖,棋盤落地,發出“啪”的一聲,他不敢再看,逃也似的轉身跑了。


    悠悠聽到窗外動靜,卻無暇顧及。


    她在茶室待了一上午,先禮後兵,軟硬並施,也沒把顧赦掛在腰間的儲物袋拿回。


    對比她的氣喘籲籲,顧赦還能好好坐到茶案前,翻看卷軸。


    別無他法,悠悠隻好大道至簡,直接朝人撲去,重心不穩一起滾到地上。


    茶室內鋪著毯子,顧赦還是怕人摔到,摔下去的時候,撈過女孩的腰扯到懷裏,身體在下麵給她墊著。


    一番天旋地轉,悠悠顧不了其他,隻盯著儲物袋搶,卻不想顧赦一手扶著她的腰,另手不忘按著儲物袋,悠悠抓向袋子的瞬間,已經與其之間隔了隻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


    悠悠使勁拽了拽,那隻手紋絲不動,


    悠悠氣的心頭一梗,咬牙切齒地望向墊在身下的顧赦。


    後者唇角掛著明顯笑意,注視著她氣急敗壞的神色,長睫微動,忽地出聲道:“師姐真好。”


    他道:“一上午,連靈力都沒對我用過,明明很想搶回去。”


    悠悠撇嘴,忿忿的哼了聲。


    她不是不想用,而是以她現在的修為,一旦動手,稍控製不好,沒法保證強大的靈力不會傷到顧赦。


    而顧赦……


    她懷疑她給他一刀,他都不躲,更別提拿出他的力量跟她打。


    “鬆開,快點。”悠悠拍了拍他手背,鄭重其事的警告道,“我真急了,沒法保證急起來會發生什麽事。”


    顧赦就地躺在柔軟的毯子上,見她不肯輕易從他身上起來,微微舒展了頎長的身形。


    聽到威脅,他俊眉略微一動,按著儲物袋的指尖卻沒抬一下。


    被悠悠幾經扒拉折騰,顧赦衣著有些淩亂,灰色外袍從腰側散開,內裏淡紫色的長衫更是皺了皺,悠悠半跌在他身上,從她輕垂的視角,能清晰的看到青年淩厲的下頜線,修長脖頸,還有分外鬆散的衣領。


    見撂下話後,他仍是無動於衷,那隻手像磐石一樣按著儲物袋,悠悠氣急,又不願用靈力對付,最後像隻惹急了咬人的兔子,埋頭在他頸側啃了口。


    顧赦被頸部突如其來的動靜,擾的擰起眉。


    他喉嚨微滾了滾,回過神,才意識到悠悠在做什麽,眼神瞬暗,整個人欲言又止。


    悠悠將臉埋在頸窩,青絲傾灑下來覆在他肩頭,似乎發了狠的想叫他吃吃痛,牙尖用了點力,死死咬著小片頸肉。


    但她咬上的地方,離他喉結不遠。


    顧赦神色泛起異樣,屬於另一個人的淺淺呼氣,在他頸部徘徊,宛如輕羽,時不時拂過他喉結,像在撩人情欲似的。


    顧赦長睫扇動,感覺頸畔被咬的微微濕熱。


    悠悠牙尖的力道,隻差沒咬破皮,她想等顧赦求饒,再不濟吃痛叫兩聲,誰知等了半天,對方吭都沒吭一聲,隻是扶著她腰身的手力道緊了些。


    躊躇半晌,悠悠最終沒有繼續加重力道。


    她覺得顧赦真是難對付極了。


    她在他麵前,像極了‘正人君子’,什麽陰詐狠辣的手段,都不忍心對他用,咬人都要掂量力道,擔心真給人咬傷了。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知道他是不想她涉險,她可以不顧他的擔憂離開,但她不能不小心對待這份情意,以免傷到對方。


    可她繼續‘正人君子’下去,哪裏拿的回儲物袋。


    生平頭一次感覺到兩難,尋不到兩全之法的悠悠,有點喪地鬆了鬆微酸的牙齒。


    她正打算起身,微抬的腦袋被按了回去,落在她後腰的手掌也添了力。


    悠悠腰身一軟,整個人被迫塌下,跌入寬闊的懷裏。


    一道道沉穩跳動的心髒聲,隔著鬆皺的衣襟傳來,悠悠睫毛顫了顫,被壓著的腦袋埋在溫熱的頸畔,鼻尖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鬆雪草木味道。


    “師姐。”微啞的嗓音響起,語氣莫名。


    “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悠悠一愣,不明所以的想起身,卻被緊緊抱在懷中。


    她看不到臉,不知顧赦此刻是何神情,隻感覺到對方扣著她後腦的手指,穿過那些發絲,不知是何意味的緊抓了抓,指腹隱隱發燙。


    “要是師姐為了救旁人,故意這樣……”他低聲喃喃,好似自言自語, “我得要那人的命才行。”


    悠悠沒聽清楚,但她忽然發現一件事,對方一隻手落在她腰後,另隻手壓著她腦袋。


    儲物袋——?!


    悠悠細指趕忙往顧赦腰側一扒拉,當真握住了袋子。


    悠悠難以置信,之前的悶悶不樂一掃而光,激動起來:“好師弟,我就知道你會還我。”


    顧赦抿了抿唇,女孩腦袋在他頸畔歡喜的拱了拱,細軟發絲沿著他下頜輕蹭,酥酥癢癢的。


    顧赦眼神晦暗不明,忽地道:“塔內危機四伏,直麵鬼王,師姐當真覺得,為慕天昭如此涉險值得嗎。”


    “當然。”悠悠不假思索,想了想,又補充道,“鬼塔內關了太多人,就算師兄不在其中,我也會盡力解救。”


    顧赦不置可否,隨後意味不明道:“師姐認為值得就好。”


    儲物袋歸來,悠悠本以為師弟終於想通,誰知他還是不願意撤下結界,像是最後的倔強,非逼著她自力更生。


    悠悠拿出神農鏟,挨著結界挖洞的時候,知道顧赦站在遠處樓台上,


    他沒阻攔,隻遠遠看著她。


    悠悠心裏怪怪的,不過還是堅定的挖起來。


    神農鏟觸地所向披靡,挖土如挖豆腐似的,沒多久,悠悠就沿著地底挖通了結界,在結界外冒了頭。


    “沒關係嗎。”同在樓台上的釋元開口,提醒道。


    “九叔叔,那可是鬼王。”


    顧赦拇指撫過卷軸。


    這是君夜塵清晨傳來的,他人在鬼塔內,詳細講了塔內情形,裏麵提到一個名字,被他兄長重點關照的凡人——蒼舒孑。


    凡人。


    是個凡人……


    聽到釋元的話,顧赦斂了思緒,淡聲道:“沒關係,他們或許還認識,至少,君燼應該認得出她。”


    鬼界的大鬼王,原本就是神殿中人,負責看守女媧石的神使,既如此,伴女媧石而長的小紅蓮,他不該不認得才對。


    顧赦摸了摸左腕手鏈,僅憑輪回鏡所顯的一幕,魔神所言,不足以讓他完全相信一切。


    他要確認,也想確認……


    顧赦遠遠望向在結界外冒了頭的人影,他若真要攔,就不會親口告訴她花城危境了。


    他心裏其實很高興,即便她得知慕天昭身處險境,那麽急迫去營救,也從始至終沒對他動過法力,惱到極致,竟也隻氣到咬了咬他。


    但她還是離開了。


    站在過高的樓台,風冷冷吹過,刮的顧赦臉頰生疼。


    他極力看清悠悠的神情,想知道這人是抱什麽心態,在他注視下打算離開他的。


    倘若她不假思索地走了,他倒想得開。


    也許她沒想過此行的危險,沒想過她要是一去不返,他會如何,所以才選擇離開。


    可她偏偏是在結界邊,躊躇了許久,最後望了望他才走的。


    這讓他連理由都沒法給她找。


    她明明知道危險,知道最糟糕的後果,知道她這番冒險可能讓他失去她,卻還是走了。她原來不是沒有顧慮,隻是為了心中認為更重要的事,選擇拋下這些顧慮,也把他拋在了身後……


    陰暗的情緒,在心間無聲發酵,顧赦忍不住的想。


    這讓他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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