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顧赦當時的神情,悠悠握魔鱗的手驟緊。


    完了完了。


    本就如履薄冰的關係,這下雪上加霜。


    悠悠想著彌補之法,也沒留神,一雙淺眸安靜看著。


    見她一會眉頭微動,一會腮幫微鼓,時而露出糾結之色,時而露出懊惱之情。


    同小時候有些像,把一些情緒寫在了臉上。


    “如果要事是與荒域魔君有關。”慕天昭出聲,正色道。


    “師妹,我可能會忍不住找人押著你回清筠。”


    悠悠一噎。


    慕天昭嗓音淺淺,說著好似威脅的話,卻又帶著留有餘地的商量語氣,望著她的柔和眸光,混著些許無奈。


    仿佛在說:


    師妹,別做傻事逼我。


    悠悠:“……”


    她知道慕天昭的顧慮,誠然,顧赦現在是魔君,她單是清筠少宗主的身份,就足夠危險,何況屈指可數的見麵次數,都被她搞砸了。


    她若是顧赦,對她千刀萬剮的心都有了。


    “師兄放心,我是為了繼承魔尊的傳承!”


    悠悠倒沒說謊,之前時間緊迫,在眾魔虎視眈眈下,她隻囫圇吞棗學了些淺毛,剩下的擱置了。


    萬年前叱吒風雲的魔尊留下的傳承,天大的機緣,之前她未將其看的太重要,但恢複記憶後,她迫切的需要提升修為。


    “師兄也還有要事。”悠悠抬頭,語氣莫名。


    “白芙雪還在魔修手中,不是嗎。”


    慕天昭沉默了瞬,微微頷首。


    此番他前來,除了處理清筠在天墓這邊的勢力,還有件重要的事。


    白芙雪……霓羅的族人來尋她了,她不能落在魔修手中,否則牽連甚廣。


    他得救人。


    此事刻不容緩,拖延越久越危險。


    海域邊,風過無痕。


    短暫的寂靜中,悠悠嘴角悄無聲息地往下撇了點。


    突然恢複的記憶,讓她思緒有些亂,尚未理清一切,但毫無疑問,那些事與霓羅脫不了幹係。


    係統曾讓她以為的原著,或許是誰編織的美夢,抑或從天機窺見的未來,裏麵身為男主的慕天昭,千裏迢迢來救女主白芙雪,這事沒得商量。但現實,至少她現在看來,師兄並未與白芙雪有過多牽連。


    既然如此,不一定非要救。


    不是嗎。


    可是師兄神色,似乎有不得不救的理由。


    悠悠心底微歎,望了眼海域深處,若有所感後,低聲道:“她被關在天墓魔宮地牢裏,那裏戒備森嚴,師兄萬事小心。”


    話落,她急匆匆要走,手臂被一把抓住。


    隔著衣料,慕天昭落在她胳膊的修長手指,幾經猶豫,最後還是鬆開了。


    “等我救到人就去找你,靈魔界不比修仙界,遇到危險,莫要逞能,用古靈玉通知我。”


    悠悠應了聲,化作道流光朝遠處掠去。


    慕天昭站在原地,待人完全離開視線,瞥了眼腰間古玉後,也消失在原地。


    悠悠聽到幽蛟的吼叫。


    她在另片亡靈海域邊,找到了剛上岸的幽蛟。


    闊別半月的幽蛟,從肥嘟嘟的模樣,變回了曾經小黑蛇,瞧見她,尾巴下意識搖了兩下後,惱羞成怒般哼了哼。


    “我要去找主上了。”它道。


    悠悠:“正好,你幫我帶樣東西給師弟。”


    她到底惜命,決定用泥人當前鋒。


    幽蛟瞅了瞅古怪的泥人,卷起後,一臉孤傲:“若無其他,本蛟走了。”


    悠悠擺手:“去吧。”


    完成後麵的傳承前,她還有地方要去。


    幽蛟:“我真走了。”


    悠悠:“聽到了。”


    咬咬牙,幽蛟扭頭就走。


    遊了兩下,它又忿忿回頭,將尾巴尖掛著的一麵黑白古鏡,放在悠悠掌中。


    “給你……這幾年,承蒙關照。”


    悠悠愣了愣,看黝黑身影話落,悶著頭飛快消失,嘴角不經彎了下。


    她收起太陽神鏡,轉身朝天墓主城趕去。


    *


    “多謝魔友一路相助。”


    蒼舒孑從大鵬鳥背上跳下,朝熱心的散修拱手道別。


    “天墓近來可不太平。”散修提醒道。


    “魔尊傳承風波未止,各域不會輕易打消對魔鱗的想法,身處漩渦中的天墓主城,仍是眾矢之的,你當真留在這?”


    蒼舒孑點頭,趕往與悠悠約定的地方。


    他不確定悠悠會不會來,畢竟此刻,到處是追查她的魔修,但分開時,擔心他修為低弱,在靈魔界寸步難行,悠悠讓他在此地等候,待她奪得魔鱗就來匯合,好將他帶回宗門。


    兩人約定之地,在城外十裏一座隱蔽的林間。


    告別了散修,蒼舒孑孤身趕到。


    溪水靜流,清澈見底的水裏,幾條魚兒慢悠悠遊過,其中一個咬上誘餌,被拉杆釣起。


    清晨,一縷輕煙伴著烤魚的香味,在林間彌漫開來。


    聽到身後動靜,蒼舒孑回頭難以置信:“你恰點來的?”


    “我不餓。”


    悠悠心道自己還沒淪落到與一個沒辟穀的人搶東西吃。


    可她瞅了眼,這魚烤的精細,用於切割的刀痕像大廚手筆,還灑了香料蔥花。


    想了想,她補充道:“但能吃,而且我不怕刺。”


    蒼舒孑一默:“……好吧,正擔心你嫌刺多,如此正好。”


    悠悠笑吟吟坐下,接過半條烤魚道:“等你吃飽,我送你去乘回清筠的靈舟,我還要些時日才回去。”


    “小心燙啊。”蒼舒孑提醒了句,又道。


    “行,免得我在此拖累你,不如回去尋找輪回鏡的線索,早日回我們那。”


    蒼舒孑說完,發現悠悠一聲不吭,耷拉著腦袋。


    他看不清她臉上神色,隻見纖長濃密的眼睫忽扇,嘴裏包著塊魚肉,雪白臉腮鼓了鼓,像是隻顧專心吃魚般,也不說話。


    蒼舒孑心頭咯噔了下,拿出把玉扇。


    一陣輕柔細風,撲到悠悠臉頰上,她疑惑抬頭,看到大鬆口氣的蒼舒孑。


    “我還以為你哭了呢。”


    蒼舒孑細瞅了瞅悠悠眼眸,沒發現紅意,倒是她白皙的額頭處,紅了點,像被蚊蟲叮咬了般。


    “你那怎麽了。”


    悠悠摸了摸額心:“無礙。”


    “這也給你好了。”蒼舒孑把另半條烤魚塞給她。


    “你要去完成傳承吧,阿落作為魔史上最後一位尊主,象征魔族最後一點昔日光輝的人,要得到他的傳承可不容易,多吃點,這魚當作給你踐行了。”


    悠悠欲言又止:“你知道的好像比我多。”


    “這不顯而易見嗎。”蒼舒孑一臉莫名,食指微動,指著她。


    “而且你有係統束縛,要做任務,我可是孑然一身。”


    悠悠抿唇:“一直沒問,你也是從書裏得知了這世界嗎。”


    被係統帶到這世界前,悠悠本以為是機緣巧合看到的書,如今才明白,係統先選定了她,才讓她有了這份‘機緣巧合’。


    而據蒼舒孑所言,他是三年前被輪回鏡帶來的,純屬無妄之災,既如此,他如何得知慕天昭、白芙雪……


    “我不是。”蒼舒孑直截了當。


    “我是來到這裏後,陰差陽錯,運氣好參悟了些東西。”


    他用玉扇敲了敲手背,神態散漫,又帶著些許得意:“倘若把來到這位麵看作遊戲開端,那我應該算是,從開局就知道了通關秘訣。”


    悠悠:“什麽秘訣?”


    蒼舒孑本想開講自己非同一般的遊戲天賦,見悠悠神情嚴肅,隻好眨了眨眼,擺出同樣的正經之色。


    “就是這位麵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他低聲。


    悠悠本想細問,蒼舒孑不知想到什麽,惆悵地歎口氣。


    “我一來,是在人界的北辰國。那裏都是些凡人,會生老病死,就像我們以前那樣,但與我們那裏不一樣,這裏存在修仙者,而這些修士,就因為存在靈根,可以修仙,就自以為高人一等,視凡人如螻蟻草芥,悠悠,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悠悠愣了下,看到他眼尾微斂了斂,泛起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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