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對此一無所知,被熱情的同門誇得小臉發燙, 依依不舍地告別大家。


    登上靈舟後, 她垂頭撫了撫長笛,連著夙景長老交與她的卷軸, 一齊小心收起。


    環顧四周,這靈舟比那日方辰回宗的要小許多,舟前豎起一支旗幟,隨風招展的旗麵, 用金線繡著“清筠”兩字。


    在靈石的作用下,靈舟趁風而起,一眨眼, 下方的清筠宗已消失在黑夜中。


    浮空的靈舟騰雲駕霧, 筆直地朝遠方天空掠去。


    仙門大會的舉辦,意在讓修仙界各宗各派弟子交流切磋, 見識更多同齡佼佼者,以免有弟子固步自封,淪為井底之蛙。


    今年大會的舉辦地點在一座秘境,至於是何秘境,為了防止有人提前做準備,未曾透露地點。


    隻能從宗門派上靈舟這點,估計是極遠之地。


    載著清筠宗眾人的靈舟雖小,卻五髒俱全,每人還有單獨的房間。


    悠悠一手拎起包裹,照著門牌,找到自己的落榻之地。


    她推門而入,裏麵空間不大,陳設簡單,隻有一桌一椅一床,窗外掛著的橘色燈籠搖動,一陣晚風吹過,室內桌麵上的燭火隨之搖曳,燈影閃爍。


    悠悠打開包裹。


    這是之前在宗內領的,裏麵放著一件宗服,木牌,靈石及幾瓶常見的丹藥。


    此次參加大會,代表的是清筠宗,需統一著裝。


    清筠宗的宗服整體為白色,袖口、衣襟、衣擺用金線繡著精美的紋飾,淡雅不失貴氣,十分賞心悅目。


    悠悠換好衣服,拿起正麵刻著“清筠宗”,反麵刻著“路杳”的玉玦,指腹在玉身摩挲了下。


    參加大會的弟子都會有一個玉玦,這是決定成績最重要的東西,進入秘境後,所有弟子的核心目標六個字概括:保玉玦,搶玉玦。


    一旦被人搶走玉玦,就代表被淘汰。


    參加大會的弟子排名,就是按照身上玉玦的數量,越多排名越前。


    穿戴整齊後,悠悠在房間打坐了半個時辰,再睜眼,目光朝窗外一掃,驚奇地發現下起了小雪。


    她探出手,一片晶瑩雪花落在她指尖,帶著絲絲涼意,很快融化了。


    悠悠甚少看到雪,走出門,打算去甲板觀賞雪景,這時,腦海中響起係統的聲音,提醒她此處有個情節任務。


    路杳欣喜地邀師兄賞雪,卻被無情拒絕。


    原著裏,這是個小情節,悠悠估摸著,這任務就算不做,天道也不會對她怎樣。


    但許久沒聽到令人懷念的“叮——”聲,她出門拐了個彎,走到慕天昭的房門前。


    咚咚咚——


    門開了,卻不是她麵前的這扇。


    一個頎長的身影,從走廊盡頭處的那扇門走出。


    少年一襲白衣,站在高掛的燈籠下,束著黑發,側頭朝她望來。


    悠悠眨了眨眼。


    原著裏,顧赦基本沒換過其他顏色的衣服。


    於他而言,玄衣是最方便適合的,因為這種顏色的衣裳能隱藏血跡,哪怕濺上大片鮮血,不仔細瞧也無法發現,如此,即便他不慎受傷,也不會被外人輕易發現,摸清自己的底細。


    與之相反的,就是白衣,一點血跡染上,都十分明顯。


    故而他一向穿著玄衣,黑沉的顏色將整個人襯得低沉陰鬱,那蒼白的膚色,又透出幾分病弱之態。


    此刻被迫換了宗服,倒給人煥然一新之感。


    他穿著白色的衣裳,衣間金絲繡成的大片卷雲紋,在燈火下耀耀生輝,仿佛給他渡了層光,衝走了他身上超越年齡的沉鬱氣質。


    那些被他刻意隱藏的少年青澀感,一下赤裸裸暴露出來。


    像在提醒看著他的悠悠,大反派往後再厲害,現在也隻是個很好欺負的師弟。


    一個年紀比她還小、烏發紅唇的好看少年。


    悠悠正打算多瞄了幾眼,麵前的房門內,傳來慕天昭的聲音。


    “何人?”


    “師兄,是我。”


    一陣風穿過走廊,所過之處,懸掛的燈籠挨個掀起,搖擺起來。


    顧赦立在走廊盡頭,看向站在另個門外的身影。


    她左眼尾端下,有一顆小紅痣,穿著似火的紅衣,最能展露那抹灼人眼球的明豔,


    但此刻,換成素淡些的白衣,她站在橘色燈籠下,一張白皙精致的小臉竟透出少女的稚氣,滿是情竇初開的模樣。


    她道:“外麵下雪了,我想邀師兄一起賞雪。”


    三更半夜,來找心上人賞雪。


    顧赦暗嗤了聲,神情淡漠地垂下眼睫,轉身退回房間,門“啪”地一下關了。


    “賞雪……”


    慕天昭的聲音從室內傳來,帶著歉意。


    “抱歉師妹,下次吧。”


    這回答在悠悠意料之中,慕天昭此刻在鞏固靈力。


    他快突破了,從金丹中期突破至後期,本來還要些時日,但受夙景琴聲的影響,修為短時間內更上了層樓,提前突破了。


    悠悠佯裝遺憾地“哦”了聲,腦海響起久別重逢的:“叮——”


    悠悠心滿意足,轉身離開的時候,朝走廊盡頭望了眼,顧赦身影已消失不見了。


    悠悠獨自去了甲板,甲板上空無一人。


    仙門大會,大家都極為重視,這個時間點就在為大會準備。


    靈舟浮於半空飛行,穿過一層層月色環繞的雲霧,夜空星光稀疏,透著幾分清冷。


    悠悠站在舟邊,朝下方望去,地麵飛速掠過的城池,像一簇簇螢火蟲,在黑夜裏亮著光芒。


    夜風拂麵,一片片雪花安靜地飄落。


    多少有些冷,悠悠打了個噴嚏,正打算回房,無意間,餘光掃到一個鳥禽劃過的虛影。


    渾身如墨,從黑暗之中飛向靈舟,


    靈舟四周設有結界,能遮攔鳥獸,這東西卻悄無聲息進來了,猶如一縷黑氣,進入靈舟末端的一間房裏。


    那是顧赦的房間。


    悠悠微眯起眼,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是墨鴉。


    靈魔界的東西。


    她沒想到剛一出清筠宗,靈魔界的人就找上顧赦了。


    原著交代過,顧赦來自修仙界的死對頭,靈魔界。


    他的身份地位還不低,是曾經在三界掀起腥風血雨的魔君之子。


    靈魔界的少主。


    當年修仙界與靈魔界大戰,魔君釋九陰葬身於路天沉之手,隨後登上魔君之位的,是他排行老三的兒子釋淨。


    釋淨登上魔君之位後,荒淫無度,隻知享樂,本就遭遇重創的靈魔界,在他的帶領下越發落寞,天下魔修勢微。


    而且釋淨為鞏固地位,還殺了其他的兄弟姐妹,僥幸活下來的,都是對他毫無威脅的廢物。


    當年魔君手下有十位魔使,大戰後,隻剩六位,他們是輔佐釋淨的人。


    但這幾個魔使,逐漸容忍不了釋淨了,想重立新王,找來找去,發現當年被路天沉帶走的七少主,竟然還活著,就是清筠宗的外門弟子,顧赦。


    清筠宗戒備森嚴,他們無法靠近,隻有暗中籌備,待顧赦一出宗門,便見縫插針地來了。


    悠悠估計,這不是第一次與顧赦聯係了。


    思忖片刻,她朝顧赦的房間走去。


    *


    窗外一道黑影飛來,帶著陰冷之氣。


    顧赦斜眸望去,一隻墨色烏鴉落在桌麵,仰起頭,用雙空洞的眼睛看著他。


    顧赦冰冷的指尖,探向它的眼睛,麵無表情地抽出一張紙條。


    片刻,紙條在蒼白的手中化為灰燼,少年眼神淡漠,唇角勾起嘲諷的笑。


    他幼時在烏霄殿,倒沒聽過少主這兩字,如今釋淨要沒了,想要新的傀儡嘛。


    墨鴉一動不動站在桌麵。


    顧赦拿起燭台,將蠟油一滴滴倒在墨鴉身上,被煉製的傀儡烏鴉,漆黑的鴉羽瞬間褪去顏色。


    在燈火下,灰飛煙滅。


    凝望著這幕的顧赦,長睫微顫,察覺到體內突然升起的寒意,拿出金烏石。


    金烏石是三足金烏隕落化成之物,如烈陽般灼熱,不僅能散出暖意,神聖的光輝還能斥退一切魑魅魍魎,讓陰詭之物無處遁形。


    清筠宗將其作為大比榜首的獎勵,是下了血本的。


    顧赦沒想過,路杳會把金烏石給他送來。


    連幽蛟後來得知泥人是路杳在背後操控,都呐呐半晌,憋出一句:“她是不是傻,不知道這東西有多珍貴。”


    顧赦覺得有些可笑。


    金烏石能壓製他體內的奇毒,減輕毒發時的痛苦,此事,路杳怎麽知道。


    他不相信巧合,路杳又不會中邪,無緣無故把金烏石給他。


    他被路天沉帶離靈魔界的時候,那時年幼,記不清楚,不過他隱約覺得,體內的毒是路天沉給他下的。


    這父女倆一個下毒,一個幫他壓毒,好人壞人都站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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