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卻說道:“小默說的對。老沈你別犯渾。”


    沈天陽歎了口氣道:“我能犯什麽渾?隻是有感而發啊。記得當時很多同誌統領罷工時被打成重傷,發炎高燒,沒有醫院敢收留,就那樣感染死掉。


    再看看現在,這小子這麽快就活蹦亂跳的,這不是本事麽?咱們在監獄這段時間,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發展了很多有能耐的同誌啊。”


    慧敏說道:“這車大米,怎麽說?”


    李默回道:“我得到的命令,除去你們留下一袋外,其餘的二十多袋,會在明後天有專人來拉,會通過我們的秘密渠道,送出西山外。


    據可靠消息,特高科和憲兵隊的矛盾已經初步解決,陸軍本部早就擬定的春季攻勢就要發動,新四軍和各地方小分隊,需要咬牙撐住,這些大米,能夠極大的提高戰士們的戰鬥力。”


    沈天陽眼前浮現了當初蝗蟲一樣從租界竄出來的鬼子,歎氣道:“我們不要那一袋,老胳膊老腿幫不上忙,就別浪費軍糧了。”


    他向往軍隊生活,也嚐試過,可惜他的性格實在是不合適在軍隊裏聽命令打仗,加上他的年齡太大,山嶺伏擊阻擊,長途奔襲,就夠他受的了。


    再好的獵人,也扛不住牢獄的侵襲。


    “給你們留下一袋,不是我要求的,是上麵安排的。”李默說道:“也就是說是命令。你們執行命令就是。”


    兩個老人沉默了。


    李默又跟兩人傳達了一些精神,問道,“我聞到了一些血腥味,有什麽事麽?”


    沈天陽把情況一說,歎道:“那個大山一樣的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殺性那麽強?”


    李默來之前,顧東來已經找到他,把鐵塔和布穀鳥的潛在關係說了一遍。李默早就對鐵塔的事情很清楚,說道:“可能是布穀鳥的遭遇讓他共情了。我去跟他聊一聊,有些事情要交代。”


    三人出來,沈天陽安排鐵男和小刀卸貨,李默直接找到鐵塔。


    鐵塔說道:“你們做事,都喜歡在晚上麽?”他見過李默的畫像,對他的身份很清楚,他來這裏,他一點也不意外。


    李默走到他麵前說道:“白天都是鬼,這是中國全部男人的悲哀。”


    鐵塔說道:“聽說你送來了一車大米。”


    李默沒想跟他聊閑天,說道:“有人讓我給你帶話,她明天就會被放出來。你可以轉告別人。”


    鐵塔看著李默。


    鄭開奇和李默是什麽關係?拿錢辦事?利益交換?還是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共產黨?


    “他怎麽辦?日本人不會找他的麻煩麽?”鐵塔問道。


    鳳姐被抓後又放,自己失蹤,她姐姐布穀鳥又失蹤,鄭開奇怎麽交代?


    “我不清楚你問的問題,我隻知道我帶了什麽話。”


    李默說道:“他還說,你在她身邊,她姐姐在日本人身邊,這樣的關係早晚出事,先在貨場待著吧,這裏的事情也多,生意也廣,需要人手。”


    名義上還是古力的資產,在他的名望壓製下,起碼租界官麵上都會給些麵子,安全的很。


    李默又找到鐵男,“你好好幹,說不準真能入黨呢。”


    鐵男被誣陷的身份,就是共黨地下黨。


    鐵男有些扭捏,“別開玩笑了。”他也見過李默的畫像,知道麵前這個真正的通緝犯才是共黨地下黨。


    李默又喊來小刀,說道:“你倆多配合配合,等把日本人打跑了,上海還是咱們的天下。”


    又問,“租界的黑市你們了解吧?”


    小刀遲疑著,“不熟,知道幾家。”


    鐵男不知道這水的深淺,知道也搖頭。


    那邊,貨場牆頭上傳來昆蟲鳴叫的聲音。


    沒什麽特別,就是比一般的蟲子聲音大一些,急促一些。


    沈天陽走了過來,“聽暗號,應該是來了巡捕了。”


    李默的捕獵能力是他帶出來的,在山林穿行,視野不好時全靠嘴哨暗號,李默自然知道這聲音代表著什麽。


    確實是租界的巡捕來了。


    慧敏往門口走去,“你們都藏一藏吧,估計是今晚在外麵等消息的人沒見這些狗崽子出去,就找事報警。”


    沈天陽罵罵咧咧,也沒辦法。


    租界麽,租出去的地方,巡捕最大。


    他問道:“慧敏,這個點,是華捕?還是阿三?”見老太婆搖頭,他憂心道:“阿三還好說,嗚哩嗚喇各人說各人的,塞點錢就好辦。”


    華捕就不好辦了。


    以華製華,能當華捕的,心腸都黑,不好對付。


    李默快走了幾步,攔向那個個子不高,氣魄卻不小的老太太。


    那邊,殺人一時爽,事後心慌慌的鐵男和小刀都有些惴惴不安。


    這些闖進來的勢力一個也沒出去,外麵有些接應的等不及,報警了。


    “壞了。但凡有條警犬,咱們挖坑埋屍的地方就暴露了。”


    “咱們都得被抓。”


    鐵男湊了過來,跟鐵塔叫屈。


    在遇到難以控製的困境,常人都習慣向更強者求助,哪怕是說句廢話。


    鐵漢鐵男,也是如此。


    鐵男表情也有些抽動,隨即,又坐在那打著哈欠。


    “塔爺,我服你。”小刀走了過來,“這個場麵了,您還這麽穩。”


    “什麽場麵?”鐵塔自己都沒覺得,自己喜歡多跟小刀說幾句。


    “那還用說,巡捕來了,進來就知道是咱們私自殺人了爺。”


    小刀激動喊著,嗓子都啞了。


    鐵塔說道:“殺了就是。”


    巡捕,青幫,黑社會,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別。


    小刀急道:“爺,他們有槍,而且,哨子一吹,要多少人有多少人啊。”


    鐵塔表情淡漠。


    鐵男沒多說,隻來了句,“咱們倒是好說,可惜了這些老頭老太。”


    鐵塔驀然起身。


    鐵男安慰道:“你不用想那麽多,即便咱們不殺,那群老弱病殘,也會出手教育的。到時還是會出事。沒辦法,咱們沒後台嘛。”


    鐵塔反而一屁股坐了回去,開始閉門養神。


    鐵男也長歎一聲,“這地方確實挺不錯的,可惜啊。該走嘍。”


    小刀卻憂慮起來,他是預備黨員,是領著任務來的。他不能放棄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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