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了。


    剛才說的那些,是齊多娣寧可死都不能泄露的信息,關乎著鄭開奇的命。


    他毫不猶豫舉起手槍,“姑娘,要麽跟我走,離開上海,要麽死,你選一個。”


    齊多娣的槍法鄭開奇是知道的,那是指哪打哪的,他不由站起身道:“冷靜,冷靜。”


    歐陽翠蓮問道:“你倆都是共產黨?地下黨?鄭開奇是打入特務科的地下黨?”


    她每問一句,齊多娣的臉就黑一層。


    鄭開奇深深吸了口氣,就要說點什麽。


    歐陽翠蓮無辜道:“我剛殺了個人,回來後處理傷口,順便上個大廁,你倆就一頓說,賴我麽?要不是我腳蹲麻了,我還會繼續回避你們,不賴我。”


    見這麽文雅的姑娘都開始自黑,齊多娣覺得事情不妙,就要動手。


    歐陽翠蓮猛然舉起手道,“我大舅,張家港的,也是地下黨,身份不低,你可以通過組織渠道問問,我來上海,就是來殺一個日本軍官的。”


    齊多娣眨眨眼睛,不敢相信。


    鄭開奇在旁勸說,“老齊,老齊,沒有她,我死過幾次的,我的底細她本來就有猜測,再說她口說無憑沒有證據,我現在的地位不是誰站出來說兩句就能扳倒我的,你有時間去求證的,是不是?翠蓮姑娘?你不會跑的,是不是?”


    女殺手點頭,“我不光救過你,你抱過我,咱們有過肌膚之親這事你怎麽不跟老齊說?”


    齊多娣表情一怔。


    鄭開奇惱羞起來,“當時是權宜之計,我們共產黨有紀律有原則,你別胡說八道啊。”


    “你緊張什麽,你當時還沒結婚呢。”


    歐陽翠蓮看向齊多娣,點頭道:“我不跑,老齊,我跟你回去,你沒查清我的身份前,我不會走的。”


    齊多娣感覺這女的太會配合了,問道:“你也是共產黨?”


    “不是,我大舅說當共產黨隻是個身份,我當殺手殺壞人,也蠻好。”歐陽翠蓮說道。


    齊多娣多少相信了些,這屬於遵循組織原則,特殊身份的人不是不能進組織,是審查起來相當困難,而且如果想抗日,無黨派人士也歡迎,熱烈歡迎。


    他點頭道,“好,我相信你,這就帶你去我們的聯絡點,我需要盡快確認你的身份。”


    “等一下,老齊,我有私事找你。”


    鄭開奇把齊多娣喊到門口,壓低嗓門道:“這事你別跟白冰說,也沒出去瞎說啊。”


    齊多娣白了他一眼,我有那麽無聊麽?喝道:“你還說不是金屋藏嬌,同誌我警告你,潔身自好,對你的安全也是一種保障。”


    “我很好,我有數,我對白潔是忠貞不二的。”鄭開奇就差發誓了,“對了,我要跟你說的事跟我媳婦有關。”


    “說。”


    “能不能,我下次留點錢,我想給我媳婦買點像樣的換洗衣服,除了去大劇院的晚禮服,她沒幾件像樣的衣服。晚上給她找藥時我看了,她的內衣都縫縫補補,襪子都是補丁。”


    “糊塗。”齊多娣低聲喝道,“我從來沒有管過你的財產分配吧?你給我的錢,上交給組織的錢,我一次也沒嫌少或者查賬吧?你堂堂特務科的隊長,怎麽能讓自己的媳婦那麽窮酸樣?錢呢?萬一有個特務摸到了你家,發現你家衣櫃那個德行,你怎麽解釋?恩?家裏沒幾根金條項鏈的,做什麽特務頭子?”


    “我給她留過,她都給用了。施粥那麽多天,那麽多人輪流轉,整天各種肉各種菜的,就差不放人生鹿茸了。”


    “這麽好的媳婦你捂著被子偷偷笑吧,”齊多娣又心疼又生氣,“表麵光鮮,背地裏怎麽能那麽窮酸?表麵上的眼睛好抵擋,背地裏的有心人咱們無法時時防備隻能靠習慣養成的。”


    齊多娣說道:“白冰雖然不是咱們組織裏的人,但心地善良,愛護百姓,對你又無條件的支持,於公於私,你都得把她寵好,一來是個好女人,二來以後可能會成為你的好幫手。”


    “特務的女人,可以表現的心善,日本人不打擊心善的人,但會打擊當了特務還窮的人。你們不光要有名牌衣服,還得隔三差五的話,好的西裝,好的禮服,最多穿一年,衣櫃裏的衣服要全都是好貨,這才是特務的生活。”


    “家具要好的,裝飾全要好的。”齊多娣說道,“你有個隱秘小窩不要緊,日本人知道了也不要緊,但如果知道你有個隱秘小窩,而小窩裏還窮嗖嗖的,他們會想什麽?”


    “想這個副隊長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還有個窮酸的小窩?想他的錢都去哪裏了?日本人為什麽對要害部門的人貪汙受賄的睜一眼閉一眼?不就是知道他們當狗當奴才,不就是為了享受?”


    鄭開奇懂這個道理,歸根結底,他有些懈怠了。


    “組織的錢現在不多,也不少,夠用,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的進賬先把兩人的生活搗鼓明白,珍珠翡翠瑪瑙黃金的全都伺候上。家裏的裝修要跟上。”


    “別光把腦子放在工作上,回到家的戰場你也要顧及到。”


    齊多娣像個婆姨一樣說了這麽多,鄭開奇一後背的汗。


    是的,他確實忽略輕視了。總感覺自家小窩沒人知道,能省則省,都獻給組織。


    是啊,一個特務,斂財斂的日本人都知道了,為什麽一個小窩,還整的這麽寒酸?錢都去哪了?光這一項,這一個事實,就可以被帶去特高科,接受刑具的問候。


    這不是某個人的言語嫁禍能比,這是活生生的現實,無可辯駁。


    而且他想到了,上次淺川壽去過他們的小窩,他當時光顧著感動了,估計還沒想這事。


    “我得抓緊補上。”鄭開奇問道:“組織上要跟我分點錢?”


    齊多娣氣笑了,“門都沒有,告訴你,拜你所賜,目前資金充足,但相關人員已經對現有的財產做了規劃,好錢都用在刀刃上了,你的窟窿你自己補。”


    他冷笑道:“別跟我裝窮,你這個炙手可熱的副隊長,這陣子光是送禮的,都踏破辦公室的門檻了吧?特別是前陣子假借日本人名頭在各個民用碼頭搞風搞雨接下來的人情,現在都跟你好著呢,你但凡捏點渣渣,就夠你把小兩口的生活搞得滋滋潤潤了。”


    那邊一直探頭探尾的歐陽翠蓮驚訝道,“這麽能賺錢麽地下黨?我也想幹。”


    鄭開奇氣道:“你給我閉嘴,進屋子呆著去。”


    “哦。”女人聽話進屋。


    齊多娣冷笑道:“很聽你的話啊。”


    鄭開奇說道:“別扯沒用的,我家女人為了咱們的任務,腳脖子都腫了,心疼的我啊,你知道不?”


    “還得提心吊膽的跟一群狼周旋,她有多難?多不容易?我還金屋藏嬌?這麽說吧,她們養我,我也不會變心。”


    齊多娣罵道:“你衝我表什麽態?回去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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