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慶點上了眼,假裝看外麵的風景愣神,耳朵卻捕捉那兩人的對話。


    被火目痛擊,那兩人神色隻有痛恨,沒有後怕,看來暫時的受挫沒有讓他們偃旗息鼓。


    醫生問手腕是怎麽這麽重的傷,那人說被一個瘋子握了一下。


    “不可能,你這應該是被重物擠壓才能造成的傷勢,人力不可能造成。”醫生滿臉的不相信。


    “你問我我特麽問誰。看他牛,下次帶著槍去。”


    另一個在電話裏說道:“老板,不知道具體她跟那邊什麽關係,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是什麽學生,她在那個小診所裏跟熟人閑聊過,她最多上過私人私塾。認識字是肯定的。”


    “再給我一根,我保證連她穿什麽內衣都給你查到。”


    對方在電話裏罵了一句,這邊嗬嗬一笑,又說了幾句後掛了電話,對看手的同伴說道:“裝什麽裝?追女人都追到這種地步了,還不是圖人家身子?不過那小姑娘確實漂亮了,再過幾年徹底長開了,那還得了?上海灘好久沒有稱霸一時的女人了吧?”


    “行了哥,別研究了,咱們是偵探,不是黑社會,什麽女人不女人的,跟咱們有關係麽?調查清楚收錢就是。漂亮女人,穿金戴銀,有幾個打手正常的。”


    “我怕打手麽?開玩笑,日本人都不怵。走,回去召集一下人手,多方麵的研究研究那個小菜館。”


    兩人離開後許久,溫慶才慢慢悠悠拿著藥,吹著口哨離開。


    對方既然是偵探,他就很謹慎。


    聽溫慶說完,鄭開奇有些意外。


    本以為尾隨白冰,很大可能是針對他來的某種謀劃,但目前來看,好像是針對白冰?


    還是偵探二人不知道雇主的本意?


    不會的。按理說,如果針對他鄭開奇,肯定知道這個南郊警署對麵的菜館是什麽成份,不說他的情麵,目前南郊警署也是罩著這裏。兩者隻有十幾步的距離。


    這倆偵探應該是拿著照片,或者蹲守在老雷那邊,才發現的白冰。


    “看來問題出在老雷那邊。”


    “慢點吃,吃不了打包帶回去。”鄭開奇拍了溫慶的肩膀,起身進屋,給小油王打電話。


    小油王的父親做的是正經生意,是時局如此,不得不涉足些青幫勢力,但大部分事情,還都是麵子上的解決方式。


    小張三就不適合摻和偵探社的事。


    小油王接了電話後,鄭開奇讓他查一下上海灘的偵探社資料。根據溫慶的描述,告知了對方的體貌特征。


    “哥,偵探社一般都是租界裏討生活,日本人不讓有偵探社的。今晚不一定能拿到資料,最早得明天。”小油王解釋道。


    “沒事,不急。上班後告訴我就行。”


    鄭開奇掛了電話,招呼顧東來去老雷的診所。走之前定了一桌酒席,讓顧嫂代為出麵,請警署今晚值班的隊長和隊員吃飯。


    “聲勢不妨大一些,請些評彈,唱曲兒的戲子來。”


    顧嫂答應。


    有火目在,倒也不怕江湖中人的突然襲擊。


    這傻子為了吃飯和抽煙,忠犬一樣守著那。


    鄭開奇兩人到了診所,老雷那邊已經開始收尾。白冰雖然晚上沒那麽晚,卻多了三個幫手,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有了這份工作,嘴巴甜的很,老雷這陣子吆五喝六的,過得尤其滋潤。


    “吆,這不是鄭隊長嘛,稀客嘛。沒事滾蛋,別過來礙眼。”


    “老雷你這身高,真給你們山東人丟臉啊。”


    “你給我滾,日本人怎麽還不打死你個黑皮廢物。”


    鄭開奇已經知道了老雷的痛點,那就是作為山東人的身高,他確實不合格。


    三護士都認識鄭開奇,特別劉姨那女兒,見到鄭開奇都跟早時候佃戶孩子見到地主一樣,慈眉善目的。


    “辛苦了,這幾天,你們適應的可以吧。”


    “雷醫生雖然嘴巴臭,心眼挺好的。”


    大老遠傳來老雷的暴怒聲,“我用笤帚疙瘩打死你我。”顧東來在那安慰著。


    鄭開奇邊翻看這邊的求診記錄,邊問著這三丫頭這陣子的學習。


    他的心思,老雷是知道的。並不是單純帶一送三,拿三人來補白冰的缺。是鄭開奇花錢請她們來,希望老雷能上點心,教教她們。


    窮苦人家的孩子,有點手藝,說不定以後還能因此混口飯吃。


    哪個醫生不是從半吊子來的?


    這三丫頭,手腳麻利,也能看顏色行事。又經得住老雷諷刺惡心,多少也學了不少東西。


    鄭開奇暗自點頭。


    “嗯?”


    他把視線放在了求診記錄上麵。


    一般的頭疼腦熱,老雷發點藥就打發了。但一些特殊的,需要定期複診,或者病情需要多次複診的,老雷也會簡短記錄。


    比如他當時受的槍傷和火目造成的刀傷,都有求診記錄。就是寫的很隱晦。


    比如,現在他盯上的一個叫孟不凡的,老雷在昨晚九點多記的是:左後小腿被狼撕咬,多處筋脈撕裂,深可見骨。


    以老雷的尿性,如果真有人被野狼咬傷,他會寫上:小腿狂犬撕咬。


    不會再多一個字。


    他默不作聲合上記錄,問了三護士各人家裏情況,沒多停留,就去了老雷吞吐旱煙的房間。


    以前在大廳裏就吞雲吐霧,現在怕影響其他人,知道回避了。


    “我特麽抽死你。”老雷作勢還要打他,鄭開奇也不躲,給了顧東來個眼神去外麵看著,自己蹲在老雷身邊點上煙,深深吸了口說道:“白冰被人跟蹤了。”


    老雷昏黃的老眼爆出精光,“誰做的?”


    鄭開奇反問道:“那個叫孟不凡的,是哪種槍傷?”


    老雷眉頭一皺,“是他?嗯,是白冰護理的他,因此還耽誤她下班了。”


    “那就對了。”鄭開奇說道:“具體的事,你別管,你說說那個孟不凡。”


    “槍傷,中距離中的手槍槍傷。來我這裏,已經有了初步護理。不過護理的手段很差,他受傷的位置很難自己處理,所以看起來不管是清洗,消炎,還是包紮,都做的一般,到了這裏傷口都有了腐爛症狀。”


    “他為什麽來找你?”


    “說我是有了名的認錢不認人,隻管治病的主。”


    鄭開奇冷笑道:“你這名聲,可保護不了你的命。”


    “難不成見死不救?這該死的世道。”老雷歎了口氣。


    “那小子住哪?”


    老雷緩緩搖頭,“隻知道是租界裏,說是從南邊來的做生意的,路上遇到散兵被打劫時受的傷。”


    鄭開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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