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局指著他，“你叫什麽名字？”
“鄭開奇。”
“出去。”李局突然生氣了，喝道。
“是。”鄭開奇大聲回答，轉身離開，誰都不看。
這種場麵，輪得到他說話？一個自己覺得自己很聰明的，有獨特見解的，大部分都是傻子。
會死得很慘。
他從辦公室出來，打了個哈欠。
徹夜沒睡，他很疲倦。事態到了現在，說實話已經是等消息就可以，他已經完全不需要做什麽。
甚至於警察局什麽也不需要做，等著日本人的反應就可以。
大家都在猜測兩個原因。
一個是這失蹤案是共黨做的，一個是日本人發現了貓膩後期才打擊報複。
突然間這麽大的力量在今天爆發，很有可能是專門針對日本人的輿論打擊。
背後是地下黨還是那些可憐警員的家人，不得而知。反正是把日本人攆到了火燙的案板上。就看如何應對。
百無聊賴他在院子裏溜達，等著那些大人物開完會，他好回去補補覺。
門口進來一輛車，一個警員呼喝著一個半百老頭快點，把提著工具箱的老頭帶到了院子裏的一輛車旁邊。
“打不著火了。”
鄭開奇看了看左右，裝作若無其事，靠了過去。
那個老頭，正是十三太保裏的修車工，老展。
老展已經趴下去看車況，那個警員見鄭開奇過來，喝道：“嘛呢嘛呢，你誰啊，怎麽沒見過你？”
鄭開奇笑了，兜裏拿出煙來：“嗨，局長辦公室來人開會，讓我先回避一下，下來溜達溜達。車隊的？”
局長開會讓你先回避？你好大的麵子嘛。
那警員立馬換了臉色，嗬嗬笑了，接過煙，說道：“我是三車隊的隊長。我姓馬。
警車不知怎麽的壞了，換了好幾撥沒修好，又不能開走，哎，煩死了。”他抬手給鄭開奇點上煙，鄭開奇很自然點上，毫不心虛，輕輕點頭。
“馬哥是吧？幹了多久了？”
馬隊長心想果然是個大人物，穿著初級警員的衣服，敢喊老子馬哥？老子可是隊長啊。難不成你背景很牛？
他不動聲色點頭笑著說：“給局長開車開了四五年，去年才做了隊長。您剛來咱們警局？”
鄭開奇看了看左右，小聲說道：“老李不想別人知道我身份，你低調點啊。”又稍微大了些聲音說道，“我去年剛回上海。李局也沒說具體崗位，我就沒事瞎溜達唄，行動隊，各個警署，都看看。閑著也是閑著。”
馬隊長心想：果然是關係匪淺啊。哪有人能幾個崗位亂串的？肯定是李局關係很密切的人物之子了。
他給李局開過幾年車，知道李隊長的作風。
沉默寡言，九曲回腸，很少坦露自己心思。
馬隊長又聊了會，見鄭開奇對行動隊和南郊警署異常熟悉，又知道關署長和李局關係密切，心中多少相信了鄭開奇的話。有心多聯係，就問了名字後笑道：“開奇，晚上給哥哥個麵子？咱們聚一聚？”
“不給。”鄭開奇看了看馬隊長，馬隊長心中剛有了些不喜，卻聽那小子說道，“您給我個麵子吧，做兄弟的請馬哥，咱們維多利亞怎麽樣？那邊的小姑娘聽說賣藝不賣身，挺會聊騷。”
馬隊長嗬嗬笑了：“哪裏都行，就是有女人的地方不能去，你家嫂子，厲害著呢。”
鄭開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還要說話，見趴下去的老展已經拍打著身上站了起來，說道：“長官，有點麻煩，得收您一百法幣。”
馬隊長眉頭一皺，眼神一冷，就要罵著老東西敢在這裏加價，一般人來修好了收個十塊八塊都得哆哆嗦嗦的。
他倒好，開牙就是一百法幣？老東西怎麽不去搶？
那邊鄭開奇把一塊銀元遞給老展，笑眯眯說道：“大爺，您盡管收下，修得好好的啊，別管我們。”
感恩戴德的老修車工固然笑得滿臉黃牙都哆嗦了，馬隊長也驚訝起來：“哎呀，開奇兄弟，可不行，可不行，能讓你出錢？這錢本就可以報銷的。”
鄭開奇冷冷說了句：“我送出去的錢，從來不會收回去。”
馬隊長愣了半天，哈哈大笑。
“好兄弟，有你的。”
他感覺這個兄弟，交定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一個有意拉攏，一個有意顯擺，這位馬隊長的底細就被翻出來晾了晾。
他本身就是個司機，十年前還是愣頭小子的時候，就給李局當司機，從國民黨那到日本人這裏，就憑著一股子忠誠的勁頭給李局擋過幾次子彈，好幾次陪伴李局躲過追殺，這才榮升總隊的車隊分隊長。
“嗯，我聽老李說過一兩句，說小馬雖然不聰明，忠勇可嘉。看來說的就是你吧？”
馬隊長那張臉都皺起來了，笑得滿臉褶子。
“兩位警官，”修車工收拾好了工具，諂媚笑著，手中攤著那枚銀元：“對不住啊警官，還得麻煩您給找下零錢。我們窮人啊，沒見過這個。”
說是如此說，攤開銀元的手掌離著二人老遠，粗糙的指縫還稍微夾著點銀元的邊。
鄭開奇心中翻滾。
對這老展到底采取哪種方式，齊多娣也沒給個準信。
“賞你了。”鄭開奇最終選擇了放長線釣大魚，聲音懶散無聊：“你在何處開店應市？我也時常會遇到這種麻煩事。”
修車匠拱了拱手說了地址，“也不遠，小地方，家門口巷子大，大小能放開車，就湊合著賺點錢。警官什麽時候要修車，方便就開過去，不要錢。”
“去吧，不差那點錢。”鄭開奇很大氣。修車匠再次千恩萬謝，嘴角都咧到腮幫子，邁著小步離開，唯恐鄭開奇後悔。
馬隊長冷笑道：“看看，世俗之人，多愛錢。”
鄭開奇在檢討自己。
任何一個十三太保中的人物，似乎都能偽裝，他們演什麽像什麽。潛伏於民間，關鍵時刻攪風攪雨，實在是一大禍端。
又跟馬隊長閑扯片刻，關係增進不少。
不一會，特務科大部隊從辦公樓裏出來，或許因為關署長也緩步出來的原因，李局竟然親自送客。
“馬哥，我走了，李局不希望我拋頭露麵。”
“懂得懂得，李局一向內斂低調的。”馬隊長嗬嗬笑。
鄭開奇幾步匯合到隊伍裏，竟然跟李局敬禮。李局先是一愣，隨即甩了甩袖子，有些生氣的跟關署長低頭說了幾句，轉身回去。
“關署長，我是不是得罪了李局了？大人物的心思摸不透啊。”
老關署長跟鄭開奇算是很熟悉，邊任憑他扶著小台階，邊笑道：“開奇啊，你感覺，你那幾個小夥伴，是被共產黨報複了，還是被日本人逮起來了？”
鄭開奇奇怪道：“自然是共產黨的報複啊。我這幾天嚇得整天混在人堆裏，都沒敢出門。”
老關眼神複雜，笑眯眯說道：“是啊，誰知道日本人，這一次，為什麽反應這麽慢呢？”
劉科長雖然官比老關大，還是跟老關客氣分別，帶著楚老二鄭開奇離開。
那邊馬隊長見鄭開奇又是跟警署署長熟悉，又跟行動隊長親密無間，更加坐實了他所說的話。
“哎，還是背靠局長這種關係，才能遊刃有餘，平步青雲啊。”他開始期待兩個人的酒場。那就是升階之梯啊。
回去路上，楚老二跟鄭開奇說道：“行動隊上班不用穿警服，穿了便衣方便點。”
“您放心吧，我就是圖個新鮮啊。”鄭開奇又問那報紙的後續。
楚老二罵了句：“日本人本就是那樣，看他們怎麽回複吧。”
回到行動隊，鄭開奇才發覺，池佑珊沒有上班，嘴角咧了咧。
“熱鍋上的螞蟻啊，看你們如何跳舞。”
“鄭開奇。”
“出去。”李局突然生氣了，喝道。
“是。”鄭開奇大聲回答，轉身離開，誰都不看。
這種場麵，輪得到他說話？一個自己覺得自己很聰明的，有獨特見解的，大部分都是傻子。
會死得很慘。
他從辦公室出來，打了個哈欠。
徹夜沒睡，他很疲倦。事態到了現在，說實話已經是等消息就可以，他已經完全不需要做什麽。
甚至於警察局什麽也不需要做，等著日本人的反應就可以。
大家都在猜測兩個原因。
一個是這失蹤案是共黨做的，一個是日本人發現了貓膩後期才打擊報複。
突然間這麽大的力量在今天爆發，很有可能是專門針對日本人的輿論打擊。
背後是地下黨還是那些可憐警員的家人，不得而知。反正是把日本人攆到了火燙的案板上。就看如何應對。
百無聊賴他在院子裏溜達，等著那些大人物開完會，他好回去補補覺。
門口進來一輛車，一個警員呼喝著一個半百老頭快點，把提著工具箱的老頭帶到了院子裏的一輛車旁邊。
“打不著火了。”
鄭開奇看了看左右，裝作若無其事，靠了過去。
那個老頭，正是十三太保裏的修車工，老展。
老展已經趴下去看車況，那個警員見鄭開奇過來，喝道：“嘛呢嘛呢，你誰啊，怎麽沒見過你？”
鄭開奇笑了，兜裏拿出煙來：“嗨，局長辦公室來人開會，讓我先回避一下，下來溜達溜達。車隊的？”
局長開會讓你先回避？你好大的麵子嘛。
那警員立馬換了臉色，嗬嗬笑了，接過煙，說道：“我是三車隊的隊長。我姓馬。
警車不知怎麽的壞了，換了好幾撥沒修好，又不能開走，哎，煩死了。”他抬手給鄭開奇點上煙，鄭開奇很自然點上，毫不心虛，輕輕點頭。
“馬哥是吧？幹了多久了？”
馬隊長心想果然是個大人物，穿著初級警員的衣服，敢喊老子馬哥？老子可是隊長啊。難不成你背景很牛？
他不動聲色點頭笑著說：“給局長開車開了四五年，去年才做了隊長。您剛來咱們警局？”
鄭開奇看了看左右，小聲說道：“老李不想別人知道我身份，你低調點啊。”又稍微大了些聲音說道，“我去年剛回上海。李局也沒說具體崗位，我就沒事瞎溜達唄，行動隊，各個警署，都看看。閑著也是閑著。”
馬隊長心想：果然是關係匪淺啊。哪有人能幾個崗位亂串的？肯定是李局關係很密切的人物之子了。
他給李局開過幾年車，知道李隊長的作風。
沉默寡言，九曲回腸，很少坦露自己心思。
馬隊長又聊了會，見鄭開奇對行動隊和南郊警署異常熟悉，又知道關署長和李局關係密切，心中多少相信了鄭開奇的話。有心多聯係，就問了名字後笑道：“開奇，晚上給哥哥個麵子？咱們聚一聚？”
“不給。”鄭開奇看了看馬隊長，馬隊長心中剛有了些不喜，卻聽那小子說道，“您給我個麵子吧，做兄弟的請馬哥，咱們維多利亞怎麽樣？那邊的小姑娘聽說賣藝不賣身，挺會聊騷。”
馬隊長嗬嗬笑了：“哪裏都行，就是有女人的地方不能去，你家嫂子，厲害著呢。”
鄭開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還要說話，見趴下去的老展已經拍打著身上站了起來，說道：“長官，有點麻煩，得收您一百法幣。”
馬隊長眉頭一皺，眼神一冷，就要罵著老東西敢在這裏加價，一般人來修好了收個十塊八塊都得哆哆嗦嗦的。
他倒好，開牙就是一百法幣？老東西怎麽不去搶？
那邊鄭開奇把一塊銀元遞給老展，笑眯眯說道：“大爺，您盡管收下，修得好好的啊，別管我們。”
感恩戴德的老修車工固然笑得滿臉黃牙都哆嗦了，馬隊長也驚訝起來：“哎呀，開奇兄弟，可不行，可不行，能讓你出錢？這錢本就可以報銷的。”
鄭開奇冷冷說了句：“我送出去的錢，從來不會收回去。”
馬隊長愣了半天，哈哈大笑。
“好兄弟，有你的。”
他感覺這個兄弟，交定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一個有意拉攏，一個有意顯擺，這位馬隊長的底細就被翻出來晾了晾。
他本身就是個司機，十年前還是愣頭小子的時候，就給李局當司機，從國民黨那到日本人這裏，就憑著一股子忠誠的勁頭給李局擋過幾次子彈，好幾次陪伴李局躲過追殺，這才榮升總隊的車隊分隊長。
“嗯，我聽老李說過一兩句，說小馬雖然不聰明，忠勇可嘉。看來說的就是你吧？”
馬隊長那張臉都皺起來了，笑得滿臉褶子。
“兩位警官，”修車工收拾好了工具，諂媚笑著，手中攤著那枚銀元：“對不住啊警官，還得麻煩您給找下零錢。我們窮人啊，沒見過這個。”
說是如此說，攤開銀元的手掌離著二人老遠，粗糙的指縫還稍微夾著點銀元的邊。
鄭開奇心中翻滾。
對這老展到底采取哪種方式，齊多娣也沒給個準信。
“賞你了。”鄭開奇最終選擇了放長線釣大魚，聲音懶散無聊：“你在何處開店應市？我也時常會遇到這種麻煩事。”
修車匠拱了拱手說了地址，“也不遠，小地方，家門口巷子大，大小能放開車，就湊合著賺點錢。警官什麽時候要修車，方便就開過去，不要錢。”
“去吧，不差那點錢。”鄭開奇很大氣。修車匠再次千恩萬謝，嘴角都咧到腮幫子，邁著小步離開，唯恐鄭開奇後悔。
馬隊長冷笑道：“看看，世俗之人，多愛錢。”
鄭開奇在檢討自己。
任何一個十三太保中的人物，似乎都能偽裝，他們演什麽像什麽。潛伏於民間，關鍵時刻攪風攪雨，實在是一大禍端。
又跟馬隊長閑扯片刻，關係增進不少。
不一會，特務科大部隊從辦公樓裏出來，或許因為關署長也緩步出來的原因，李局竟然親自送客。
“馬哥，我走了，李局不希望我拋頭露麵。”
“懂得懂得，李局一向內斂低調的。”馬隊長嗬嗬笑。
鄭開奇幾步匯合到隊伍裏，竟然跟李局敬禮。李局先是一愣，隨即甩了甩袖子，有些生氣的跟關署長低頭說了幾句，轉身回去。
“關署長，我是不是得罪了李局了？大人物的心思摸不透啊。”
老關署長跟鄭開奇算是很熟悉，邊任憑他扶著小台階，邊笑道：“開奇啊，你感覺，你那幾個小夥伴，是被共產黨報複了，還是被日本人逮起來了？”
鄭開奇奇怪道：“自然是共產黨的報複啊。我這幾天嚇得整天混在人堆裏，都沒敢出門。”
老關眼神複雜，笑眯眯說道：“是啊，誰知道日本人，這一次，為什麽反應這麽慢呢？”
劉科長雖然官比老關大，還是跟老關客氣分別，帶著楚老二鄭開奇離開。
那邊馬隊長見鄭開奇又是跟警署署長熟悉，又跟行動隊長親密無間，更加坐實了他所說的話。
“哎，還是背靠局長這種關係，才能遊刃有餘，平步青雲啊。”他開始期待兩個人的酒場。那就是升階之梯啊。
回去路上，楚老二跟鄭開奇說道：“行動隊上班不用穿警服，穿了便衣方便點。”
“您放心吧，我就是圖個新鮮啊。”鄭開奇又問那報紙的後續。
楚老二罵了句：“日本人本就是那樣，看他們怎麽回複吧。”
回到行動隊，鄭開奇才發覺，池佑珊沒有上班，嘴角咧了咧。
“熱鍋上的螞蟻啊，看你們如何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