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了。”溫硫緩慢的挪動了一下, 感覺嘴巴和身上都有點麻:“我有點不舒服。”


    飛在空中的白馬輕柔的湊近了, 聞了聞她的頭發:“詛咒的味道。還有中毒。你吃了那種土綠色的蘑菇, 你們難道不知道人類吃了那種蘑菇之後, 需要沾地氣來解毒嗎?”


    曾青檀滿臉震驚:“喵?”


    熊佳撓撓頭:“啥?”


    辜瑜瑜有些後怕:“啊?”


    飛馬王心說你們是啥妖怪啊,不學無術這樣, 這人類也是心大:“……把她放到土地上, 皮膚接觸土地,曬太陽, 記得曬到皮膚發紅就翻麵。人類, 妖精能吃的你就能吃嗎?長點心。”


    “好的謝謝您。”溫硫用眼神譴責他們仨:你們對於飼養人類可上點心吧。


    三裏地外就有一群金絲猴開設的溫泉客棧, 有籬笆牆和清茶、果子、果酒,十克人類脂膏就能住一整天。


    溫硫被放在收拾的幹幹淨淨的草坪上,穿著辣妹小背心和短褲曬太陽,小金絲猴甚至拿來了巨大一片芭蕉葉,給她墊在腦袋下麵,以便翻麵時不會臉貼地。


    辜瑜瑜陪她躺在地上:“對不起。。。”


    溫硫到是看得很開:“無所謂,在這兒我算是稀有動物。要怪就怪那個蘑菇聞起來太香了,我現在還想吃。”


    毛茸茸的小金絲猴在旁邊吸手指:“蘑菇實在是太好吃了。”


    熊佳在另一個池子裏泡水,玩飄在水裏的柚子橙子蘋果,玩著玩著就玩進嘴裏:“溫硫!大雪說他外祖父突然想起來,你的詛咒是標準的癸水大陣的味道,想帶著兒孫們登門探望——叫孩子們鑒別標準的邪師詛咒是什麽味道,以便鑒別邪師的存在。你同意嗎?”


    溫硫盯著害羞躲起來的小猴,心說我要是依然靈活矯健,我得抓住你狂吸。“行啊。為醫學做貢獻了。”


    辜瑜瑜摟著她:“你別這麽沮喪。你看,貴為現任黑無常,要報殺身之仇也要積澱五百年,才能找到合適的時機下手。你的時間還多得很呢。現在或是再過幾十年,拋卻肉身之後,以無涯的壽命,追擊那一個敵人,終有一天會成功的。”


    溫硫幽幽的說:“現任白無常在人間是出將入相級別,被邪師害死之後至今沒能複仇成功,追殺邪師的聯盟迄今為止都快放棄了。邪師以人類的怨恨哀歎增強自身實力,翻翻曆史,那可容易了。這些消息真讓人充滿勇氣呢。我他媽不喪還等什麽,等死了好給自己哭喪嗎。”


    辜瑜瑜一時語塞,竟然沒什麽可以勸慰她的話:“我的海域裏有鯊魚還有虎鯨,你想看虎鯨欺負魚嗎?”


    曾青檀坐在旁邊:“往好處想,你可以變成小豹子,或是其他你喜歡的物種,大熊貓也行啊。投胎幣這東西,在妖界也是硬通貨,哪一個妖王都願意交易給你一個血統良好的軀殼,你要是多給點,還能隨你調製血統呢。隻不過調製出來的成果沒保證。還有哦,那些特別親近冥府的妖王,就像是你這次送貨的名單上那些人,它們都願意有個兒女在冥府任職的,會很願意把你生出來牽扯點血緣關係。”


    溫硫感覺自己更崩潰了一點,但她們已經盡力安慰自己了,再說下去不太禮貌:“這麽一說就好多了。”


    雪白的天馬王帶著一群翅膀還不夠大的、沒有翅膀的、以及矮矮的小馬過來,輪流聞溫硫的頭發:“聞仔細點,記住這個味道。在任何地方發現這個味道,我們‘殺邪師聯盟’的人都會開始搜捕。”


    小馬:“聞起來有點摻了血和煤灰的泥坑味道,還有蘆葦根。”


    雪白的天馬:“就是這個味道。”


    等到所有小馬賭認得這個氣味之後,留下一個慰問果籃和朱果,就一起跳上雲端跑走了。


    在金絲猴們自己搭建的小竹樓裏住了一夜,第二天神清氣爽,萬分健康,吃了一頓全水果的早餐後上路。


    風聲呼嘯過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不成比例的城。


    巨大的‘禁飛’兩個字,閃爍著五彩斑斕的黑光漂浮在城市上空,顯然這裏禁飛的隻是其他動物或稀少的人類,原因也很簡單,這兒居住的烏鴉實在是太多了。


    去拍賣會所在的烏鴉城看起來非常花哨,城市外圍是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鳥巢和塔樓,大部分烏鴉們居住的建築物都是直上直下沒有門窗的高塔,看起來充滿了童話風格。在這些小小尖頂塔圍繞的城市外側,則是來參加拍賣會的妖王行營。


    在每一個‘族群’所建造的城市,都需要遵循他們的法律。


    一行三妖一人落了下去,溫硫跳到地上,左右看看人形妖怪、福瑞和小動物們:“我們去誰那兒借宿?”


    曾青檀:“我媽那兒。”


    熊佳:“我父母那兒。”


    辜瑜瑜:“有父母很了不起。”


    溫硫被辜海王弄的很無語,他試圖扮怨婦陪自己一起喪,很感動,但大可不必:“先找點吃的去。這兒隻要有小吃一條街和合理的武館,我就願意在這兒買房子。”


    辜瑜瑜是很真誠的想:真的很了不起,我也想要妖王父母。


    跟在她們身邊但不怎麽出聲的大烏鴉突然眼睛一亮:“溫長官,需要添置產業的話,我可以幫您參謀參謀。這城市我熟,我在這兒上了五年學。小吃有好幾條街,武館有八家。”


    溫硫:“太好了,我很需要和人過過招。”


    所有被規劃為綠化的地區,種植的都是美味果樹和低矮的漿果灌木叢,街道兩側的小小尖塔上,拎著油漆桶伸出雙手飛上飛下刷牆的烏鴉姑娘、烏鴉小夥們看起來很熱愛生活。


    溫硫買了一串烤五毒,蠍子蜈蚣串在一起,在她嘴邊徘徊了十分鍾,也沒敢放在嘴裏。“你吃嗎?”


    辜瑜瑜很愛這些東西,但見過她嫌棄踩過老鼠的豹豹爪子,機智的說:“不必了,我怕你不想吻我。喂烏鴉吧,你吃這個。”用脆脆的糖粘連的堅果棒,烏鴉最愛


    有白毛烏鴉在街邊擺攤算命,看到溫硫立刻招攬:“嘎嘎,那個人類,你命不久矣你知道嗎?”


    溫硫嗤之以鼻,左手摟著曾青檀,右手摟著辜瑜瑜,兩人都是纖腰一素身材嫋娜:“人界+冥界+妖界都知道我命不久矣。你消息晚了。”


    一些鳥頭人在賣炸魚炸蝦和炸薯條、炸地瓜條,也炸麵條,再往前走甚至能看到甄糕、肉湯麵和熱幹麵——現磨芝麻醬香瘋了。


    “走,搞點薯條。”溫硫大呼牛逼,不愧是搞商業的烏鴉們,這裏居然有甘梅地瓜。


    曾青檀等自己的三份熱幹麵:“你的鳥嘴怎麽吸溜麵條?”


    店主也是漆黑的烏鴉的姑娘,有鳥的頭顱和人類的雙手,被她一問變成人類麵貌:“我能變啊。隻是人的皮膚沒有羽毛,不太舒服。”


    等每人手捧一大堆零食,去酒吧匯合時,又找到了生存在人間的感覺。


    溫硫感動的把辣條夾在油條裏吃:“什麽洞天福地,居然賣現做辣條和麻辣燙!我真的要在這裏買房子了。嚐嚐這個!辣椒麵拌水果,店主準是去雲南進修過。”


    熊佳買了一木桶的辣椒麵拌水果,幽幽的說:“我沒買你們的份。跟熊搶水果,還有人性嗎。”


    這話一說,搶水果就更有意思了。


    貓貓探爪:“不是人哪來的人性。”


    觸手卷走:“附議。”


    溫硫吃辜瑜瑜搶的一碗水果:“我沒搶你的啊。我男朋友給我的~”


    酒吧角落裏,傳來一個聲音:“依附妖怪,自甘墮落。現在這年頭居然還有甘為婢妾的女人。”


    溫硫和辜瑜瑜神同步的以一種婉轉嫵媚的姿態準備倒在對方肩上,在起勢之後這就變得尷尬又不知所措,最後隻能在千鈞一發之際轉化成一個舞台感過於強烈的擁抱,然後順勢吻在一起。


    豹豹:笑翻了。


    第113章


    “emm, 我們兩個好像兩隻天鵝啊。”辜瑜瑜想起那些會成雙結對,用脖子擁抱對方的天鵝,還有被天鵝搶走的一盒魚排。


    那個嘴欠的路人還在原地造謠:“你看那胖子, 準是個土豪。這些漂亮妞為了錢什麽都幹。女人, 女妖怪,切。”


    不僅吃素(魚算是素的)還禁欲的熊佳戰術後仰,準備吃完這些美味的酸辣水果就去打人,用大巴掌給對方開竅。他捫心自問,我這麽一個五官端正相貌忠厚的熊,原型又英俊強壯且迷人, 足有一噸的可愛,你居然敢說我是酒色之徒。


    溫硫甚至有點感動, 在辜海王耳邊說:“他這樣的混蛋, 讓我想起客戶裏那些奇葩。”


    辜瑜瑜輕輕的笑:“挺好玩的?”


    溫硫想起自己舒服的大床, 完美的零食架,還有老爹留下的那一大堆等著看的資料:“也不知道蠟燭冒充我冒充的怎麽樣。”


    辜瑜瑜問:“你能叼著脆炸麵條喂我嗎?”


    曾青檀嗅了嗅, 眼睛一亮:“是個鳥!”


    大烏鴉火速把自己的頭埋進自己那份炸薯條裏。在薯條下麵發現了三枚炸的焦香的虎皮鵪鶉蛋, 心說一定是店員姐妹給自己的安慰, 跟在獵豹身邊的烏鴉, 真的需要一些安慰。


    溫硫叼著兩根麵條湊過去, 辜瑜瑜表演了一個卷筆刀式進食,並不性感, 甚至有點搞笑, 哢嚓哢嚓的啃過去。


    “給我撓撓後背。辜海王。”溫硫誇張的倒在他肩頭:“好舒服。”還別說,被幾個帶有吸盤的觸手撓背, 就好比用搓澡巾幹擦, 真的很解癢癢, 可能還帶點去角質的功能,甚至還能吸出背上蚊子包裏的毒水,不用用手擠了。


    熊佳調整心態,以一種佛光普照的表情,淡淡微笑著吃水果。


    傻鳥在角落裏吐槽:“胖子的愛好可真變態,嘖,有錢人。這仨雌性,真是不知廉恥,在酒吧裏就這麽玩。”


    曾青檀消失了一瞬間,獵豹叼著一隻鳥走回去,上下尖牙咬住,直接咬穿翅膀,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倆無聊不無聊?這種小垃圾,隨手整治費不了半分力氣,偏要演給它看。這鳥都開始拍攝了。”


    溫硫繼續沉迷於果酒配油炸食品:“鬊鳥外國雞。拍唄,妖王和有點身份的人,哪一個不認識我。”


    熊佳:“弄死。我還以為是烏鴉呢,沒敢動手。”


    人家的城市,就是這一類妖怪的主場,不能殺這個物種的動物。烏鴉城不能傷害烏鴉,鷹城不能傷害鷹,猴山上……倒也沒什麽人想和漫山遍野的猴子起衝突,馬城不能未經準許就往馬背上爬。其他物種就不在庇護之列了。


    酒吧老板就是一隻帶有金屬光澤的烏鴉,在橡木桶裏接了四大杯酒,用托盤端過來,身後帶的烏鴉姑娘端了店裏所有的下酒小吃:“勞煩四位,辜海王,熊金吾,豹王女,溫長官。這賊鳥天天在我們這兒胡說八道,得罪的客人不計其數,我們開店的人不敢趕客,過往那些客人也給烏鴉城麵子,按著他抽幾個嘴巴竟把鳥放了,您舉手之勞。”


    曾青檀把賊鳥摔在地上,用爪子盡情揉搓了一會:“嗯。你這兒的酒不錯。”


    酒吧老板烏鴉:“搬一桶過來,別讓貴客費心。不打擾了,有事喊我。”


    熊佳舉杯:“再過幾天,這間懸而未決的事,就要塵埃落定了。什麽事都是一樣,有個結果,不論生死,比什麽都強。”


    溫硫:“就是這個理。從明天開始,早睡早起,努力訓練,爭取回去見沈老師時有點進步。”


    曾青檀抱住她的脖子:“你可以是最可愛的人類,也可以是最可愛的貓貓,隻要不是狗,不論什麽物種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路過的犬王:“你好像對我有什麽意見。”


    曾青檀豎起毛毛:“喵!”就是對你有意見!你走開啦!


    小狗衝進去:“汪汪汪!!”


    當天夜裏終於睡到鵝絨床墊了,可能還含有其他鳥毛——被烏鴉們暴揍的其他小鳥,鵝毛,可能還帶有點別的動物的毛毛但這不重要,重點是真正的羽絨枕頭和床墊,令人感動哭。


    躺在雪白柔軟的旅店大床上,手旁放一盤雞米花,開始挨個搜索不明白的數據。


    冥府論壇裏一邊說‘不要信命數,同一個生辰八字的人有天地之差’、‘時運是可以改換的’,一邊拿著他們所知道的溫硫的八字批流年,算她的流年大運,究竟克誰。


    溫硫搜索:什麽是三命通會?什麽是滴天髓?流年大運不是同一個東西嗎?什麽是五行納音??我是海中金嗎?


    “良有理也,妙選有珠藏淵海格。以甲子見癸亥,是不用火,逢空有蚌珠照月格。啥啊這是……(。-w-)zzz”


    一覺睡醒,是來到烏鴉城的第一天,去吃蠔烙,然後迷失在美食街。


    次日,起床了去吃生蠔和鮮魚羹,配上一大堆去得早才能搶到的炸蝦,吃喝玩樂一整天。


    又次日,吃喝玩樂到中午,被豹豹帶去喝花酒,覆蓋著薄薄黑色絨毛和黑紗、身材凹凸有致的烏鴉妹子和烏鴉帥哥——都是大胸細腰長腿性別不重要,舞姿美麗而性感,歌聲卻有點搖滾。


    回旅店時已是日暮。


    有一天,被太陽曬醒,溫硫看看拍賣會的日期,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肚腩:“四天了!溫硫啊溫硫,你不能再這樣墮落下去了!!去拳館,今天必須去。”


    烏鴉會館的館主,大烏鴉的家長,和她們進行交易的老烏鴉,登門拜訪:“我想宴請溫長官,順便給盜獵者驗驗貨。”


    曾青檀從被窩裏冒頭:“你不放心我們?”


    “不敢不敢。”穿著黑紗長袍的老烏鴉說:“盜獵者死雄的身份確定無疑。拍賣時他是死是活,品相如何,這和價格息息相關。倘若缺胳膊斷手,或是奄奄一息,價碼難免下降。”


    辜瑜瑜也從被窩裏冒頭,一把青絲散亂在肩頭,他今天忙著調整身體尺寸,突然想要增加一點腹肌和身材線條,而不是小胸的柔軟美女,就巧妙的變矮一點:“這話對。來,跟我驗貨去。”


    烏鴉城的教官也是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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