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雕像在這裏已經待了很長時間了。”


    看著白無一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查理便緩緩開口:


    “比我來到這裏還早、比起這莊園所有人來到這裏都早,據說是維多利亞時期稍前、金利斯家族的祖先圈下這一片莊園時,便命令工匠修築下來的雕像,也算是一項珍貴的文物。”


    “……它看起來倒是還算嶄新。”


    “因為這裏一直有人居住,所以它身上擔負的當然也不止是文物這個職務,不如說,是沒有淪為文物這個職務,金利斯有一任先祖頗愛收藏……不過可惜,品味恐怕不算太高,伊麗莎白先陛下喝過的茶杯、諾曼底公爵穿過的手套、龍國的木雕、高盧畫家的畫,這些林林總總或好或壞的東西他都曾收入庫底,隨後永久封存,直到他晚年,忽然遭遇了一場大火……”


    “把那些東西就全燒掉了?”


    “不。”


    老管家嘴角勾起一絲笑,將目光又落在了白無一身上一下:


    “那一場大火讓侯爵心驚膽戰,於是趕緊把那封存收藏的箱子救了出來,當他欣喜若狂地打開那箱子,卻聞到一股惡臭……您也瞧見了,阿多尼斯莊園中有湖泊存在,處地也十分潮濕,於是在他那一日日把這些寶物封存起來的日子,那木箱早就被潮氣所蝕,裏麵的寶物,也早就爛成一團漿糊了。”


    “害。”


    該說是頗為戲劇性的發展嗎?好吧,白無一還算喜歡這樣的故事,於是哪怕那裏麵壞去的珍寶也有自己國家的珍貴文物,到底忍不住發出一聲。


    而隨後那管家說出的後續便讓他笑得更自然了些:


    “那一任侯爵也是因為這件事,被氣得當場暈死過去,不過多久,便一命嗚呼了,若是他不開那箱子,或許便能長久存活下去,但又若是這雕像也作為收藏品被他精心保存原樣……而非日日粉刷減值,大抵也早已混入那漿糊中去了吧。”


    老管家說著,把視線看向那潺潺的流水,以一種聚精會神的目光注視了一會兒,是錯覺嗎?當他這樣屏氣凝神地注視之際,白無一似乎聽到的水聲大了些許,卻也模糊了些許。


    過了一會兒,老管家才重新開口:


    “客人,您已經見過了這莊園中最老的一件人造物什,那麽,可有些其他事,可願意聽聽這園中稍年輕的一件老古董的胡言亂語?這裏不是很常來外人,也不可能跟主人總是念叨那些他什麽都知道的故事吧,就當是站在這裏,聽一場風、聽一場雨,像對著茶碗上的霧氣一樣,看一眼、吹散了便忘了也罷。”


    “如果您願意講,我很樂意。”


    真是……稀奇。


    老管家查理給白無一的一貫印象總是有些工具人的,他就像這古老莊園中最經驗豐富的那一枚螺絲,總是擔任著各種任務,不急不緩地走來走去,甚少與選手們深入交談。


    而現在,這名似乎需要不停試探的npc卻主動找上了白無一,像是一本被風忽然翻開一頁亮堂對著讀者的書一樣,將許多或有用或無用的信息袒露於白無一眼前……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起碼白無一是這麽認為的。


    查理的故事講得很像什麽流傳的家族傳說或者寓言故事,也許很有趣,但很可惜他的心思幾乎不在從那裏麵獲取什麽道理,他一門心思功利地向裏麵挖掘著可用信息,想著或許有什麽珍寶可取用,等回神,又不由得感慨自己到底是個俗人。


    管家繼續注視著那雕像。


    他吐出的氣息帶動著越發濃厚的霧氣,幾乎讓他的麵目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無論如何,它既然存在到了現在,那就是一件文物了。


    上上代主人是位舉止放浪的不羈公子,加上現在這個年頭的貴族老爺們日子總是比過去不好過了一點,總之,變賣的家產不少,但對於這個雕像,可能是他一直把這東西當做破水盆看著吧,竟然並沒有賣掉。


    一直到了老主人接替,又重新用各種手段把莊園興盛……和他父親不一樣,老主人倒是一眼就看見了這雕像的珍貴,查閱了家譜才發現這東西竟傳承了如此之久,老主人為之驚歎不已,把這雕像好好重塑了一番,然後又將它作為代表重修了這阿多尼斯莊園,所以這莊園說白了,是因為這雕像才得名的,老主人認為這雕像身上必然帶有幸運,也許也能惠及家族。”


    白無一挑了挑眉。


    他用手指抓住自己的衣服,順便擋住不知為何越來越泛濫的水氣,說:


    “你這故事讓我想起了一個龍國的故事。”


    “什麽?”


    “嗯,總之您理解成有一棵長壽的樹之所以長壽是因為它不好用、一隻雞被殺是因為它不會叫就行。”


    那是叫什麽故事呢?說實在的,白無一自己也記不清了,記憶一個名字對他來說似乎是個巨大的難題,連具體的句讀也一樣,隻有那麽一個事件的概念像海市蜃樓一樣懸浮於稀薄的記憶中。


    “嗯……我不太熟悉這方麵的文字,不過聽起來挺有趣,也許主人會聽說過?但故事畢竟是故事,而這尊雕像則現在就在您麵前不是嗎?”


    查理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把話題拐到眼前,背著手,繼續往下延伸:


    “白先生,您也是位博學多才的人,也許聽聞過阿多尼斯的故事?”


    “呃,實在是有點,不敢當,確實知曉一二就是了。”


    阿多尼斯,春季植物之神,美神的愛人、冥後的情人、美男子一詞在英語中的來源、罪惡之子,他為沒藥亂倫所生,孕於樹中,詛咒其母亦令其誕生者又是愛慕他的情人之一,死於一次狩獵,又因美神與冥後的糾纏每年行於陽間半載、沒於冥界半載,於是世上便有了春日。


    這些信息,白無一在接觸到副本之前是一知半解的,還是專家組一個個把信息羅列到他的麵前才讓他記住的……不得不說,希臘神話還是一如既往在倫理觀上有著不遜於、甚至超越近代日本一些作品上的飛躍。


    “在莊園圍繞這雕像休整一番後,老爺、不,老主人就帶著人重新回到這莊園定居並忙於公務之中了,在一個春日,約瑟夫少爺落地了。


    奈姬夫人在孕育他的時候反應出奇輕微,這裏又的確有些偏遠,那段時日園中沒有家庭醫生來往,加上夫人性格頑強,是個對一切疾病都頗為蔑視的鐵血人物……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我確實不太好拿其他形容詞來形容老夫人那頑強的性格。於是直到約瑟夫少爺徹底落地前一個多月,她才發覺情況,隨後通知了老爺,老爺急匆匆趕回,認定這是春之神賜予自己的孩子,為此大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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