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無一沉默著盯著對方臉上掛著的、如麵具一般一成不變的笑臉,隻是一場搜救就能讓熱鬧的阿多尼斯莊園變得清冷無人了?


    現實情況的話,是不可能的,但現在……莫非在他們被約瑟夫用這個莫名其妙的活動釣出去的時候,莊園內部正在發生什麽嗎?


    “這裏挺容易迷路的,”


    阿裏這時走來,一邊用白無一莫名有些眼熟的動作呼呼地甩著那一把彎刀,一邊朝侍從索要:


    “喂,沒個地圖嗎?到時候我們迷路了可不就得不償失了?對了,要是走到其他人的區域,應該也沒問題吧?”


    “這個您放心。”


    阿裏的問話並沒有讓侍從停住離開的腳步。


    但,從對方那撐著傘、緩緩離開的背影前卻飄忽不定地落來一句話:


    “您不會的。”


    沙、沙。


    一刹那,白無一甚至不認為自己真的眨了眼,從森冷的群山中便飄來一陣風,將兩旁本就濃厚的皚皚白霧簾幕般裹挾而來,一下便淹沒了白無一的視野,將那侍從離去的背影亦徹底吞沒。


    四周的雨聲似乎都出現了片刻寂靜,待白無一死死睜著眼,企圖抵禦晃神時,一切卻又仿佛浮出水麵般瞬間清晰,連一輪蒼白的日都不知何時蕩漾在了天中,被破損的雲浸染得有些扭曲。


    “嘖……”


    波斯人還站在一邊,他已經脫下一隻手套,用彎刀刺破了自己的手掌,眉頭緊鎖著,緊盯著剛才侍從離開的方向,半晌將掌中滾出的一枚紅色小塊扔到一邊,在繩索上一抹又套回手套歎息著:


    “看來是強製讓我們不知道他去了什麽方向,也沒跟了,這裏的霧真是讓人惡心。”


    那扔出來的東西……


    不太像液體的血。


    “我感覺我們有點像被傳到什麽其他地方了,估計會師的可能性是0了,走吧,雖然不一定能來第二次,難得能出來總得逛逛。”


    白無一聳聳肩,接著沿著侍從之前所走方向的反處走去,他很快就踩到了一處濕軟的小土丘,便借勢往上將自己一抬,瞅向那一片綠幽幽的山石。


    轟隆……


    遠方有雷鳴緩緩滾來,聽著與其說是雷聲,倒更似群山的脈搏,白無一和阿裏選的方向是在莊園左邊,這裏並不是主通往城裏的方向,因此也並沒有什麽大路……不如說連小道也沒得一個,茂密的森林和草地淹沒了他們所能看見的一切,濕潤的雨水中有淡淡土腥味傳來。


    “你說,”


    阿裏見白無一選了方向,便也便跟著一起小步跳著走了過來,他的速度比白無一快,蹦得也比白無一高,就好像一隻山裏的野獸,機敏又靈活地在茂密植被中挪著步:


    “我們在這種地方走,會不會觸犯了規則?”


    他說的當然是指對植被愛護的規則。


    而白無一一邊繼續漫不經心前進著,一邊搖了搖頭,回答:


    “我們所得到的規則,是為了我們在莊園內部度過所謂快樂時光設置的,現在我們都出了莊園了,多半這些規則也無法奏效,之前我們不也發現有些規則是要被那些工作人員或者那兩位發現才會被懲罰嗎?”


    “也是。”


    阿裏點頭,但下一秒,他忽然頓住了腳步,順便也便按下了還在專心致誌往前走的白無一。


    “怎麽了?”


    “有動靜,”


    靈活又警惕的波斯人說,接著,像一名嫻熟的獵人一樣弓起了身子,踩在草地上的雙足連一聲濺水聲都未發出。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一處洞穴,而白無一也保持了一些距離,慢慢挪動著視角保持對阿裏的注視,然後下一秒……


    “……啊……啊……”


    一隻慘白的手出現在了被藤蔓與葉片覆蓋的山洞前,與其一起出現的,還有一串白瓣黑心的小花,小花下麵則是一件滿是雨水的灰色格子襯衫,這應當又是被花朵替換了頭顱的一名“客人”。


    所以,約瑟夫的搜救行動確實是真的,他們是真的可以找到一些被困在野外的客人,然後帶回去的?


    “……”


    阿裏把頭看向了白無一,無聲地詢問著後者對此人處理方式,而他本人則是緊緊拿著刀,不太像是有多管任何人生死的閑心。


    麵對這一幕,白無一小心翼翼地把傘撐到自己前方,接著,不顧背後又被徹底打濕的結局打開了古德裏安的筆記本,耐心查了許久後,對阿裏做出了一個明顯的、砍脖子的動作。


    天仙子,有毒,寓意為邪惡對心,能使人精神錯亂,喜歡溫暖濕潤的環境……


    無論後麵如何,前麵這一片足夠白無一做出判斷了。


    阿裏歪了一下頭,隨後又點了一下,便踮起腳尖一點點朝那似乎陷沒於山洞之中的不幸“患難者”走了過去,隨後,在那花朵發出的痛苦呻吟中,一下落下了彎刀……


    哢嚓!


    “哢、啊、啊啊……”


    稀薄的透明色液體從滾落的花朵與人類脖頸間一點點滲透,那滾落的花在被砍下時瞬間長大了花瓣,以一種和人類表情截然不同的方式表達著驚愕,黑色的花心顫抖、又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隻發出些不成人聲的哆嗦,噴出一股黑色的煙霧,便啞然死去了。


    波斯人捂住口鼻,收回了自己落得極幹脆利落的一刀,將刀上的毒液用雨水衝刷幹淨,而白無一走上來,小心翼翼地用園藝手套抓住那被砍下的花朵,又將其裝進也滿是雨水的塑料袋中。


    這是理所當然不是嗎?


    雖然是搜救活動,約瑟夫或者那些侍從又沒真的告訴他們遇到任何一個人都要救下,在規則暫時似乎失效的現在,麵對甚至不能被叫做客人的“遇難者”,除了救下,自然還有殺死這個選擇。


    這副本對人類頭顱的異化很好地抵消了一部分殺人的負罪感,既然如此,白無一也便不客氣地接受了這點“仁慈”。


    這些所謂的“遇難者”,即便他們不救下,說不定也會來到阿多尼斯莊園裏,被現在強製“善良”的約瑟夫接納到莊園中,如之前那個化名為溫蒂的劫匪一樣又添上許多風險。


    那麽,與其靜待風險到來,不如提前將其挫骨揚灰……至於對花朵的收藏,白無一也是臨時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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