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調侃中帶著一絲合理的猜測,卻是在忽視了懷爾特已經提出的一點特質後得出的答案:白無一的身上有許多常人不應該有的傷疤,最猙獰的那一道他甚至還沒提到呢。


    而一個滿身傷疤的人忽然得到一大筆財富,比起闖大運,任何人恐怕都會更傾向於得出其財富來源不正的結論。


    ”……您慧眼識人。”


    也許是因為最近才剛剛殺過幾個人,在身份如洋蔥般被一層層剝開時,白無一隻感覺一股冷意從背後隨汗水一起滲透而下,他有些勉強地想要扯開嘴微笑,卻馬上又想起規則,於是表露出一絲疏遠的情緒、言:


    “但我想我們談話的重點應該不是這個。”


    “啊,抱歉,您就當我職業病犯了,”


    懷爾特若無其事地撇開了話題:


    “某種意義上,無論從他那邊性格的考慮,還是你們兩能有交集本身這一點,您都讓我頗為在意。”


    至今為止,白無一並不是沒有跟類似懷爾特一樣的心理學家打過交道,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就是:關寒。


    單從性格來說,關寒其實比懷爾特更加高傲,也曾經做過多次隨意點評他人的舉動了,但關寒的點評更接近於“賞析”,懷爾特的點評則更接近其職業本身,像是科學家忽然間開出一份清晰而冰冷的報告,將白無一的一切數據擺設在明麵上,隨後小白鼠般解析。


    這種行為讓懷爾特的興趣比起關寒冰冷了許多。


    不過……


    白無一猶豫了一下,沒有把心裏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測直接端出來:他總覺得懷爾特的在意重點並不是:“他和約瑟夫有交集很‘奇怪’”。而是“他和‘約瑟夫’有交集”。


    換句話說,懷爾特對他的興趣是對約瑟夫的延伸,以至於現在這麽一個隨身帶懷表的心理學家竟然會專門抽出點空來跟他談話,他可是曾經從關寒那邊聽說過,谘詢師對於時間異常重視,達到了嚴苛的程度。


    “我其實從其他人那邊聽到過您的風評,”


    白無一挪了一下位置,希望距離能衝淡一些懷爾特過於尖銳的洞察力:


    “聽說您應該是個溫和的人,所以,我其實有點忐忑,畢竟您在門口態度……嗯,不是很友好,所以我有點擔心是不是我哪裏得罪了您,不過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


    “這是我對約瑟夫的態度罷了,”


    談到這裏,懷爾特花蕊中的雪茄又頓了一下,隨後他用手指將其夾下,說:


    “或者說一種表現,白先生以前有沒有玩過過家家?或者,扮演騎士的遊戲?”


    “……算有吧。”


    奧特〇啥的他還是扮過的。


    “那麽,您可以想象我跟約瑟夫就在玩這麽一個遊戲,我是提供條件的人,約瑟夫則是扮演角色的人……對了。”


    懷爾特拿出了白無一遞來的規則,接著用手指向所謂“正常人”定義的那一條,說:


    “差不多就是這樣,白先生,還有這位小小姐,你們應該也要按照上麵的條例辦事吧。”


    “是……”“不能說是按照條例辦事,我們本來就是正常人。”


    白無一沒有接對麵話茬,而是選擇了警惕回答,他可不知道這是不是對麵的陷阱,哪有“正常人”是要按照規則一次次對照才能做到“正常事”的呢,如果他們接下這話,就算表現得再正常,也隻能說演技精湛了。


    他還順便按下了差點說漏嘴的瑪麗,童話國少女瞳孔收縮了一下,迅速低下頭,這次沉默不語了。


    到底是她套了懷爾特近乎,還是懷爾特讓她覺得自己套了近乎呢?恐怕後者的盡可能大一點。


    “的確。”


    懷爾特靜靜注視了白無一一段時間,然後,他忽然向前傾了一下身,雙手合十,把雪茄像是十字架一樣夾在手心裏,又把繁榮的花蕊垂到雪茄上方。


    康乃馨的氣息隨著他的靠近越發濃烈,幾乎有些嗆鼻了,而在在氣息中,懷爾特以低沉的聲音開口:


    “但是金利斯少爺本人……不是個正常人,您也應該是這麽認為的吧?”


    “……”


    白無一的瞳孔收縮如針。


    他一點點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默不作聲地朝房間門口走去,而一旁的瑪麗已經捏緊了小熊,隨時準備將其變為猙獰的巨熊一爪撕碎蒼白的康乃馨花朵。


    整個房間中,唯有懷爾特依然是那副平靜的坐姿。


    “您很驚訝,這是很正常的,從任何角度上來說,我的發言都非常離奇,但我還希望您能讓我確定一件事。”


    他依然保持著那種前傾的坐姿,白無一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是緊緊粘附在自己臉上的,像是甩不掉的鋼針:


    “您到底是因為我‘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驚訝,還是因為我‘竟然知道這種事’驚訝。”


    “……”


    “嗯……不回答嗎,這也是一種選擇,實際上我們現在最多隻能算是見了兩麵,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信任關係,但我感覺這次拜訪是我唯一的機會了,一次證明金利斯少爺確實並沒有變得正常的機會,”


    麵對白無一的沉默,懷爾特自言自語著,話語中的信息讓房間中的其他人一時半會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之前,我看你對他的態度,並不是完全友好的表情,你、或者說你們似乎有些害怕他,不過白先生似乎是表情成分中恐懼最少的那一個……也許你們當真是朋友?無論如何,如果你們能幫我證明‘他不正常’這一點,我會盡我所有的力、包括給予出關於他的一些信息來給予你們酬勞,如果你們對我如此在意,這個條件也許可以考慮?”


    奇怪的交易。


    無論是條件、報酬,都讓人難以理解的奇怪交易,但偏偏這些奇怪的條件又確實能觸動白無一的心扉……阿多尼斯莊園不歡迎一切不正常的客人,換句話說,如果他們能在身為心理學家的懷爾特協助下,證明了約瑟夫的不正常,也許便能通關副本?


    但這個交易說白了,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就算說是副本的陷阱,也絕對不為過。


    被撇在一邊的瑪麗此刻一咬牙,利用外形上的年輕開始撒潑打滾,企圖直接破壞談話來為白無一爭取脫離的機會:


    “你的話太麻煩了……走吧,老白,他說得亂七八糟的我聽不懂難受,比起其他人,他才是不正常那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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