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頭也斷了胳膊也折了的恐怖狀態證明了他們大概率死於外傷,迷宮屋裏麵真正致命的不是真菌本身,他們也從未自己上前攻擊白無一,而是一個個充當著引導錯誤路線的倀鬼。


    與之相反的就是占卜師懷裏的屍體,雖然腐爛程度異常之高且手上有一道道劃痕,但並沒有任何骨折之類的結構性問題,這證明他們的確是感染致死,而馬丁斯當時出問題也是直接身上蹦蘑菇,而不是先出現任何外傷。


    “……對了,小哥。”


    將那具屍骸一點點仔細用工具與真菌分離後,羅格捏起一枚代幣、忽然回過身,對白無一認真地說:


    “你不用靠那個玩意兒證明你自己了,你現在已經摧毀了一間成熟的建築,足夠證明你的能力。”


    “……怎麽說?”


    “一切建築,和他們對應的人物……某種意義上甚至包括我們和自動販賣機,是綁定的,人物的出現標誌著這裏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規則,而當人物出現後,建築也就會停止生長。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殺死人物,那麽,這建築所擔負的所有規律。”


    啪。


    羅格抬起腳,把那枚還散發著藍光的水晶球踢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都會徹底崩塌。”


    隨著水晶球的徹底粉碎,紫色的蘑菇狀建築也如同腐爛了一樣,猛地往下掉落出一塊粘稠物體,接著,它就如一灘已經腐爛了許久的爛泥般,完全破碎開來。


    而隨著它的坍塌,這看似帳篷的建築中那些非真菌的堅固部分也就暴露了出來……不,與其說是堅固,不如說是被啃食殆盡的部分嗎?那些蒼蒼的骸骨、那些被作為培養基的屍體……


    而在暴露出這些骸骨以後,占卜屋便如同時光倒流一般將自己滴落的一切腐爛菌毯又吞沒了回去,白無一隻感到身前刮起了一陣強烈的、腐臭的風,將那占卜師屍骸的骨頭也一起裹挾了起來,最終和其他骨頭撞在一起。


    哢嚓,哢嚓。


    最終,紫色的菌毯凝聚成一枚紫黑的小球,然後消散,剩下的屍骨已損壞如齏粉。


    “失去人物以後,它們會先返回新生建築的無序,然後企圖重新做一個出來,不過嘛,它們隻能生一個,所以原來的建築肯定是回不來咯。”


    原來如此,那麽,陸笙的分析看來是完全正確的了。


    白無一點點頭,然後微笑著站起來。


    踢了羅格一腳。


    “那玩意兒我還能拿去別的地方用,你給我直接摔了???”


    ……


    占卜屋最終收獲。


    塔羅牌一副,甚至還是菌子裝的。


    上麵的孢子已經無效化,至少羅格是這樣說的。


    由於塔羅牌早就被印好,幾乎不需要再進行什麽操作,比起還需要染色的水晶球的確是更快速直接的致死方法……不過現在對於白無一來說,這個道具更有可能拿去威嚇其他選手,而不是對付npc。


    另:完全消滅了占卜師一名,令其所在地區徹底成為了一處安全的空地……至少暫時安全。


    “不算完全的好事,這樣的空地雖然安全,但是為了讓它保持安全的情況,需要分大量人手去巡邏,現在負責看那邊的員工是……”


    羅格拿出一個破破爛爛的小本子,記著:


    “你,好吧,那正好,你可以開始管人咯,新人。”


    “一進來就管人,別人不會以為我關係戶?”


    “……嗬嗬,的確可能,不過等他們知道你幹了什麽以後就不會認為你是關係戶,而是個麻煩的惹事精,你不會想知道上一次我們為了消滅會在外部巡回的一支冰淇淋車隊浪費了多少人的……那種冰淇淋具有強烈的吸引力,以及、嗯,月老一樣的神奇作用,通過高盧式舌吻和高盧式戀情傳播得比那車還快。”


    “被傳播了會?”


    “當然是,彼此品嚐。”


    “……”


    南無三,白無一的確要感謝這些藍衣員工付出的巨大努力,要不然還不知道這直播到底得有多少兒不宜。


    “話說,”


    趁著對方多少放下了一些心防,白無一追根究底:


    “你們沒有試圖過,不斷建立新的建築,並且控製它們的範圍,來盡可能形成作為出口的新建築嗎?”


    “控製?”


    羅格歪著頭,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白無一,好似在嘲笑他的天真:


    “哪有那麽好控製,規則會受到外人影響嗎?也許吧,但那至少是要通過成千上萬的人進行填補,首先先試出規則,然後才能確定,不是誰都像莎莉婭老大姐那樣能溝通的,比如那個占卜師,要知道它的接觸方法隻能一個人一個人地去試……也去世,那麽新建更多的建築來闖大運出去,誰去試?”


    也是。


    哪怕困於混亂之中,到底大多人還是希望安安穩穩地活下去的,平靜者不是拯救者,他們中大多人恐怕已經完全隻追求平靜地在馬戲團中生活下去了。


    “既然我已經證明我的能力。”


    於是白無一換了個話題:


    “一方麵,我希望今晚的行動你們直接來更多人幫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險和效率……另外一方麵,你們的總部、代幣的實際效果,你們都必須告訴我。”


    “你明白去中心化嗎?”


    沒有怎麽思考,羅格逐漸轉身,離開了占卜屋,白無一本想往樹須屋走,但看著他朝自己招了招手,也便跟了上去:


    “平靜者是誰創的、又是誰第一個搞正式的,都已經沒法考證了,可能創立者早就死掉了,甚至說不定就是像這樣被我們所消滅……又或者他還活著,無論是作為我們的同事,還是敵人。


    一個組織的信念,如果完全基於對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崇拜上,當這個人死了,組織就會崩塌,而我們所有人在這裏都太不值錢了。”


    “這和中心的關係?”


    “連領導者都沒有,怎麽能說有基地呢?不過我們的確有那麽幾個聚集地,其中一個最重要的是樹須屋……那裏是我們所有人唯一一個能得到新鮮食物和水的地方,也是馬戲團最古老的設施之一了,至少在我來到這裏之前,它就在那裏了,不過我們一般不推薦在那度過夜晚……”


    羅格說這話的時候忽然抬頭,望了一下天。


    白無一沿著他的視線看去,看見的是無數垂落的樹根……比起無形的蜘蛛網,這種盤根錯節的根須更加具有複雜的纏繞感,如同陷阱一般令人感到不安。


    “團長很喜歡這種麻煩的地方。”


    “……蜘蛛的確很喜歡在樹上搭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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