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鋒槍的子彈打在了白無一耳側一毫米的鐵門上,接著掉落在地,彌漫出滾燙的硝煙。


    “船員,不要開玩笑。”


    機械杠杆中的圓形攝像頭被緩緩挪到前方,搭在白無一的肩頭,以他耳畔甚至能感到生成聲音的震動之距離語言:


    “我的宗旨是對於船員服務,而非對著那些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服務……之前我是怎麽對付它們的,您也是親眼所見。您的體質非常羸弱,甚至不如一些尋常的人類,我的子彈不一定能穿透它們的身體,卻一定能奪去您的性命。”


    “我們不是人類,船員不是人類。”


    “你們的一切指標都符合人類的特征,怎麽可能……”


    說到這時,北極星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白無一則輕輕別開頭,用手一點點將那攝像頭按了回去。


    “你不是知道的嗎?”


    他握著攝像頭後麵與機械杠杆銜接的地方,幾乎是很隨意地吐出話語:


    “安德烈的鐵、古德裏安的殘影……對了,你不知道的還有阿加塔的幻象和安娜的交流,船員,本來就有一大堆指標不符合‘尋常的人類’啊。”


    無論之前的船員如何,在副本中,船員就是選手,選手……至少絕大多數就是異能者。


    異能者,就是和一般人類有不一樣的地方。


    “……你說了這麽多,那你呢?”


    “我……”


    說到這裏白無一倒是卡了一下舌頭:


    “我的狀況反而非常特殊,我在這裏的身份必然等同於他們,但我不具有任何異能……這或許本身就是一種異能吧。總之,比起他們,我才更是一種特殊,甚至這邊可能都沒考慮到的特殊。”


    當所有人都不符合以往“正常”的標準的時候,那種正常某種意義上也便成為了真正的不正常吧。


    不過這也就是副本裏麵而已了,外麵更多還是和白無一一樣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類”。


    白無一一邊想著,一邊敲著寫著規則的紙張,用一種有些自嘲的語氣評價到:


    “‘人類即是一切,人類擁有一切,一切為了人類。’,一句有力的威脅,怪不得接在對政府力量的鼓吹之上啊,而且,飛船上一切也的確時時刻刻處於政府的掌控之中,一切看似意外的東西都不過是實驗的步驟,是給予箱子中小白鼠的刺激,讓它們抱頭鼠竄的開端罷了……不,應該說是我們嗎?”


    太空生物實驗從不少見,無論是動植物,還是細菌真菌,在太空這樣奇妙的環境中,總是容易產生些許變化,不過這些被實驗者中,動物平安返回的幾率可謂最小。


    蘇連的萊卡、燈塔的哈姆,還有一切一切為科學實驗被送至太空中的動物,它們是一開始就注定為了人類而進行貢獻的,也沒有任何需要指責這些貢獻的必要,但。


    選手和這個副本裏被稱為“人類”的種族實際上完全沒有關係,真想他們為這種類似遊戲npc的、甚至連麵都沒見過的種族貢獻出性命,也同樣完全不可能,不如說單從第一印象和對方對選手們所做的一切來說,白無一目前沒在心裏麵罵他們自己把施加到選手身上的事全吃一遍就算好的了。


    呼。


    算了,罵又不能對對方產生實質性影響,現在能做的事,倒是反而有可能讓對方實際發生損失。


    因此。


    白無一最後伸出一隻手指,赤紅的光點在他指尖聚集,一點點凝聚到那一條本來阻絕了一切逃避行為的中心規則上去:


    8.外麵的行星也許很美麗,但它們絕非適合人類生存之地,光譜檢測的結果已經證明這一點了,不要被它們誘惑。


    “第8條規則禁止的是人類進入行星,如果船員不是規則中所界定的人類,那麽這條規則的基礎就出現了錯誤……外麵的行星是可能適合船員生存的,但是,我們依然需要對於它們進行那個、那個什麽、檢查?”


    “係外行星光譜探測。”


    “啊對對對,就是這個。”


    呃呃。


    一番酣暢淋漓的推理被專有名詞卡了舌頭,言而總之總而言之,白無一咳嗽一聲佯裝無事發生,繼續推了下去:


    “但是這次是對於船員們的檢測,實在不行,我們就飄著也好嘛,化學和生物實驗室還在,其他東西也都還存著一大半呢,科考艦要是連這點功能也沒有那就完全不能說是科考艦啦。


    總之隻要能脫離原有航路,時間至少暫時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白無一不說其他的,目前的底氣還是很足的。


    他們之前做了那麽一大堆看起來好像七零八碎的事,不就是為了儲存資源,維護艦體的功能完整嗎?現在這個儲備的好處就出來了,比如——原有的營養液現在已經被證明有問題不能喝了,所以就去生物實驗室進行一個製備嘛,減少的生物,那就再養殖嘛,現在船員室裏麵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咳咳,這個g說不得。


    飛船?宇宙莊園!有一說一,他們把這裏搞成這樣可能多少有點白無一龍國屬性大爆發的因素?


    “其他船員的情況,我已經明白了。”


    白無一興致勃勃地想著接下來要怎麽複刻一下火星種土豆的時候,北極星平靜的聲音稍微打斷了一下他的思緒:


    “那你呢?你怎麽辦呢?”


    嗯?


    自認為已經把話講得算是明白的白無一有些迷茫地抬起頭,這才察覺冰冷的機器並沒有隨著他推斷的一點點明確而抽離。


    北極星依然保持在一個壓迫的姿勢,把他固定在門口,以一個無法逃避的姿勢:


    “你自己都說過吧,你的情況和其他船員不同,是確實如人類一般的,那麽你也無法抵達其他的星球,無法在其他地方生存吧。”


    啊……


    的確,是有這個風險。


    白無一和其他選手不同,完全沒有異能,甚至不能說是“異能可能被隱藏了”,而是當初賦予眾人異能的機器對他完全沒反應程度的“完全沒有”。


    但是,他更相信這裏麵的“人類”和“選手”才是區別,不然,類似阿加塔那樣的體外異能者,很難說他們的體細胞也跟正常人類有顯著區別,而且異能者的種類如此之多,本身狀況之間的區別可能比白無一和其他異能者的還大。


    說白了看那個主持人那個反應對他這種情況壓根沒啥準備吧……


    不過就在他想如何解釋這種盤外信息的時候,靜靜注視了他許久的北極星已經再一次開了口:


    “你要留下來,跟我一起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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