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我是安德烈啊?”


    “……嘖。”


    人要想要管住自己的幻想,果然是癡人說夢。


    白無一盯著麵前這個某些神態與安德烈一模一樣,然而隨著他所感到的一絲違和感便越發違和的身影,發出了輕微的咋舌聲。


    安德烈也好,其他人也好,自然是不可能跨過副本來救援的,這是他因為危險而冒出來的一縷思緒,正因為隻是思緒,便極為不完美,而當他在現實看到這麽一具扭曲的軀殼時,便多半會生出對方多麽危險的念頭。


    如果完全無法察覺對方異常還好,他還可以以“安德烈一樣的人是不會害人的”這樣的想法把自己硬掰過去,但……


    不過比起危險,其實白無一現在多少有點……生氣。


    “死。”


    他伸出手,未免有些中二地說了這麽一句,腦中出現這冒領的不可名狀之物直接爆裂的幻想……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而副本自會令幻想成真。


    在對方化為一縷焦臭的氣息後,白無一麵無表情地收回手,心中微微有點興奮。


    哇,其他異能者平日這麽爽的嗎?


    他也想有點異能啊……啊呸,這邊不能想這個。


    總之繼續趕路,而當白無一摸著繩子終於接近了那個直挺挺懸浮在半空中的影子的時候。


    看到的是正不斷撕扯著自己脖子、幾乎要把氣管扯出來的奧斯特。


    ……


    當白無一以一個頭腦清醒術(?)叫醒奧斯特的時候,對方手上已經流了一大攤血了。


    還好這貨沒浮太高,不然白無一怕是得盡可能想象一下高平台去撈人了,不過饒是如此,撈奧斯特的過程也遠沒有那麽順利。


    “該死,你怎麽上四樓來了……快走!這裏踏馬的不安……”


    “你忘了你專家組提醒了啥了?”


    正如前言所說,奧斯特是有點過於“獨立自主”的那種選手,其性格傾向也好行為邏輯也罷,不能說是不好的,但放在這個副本裏麵就相當不合適。


    通過和約瑟夫鬧矛盾那一次,白無一知道他的專家組應該是提醒過他這個副本的核心就是幻想了(猜錯了,童話國提醒的是認知),結果這貨被打了以後慌不著六的直接拽著白無一就要往不知道哪跑,拉都拉不住。


    “什麽?啊……不是,再怎麽認知還是危險啊,我們必須馬上、立刻逃離這裏不然……唔唔唔唔唔——!!!”


    南無阿彌陀佛。


    一陣淒慘聲響起,下一秒,那本來還在歇斯底裏幾乎要掙脫白無一手的奧斯特同學便兩眼一睜,瞬間倒了下去。


    讓奧斯特暈倒是白無一一聽到這邊狀況就預備好的一個方案,畢竟,哪怕救溺水的人都有被拖下去的風險呢,何況這個。


    理論上人要做夢得進入快速眼動狀態,而快速眼動狀態到底是多久白無一雖然沒記清楚,但不是第一個階段就行()。


    而至於導致暈厥的手法……咳咳,雖然有點對不起奧斯特,但是他來撈這人已經夠匆忙了,身上也沒帶啥迷藥。


    所以他就從廚餘桶裏麵撿了一點第一天迪奧同學做的飯(移目)。


    大抵吃了也不會真出什麽問題吧(),可能會做個被泔水淹沒的夢……咳咳,在發生這種事之前,趕緊把這擅自行動的家夥搬到下麵去吧。


    就這樣,白無一扯了扯係在自己身上的繩索,立刻便感到一種拉力,這拉力倒不至於讓他直接摔倒,隻是如一個指引、一個目標,引導著他一點點返回。


    ……


    古德裏安對於這次副本所遇到的絕大多數人還是比較滿意的。


    沒有什麽肉眼可見的白癡,雖然有些不安分的家夥,但也僅限於個人的不安分,大多人都聽從指揮、團結協作……除了麵前這個腐國人。


    在見到白無一和約瑟夫的時候,他心裏是多少有些忐忑的,在知道這一場大概率是合作副本之際,他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也隻是對那個龍國人鬆了一口氣。


    古德裏安善於觀察人,他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警察,曾經漫步於柏林與法蘭克福的夜色,皮靴沾染著一層厚厚的下水道汙泥,他見過慘死的屍骸躺在無人的街道,他見過染血的子彈掠過陰翳的天,他追著烏鴉,來到過一處蠅蛆繚繞的垃圾桶前。


    雖然不善溝通、因此經常難以表述自己的觀點……


    但這並不妨礙他從約瑟夫的一舉一動中感到一種怪異的氣質。


    這種氣質並不是他經常見到的那種犯人身上的,所謂罪犯,即便行事再是荒唐,往往一切行動還有個人能理解的動機……或是憤怒、或是貪婪、或是嫉妒,而便是內情複雜些的,也不過舍身保護他人、或者為饑寒所苦於是不得不行事。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很好猜測。


    ……他也不是沒有接觸過那些扭曲的罪犯。


    以折磨、殺死他人為樂,缺乏責任與同情心,反社會人格患者的智力其實多半並不像影視作品中所故意描繪一般高深,不過也有那麽一些極端的、善於偽裝的,而那些人的性情……


    和約瑟夫很像,但絕不是完全一致。


    約瑟夫並不是以他人的痛苦直接就為樂的,倒有點像那些文學作品裏將一切理智都獻給藝術的狂熱分子,但他好像又是平靜的、虛偽的。


    事實上,在聖卡門的副本之後,古德裏安就調查過約瑟夫的一些影像記錄,得出的答案是:


    他在做慈善時確實感到真心的欣喜,而且這種欣喜並非來自於做出悖德行為後又給自己披上一層偽裝、拋頭露麵享受被崇拜的反差快感,這名有著幽藍雙眼之人卻是為自己麵前享受到救助的孩子感到欣喜,甚至不是出於自戀、沉浸在自己施舍者的身份中。


    他也查看過約瑟夫的家庭背景:父母雙全,沒有兄弟,沒有縱火、犯罪、虐待動物的曆史,唯一幾次發生衝突是為了維護同學和見義勇為和一些犯罪分子反而廝打起來,但即便如此,他也未導致那些人死亡過……


    不過那些犯罪分子的確消失了。


    所以,有沒有可能,他是自以為代行正義,實際上進行私刑的義警呢?


    這的確有可能,但也沒有太多證據,實際上在約瑟夫所在的曼徹斯特也並沒有什麽匿名英雄的傳說,或者犯罪分子大規模消失的傳聞,而且,一個正義英雄,會在這次副本中因為想象而製造出一枚還算好人的選手的眼珠嗎?


    ……腐國人就像倫敦城上空永不消散的迷霧,詭譎莫測。


    而現在,他則被迫和這片霧站在一個副本之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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