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之前引來陰雲的應該是狗和猴子?這一次,就算當地的確有這兩種不祥的先鋒,恐怕也被淹沒在肉團之中,自顧不暇了吧。


    “要撤退嗎?”


    白無一問:


    “這個雲的確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


    “沒事,”


    萊麗斯把身形隱藏在樹幹之後,伸出一隻手指,做出一個“打住”的手勢:


    “富貴險中求……不過各位要是想離遠點,我也認為離遠點是個明智的選擇,我選擇前進不過是因為好奇罷了。”


    “……小心好奇害死貓哦。”


    “的確如此。”


    萊麗斯奇怪的回複讓白無一有點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到底沒有異能的他還是選擇了撤遠一點,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陰雲一點點靠近,或許是缺乏了水分,雨滴比起之前似乎稀少一點。


    ……等等,水分?


    “……”


    白無一屏住呼吸,然後眼看著那道陰雲一點點挪到了他們之前看到的“溪流”往上一點的距離。


    而下一秒,一道如建築探照光一樣強烈的光芒忽然投射。


    若是在正常的森林(?)裏麵,這光恐怕會立刻吸引來無數烏鴉,於是遭到襲擊,可畸變的溪流旁一切鴉群皆被鏟除,於是眾人隻看見那光一點點從樹林最高端如落日般降落……然後,越來越大,越來越明亮,像是個虛假的希望標誌。


    光是從一點發出來的,從越來越濃厚的迷霧之中,也竟能看見這一絲信息,而由於這恐怖的迷霧,眾人也不得不瘋狂地往後退去……但就在撤離的眾人之中,有一個異類。


    萊麗斯在往前跑。


    因為距離和現場光線原因,一時之間,竟隻有離她最近的白無一發現了異常。


    “你做什麽?”


    “抱歉,我有點在意的事要去看看,對了,各位麻煩去帶著那兩隻鹿稍微繞遠一點可以嗎?過一會兒我們原地見。”


    “喂,萊麗斯,你這人怎麽老是一個人橫衝直撞的……!瑪莎、幫我告訴其他人原來那地兒見!”


    隊列第一個是萊麗斯,第二個是白無一,其他後麵的人因為隔得有一定距離已經跑出一段距離,要追過來又是大費周章。


    踏馬的,這家夥雖然很擅長領導和溝通,但一遇到危險的事老是故意啥都不說自己就衝進去了,白無一盯著這人一路狂奔的背影咬咬牙,朝其他人招呼了一聲,然後跟著衝了進去。


    他踩著那人留下的腳步,突破無數纏繞著血肉的綠森,在急促腳步停頓,視野也再一次從模糊中變得清晰那一瞬……


    看到的是血肉擁擠的“溪流”,被如一根麵條一樣抽起的場景。


    “……呼……”


    被拽動而滑行的無數血肉被河岸碎石劃傷,彌漫出無數血液,發出漿糊般聲音。


    白無一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與壓抑的喘息,不知是因奔跑的疲憊,還是震撼與恐懼。


    仍是那無數血肉糾纏的龐然大物,仍是那綿長的溪流形狀,現在,這本該隻是內部蠕動的“溪流”重新開始了流淌,甚至於從其中隱約透露出了漆黑溪水的模樣,而這依稀露出的溪水,也在急速流淌……就連溪麵上那些濃稠的霧氣,也在一點點隨溪流方向而流淌。


    流淌的方向是向著那光芒降落之地。


    “跟上來了?”


    詩人轉過頭,麵容前所未有地清晰暴露在了白無一麵前。


    那是一張帶著些快意的精致麵容,也許眉目是柔和的,但其神情卻令其染上了一絲劍一般的恣意瀟灑,為了奔跑,她取下了禮帽,長而直的黑發披散於厚重風衣外,青藍的瞳被光影照耀得斑斕,嘴角亦勾起一絲愉快的月牙弧度。


    這人攏了攏厚重外套下白色內襯的袖口,然後隨意甩了甩手杖:


    “那可有點麻煩了,畢竟我馬上又得去逃命了。”


    “?”


    “……好了,白,泥給路大有!”


    下一秒這人就完全不顧剛剛形象,把帽子往頭上一蓋然後死死按住朝來時道路開始狂奔。


    “……你踏馬……!我……!”


    白無一本能開始跟著她跑,指著她想罵其一頓但奈何此人跑得太快而他又“不敢高聲語”,遂一邊追人一邊對其指指點點,而在兩人逃離原地的一瞬間,那光便又一點點縮小,隨即天上陰雲盛況再一次濃烈,汙穢之雨亦再一次落下。


    明明女性體力應該不如男性但這貨跑得飛快,白無一差點就跟丟了,還好他是體育生……個毛線,好吧,應該說還好白無一已經不是過去的白無一了,自從參加規則怪談之後他就跟著國家隊進行了一個體能的成長,本來熬夜仙人的作息也被迫調整了,不然就算這人有刻意往回看,放以前他個弱雞說不定還真被帶趴了。


    總而言之,上氣不接下氣的白無一同學還是和萊麗斯成功於沒有陰雲、有著正常數量烏鴉的地方重新會師,一上來他先抓住對方,手指著對麵,然後咳嗽起來……喘了一口氣開始罵人:


    “你這衝來衝去小心栽水裏頭了,你想去觀察下那河你就說啊,也不至於就我個幹不了什麽的跟著你跑出來……呃咳咳咳,就該檢查一下你這娃腦殼是不是尖的,真是……”


    “啊呀呀呀,您要不,休息一下再罵?”


    “剛才你衝咋不休息一下再衝呢?跟個笨蛋似的……看你平時不是鬼精鬼精的?怎麽冒這個險的時候腦袋就邦邦的了?”


    高盧詩人行了高盧軍禮,也不辯駁,就站在那縮著頭挨罵,等白無一罵完了,終於想起來喘口氣,然後依然挺氣地坐到一個還算幹淨的石頭上麵。


    “下次幹這種事,你作為領導,多跟大家商量一下啊,你不牽扯別人但那麽多人信任你,你要是出事了本來就是牽扯別人,聽懂了不?”


    “聽懂勒……”


    “誠懇道歉堅持不改是吧?下次我再跟著你跑出來我就是憨批……咳咳咳。”


    “啊呀呀呀,媽……呸,白先生您消消氣……”


    過了一陣,終於挨完罵的萊麗斯灰溜溜地把手臂放了下來,接著掏出一根骨頭,從裏麵倒出來一股水流。


    白無一看著那熟悉的骨頭,平複了語氣開口:


    “……這是我們那邊的泉水吧。”


    “是。”


    “光是帶進去這麽一點時間就已經變黑好多了啊,雖然還沒到裏麵那個地步吧。”


    這骨頭應該是猴子的骨頭,被挖空後充當了試管。


    骨頭中些許的水流已經變得異常渾濁,恐怕再過不久,就會演變成那種怪誕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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