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莫非未看見我披戴的皮囊?不曾看見,我與盜賊之神一般的偽裝?啊,那也切實,因那冥神的饋贈,能遮蔽一切凡人雙眼。那便由我告知您,除血跡殷紅朵朵哉瑰麗,無一物在夜中可載我足跡。”


    幾乎讓眾人有些習以為常地吟著詩,萊麗斯把那用過的猴子皮鄭重裹好,抖抖身上水跡恢複些幹燥,把好不容易得來的果實放進口袋中單獨保管——總有機會開啟一局新實驗的。


    接著,她才開始正式的解釋:


    “那些猴子不是能說人話的,沒必要殺它們引起更大騷動,剛才我不是已騙過它們了麽?”


    哈桑:“對,就是因為這個,你既然都騙過它們了,為什麽不下毒?”


    白無一:“您沒看見那些猴子會把有毒的東西咬一口直接吐掉嗎。”


    哈桑:“但毒液不可能毫無影響,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剛剛不殺了那些猴子……說話的猴子和不說話的猴子,肯定是具有互相轉變的條件的,而且你們剛剛都做出那麽多在那些白癡聖母眼裏喪心病狂的事了,怎麽就是不願意徹底減少危機?”


    萊麗斯:“正是因為我們不想造成新的危機,我剛剛混進去的時候,您應該也看見了那些猴子的猶豫,我估計是清洗到底還是不徹底,導致了血腥氣味的殘留,不過這味道總能消散。若是在這裏還和那些猴子產生衝突,就是不破壞森林、不被反傷、皮囊不會被劃破,我們身上也會染上血腥的氣息,再說這裏隻是中途,我們不會在這裏長期逗留。”


    瑪莎:“那些猴子目前對我們沒有威脅,我們消滅它們也獲取不了任何利益,而且,森林對於它們的行為似乎也有一定容忍度……或者說……總之,我也讚同至少暫時不要對它們進行什麽敵意行為的建議。”


    李成俊:“在這裏繼續逗留可就糟糕了……我們剛剛都已經做出決定了,幹嘛因為已經做了的事再發生什麽爭執呢?無論是要保守還是激進,都先到了該到的地方再說比較好吧?”


    李成俊的話很務實,和其他人類似建議或者推測的話不一樣,贏得了在場所有人的一致讚同,眾人紛紛重新騎上鹿,開始前進。


    但很可惜,路上的氣氛還是不可避免地沉重了下去,哈桑在路上甚至開始刻意跟白無一一行人保持距離了,好像生怕他們惹出什麽禍來殃及自己一樣。


    合作不是很順利……哎,白無一雖然之前沒有遇到如此糟糕的情況,但心裏也早有預料了,迄今為止,他也見過了不少其他國家的團隊因為種種原因所發生的內訌、犧牲、謀殺和坑害,他的團隊能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保持溫和氣氛……這一點已大大出乎他預料。


    幾千米的路還是有些遙遠的,還是在這崎嶇的森林中,於是用時也頗為漫長,萬幸有萊麗斯引路,他們不必擔憂於方向的缺失。


    “說來,你這樣的人,之前是怎麽通過聖卡門那關的?”


    閑來無事,白無一和萊麗斯聊著之前通關的情況:


    “你對選手相當寬容了,那兩個家夥,你真要對付他們直接殺死大概也沒人會現場說什麽……但是你選擇把他們帶在身邊,不怕他們帶來的風險嗎?”


    “我啊,沒什麽好說的,我是罪人,從遊戲內身份也好,實際上做的事也好。”


    “……”


    說這話的時候萊麗斯的神情難得一見地染上一絲黯然,隻一閃而過,像一毫陰霾掠過太陽的底麵。


    就算名聲再好,包括白無一在內的幾乎所有老選手,手上都有實打實的人命了。


    萊麗斯也是如此,不過她在聖卡門那次副本的通關等級似乎不算太高……大概是因為和其主張實在相悖,可一旦手染鮮血,無論再高尚的主張,都會有幾分失色了。


    “我本來隻想殺一個人,但是後麵我發現另外一個神職人員並不願意聽從我的話,或者說,他並不相信我,因此還是直接闖入了舞台,充當了那場戲劇中負責瀆神的角色。”


    詩人深呼吸一下,輕描淡寫地說:


    “他如果信我,就不會在那期間闖入舞台,而那場戲劇就會按照我改編的故事走向……也許這一切便是命中注定?俄狄浦斯定要弑父娶……哈哈,你認為我會如此消沉下去嗎?”


    最後一句話時,本來的確顯得頗為陰沉的詩人話鋒一轉。


    快要和她感同身受的白無一一愣,便看見她驅動麋鹿跳躍般前進幾步,像個不負責任的爛人一樣隨意地開口:


    “那種副本,那種讓選手必須彼此內鬥的副本裏麵,我雖然會盡可能減少殺戮,可我可一點不會把罪責歸於自己……還有你,白,你永遠要記住:現在的情況,現在的選擇,其導致者都不是你,甚至也不主要是可能闖禍了的一些小傻子選手,它隻有一個罪魁禍首、一個人類公敵——那就是詭異。”


    “……我很清楚這一點,如果你真的經常看我通關的話,應該能看見我不止一次說這種話了。”


    “不,說是說,你這愁眉苦臉,怎可能是輕易將責任拋下?”


    四周的景色似乎一點點在改變了。


    不……與其說是景色,更應該稱之為氛圍嗎……?明明肉眼還是一片與之前幾乎別無二致的昏黑,可許是因長期與副本打交道所養成本能,白無一隻覺得眼前的黑暗比起之前更加凶險而躁動。


    “麋鹿”們的反應似乎也佐證了這一點,從剛剛起,一直對任何事件都波瀾不驚的它們開始頻繁噴出鼻息,且極為焦慮地左右張望著。


    這像是遇到天敵的反應,白無一甚至不能確定這屬於森林的生靈還能前進個多久。


    “我很能體會你的心情,在內心對自己的鞭撻時而可成為向上的動力,而找借口推脫可真是一件再爛不過的破例了,可長期的鞭撻隻會令人無力,而我剛剛所說,顯然也不能以借口這種稱呼來輕蔑。”


    把最後一句話說出,萊麗斯眯著眼,也把注意從白無一身上主要放在了場景上:


    “嗯……白,有聽見什麽聲音嗎?”


    白無一:“什麽?我聽聽……”


    哈桑:“四周都有奇怪的聲音,我聽著好像什麽蟲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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