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些言行不過是為了乞活的偽裝吧,也許那些言辭也不過是道德綁架,但無論如何,在屏幕外的觀測者看來,這一幕確實有些觸目驚心。


    諾拉盡可能把脖子朝一邊歪曲著,把話語一點點清晰地表達出來:


    “你是個慈善家……或許會憎恨我,但是,我的國家也有孩子……還有很多跟你無冤無仇的人,不是嗎?我……”


    “……”


    “……一定要這樣嗎?”


    腐國人的表情脫離於屏幕之外,不再能看清,但,無論如何,他那割斷對方神經的刀鋒確實清晰。


    諾拉的身體在一瞬間癱下,她最後吐出的一口氣極為綿長,像是個長長的哈欠,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被腐國人輕輕攙扶著,一點點躺倒。


    一如之前一般,這平靜至極的惡魔一點點為逝去者褪下了一切外衣……血從他蒼白的手掌中一點點彌漫,像被澆灌滋養的玫瑰,豔麗無比地盛開。


    這便是白無一所看見的赤紅了。


    外麵雷聲大作,儼然是那神明已掐滅了一切紛爭,挾著怒火要進入這一切的源頭。


    約瑟夫放開了被割開一半的諾拉的身軀,將身上穿著的皮囊扔到一邊,反而將諾拉的麵皮放到臉上,隨即裝作沉睡地蜷縮到了一邊。


    那火球撞入了房間……木門為此而受損破壞。


    這便是白無一所看見焦洞了。


    神明的怒火如約而至。


    降臨在的是諾拉那具失去半張皮囊的肉體上……可怖的雷電鞭撻著並未觸犯規則的信徒,而罪人偏安一隅,近乎安然地陷入了睡眠。


    ……


    “那個時候。”


    約瑟夫但聲音再一次傳了出來:


    “你們幫了我對嗎?諾拉小姐的武器,選得很好,她也不該突然滑倒,我本來該受點傷的。”


    “我並非負責這部分決策之人,不過我們的確對您進行過一些協助。”


    “不必這樣做,那應該是她的酬勞的。”


    “我相信比起這種虛無縹緲的酬勞,諾拉小姐恐怕更希望您能放她一馬,哪怕身體殘缺。”


    專家似乎喝了一口茶水,停頓了一下:


    “先生,您的手段稱得上殘忍。”


    “我做了必要的事,我並不懊悔,她才是用來殺神的,諾拉小姐,是個非常有趣的人,塞·乃猜……有點無聊,拿來當誘神的還行,用來殺神,不夠格。”


    “所以你最終決定讓她當那個被無辜鞭撻的聖人……活生生的,而塞·乃猜,你不是沒有手段讓他變成那個目標,而是最初就決定好了他們兩人的命運。”


    “是。”


    約瑟夫這一句答得很幹脆,不過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想到什麽一樣補充了一下:


    “有趣的人,應該大放異彩。我們是公正的對決,雖然各自都不光彩,但依然公正,我和她都竭盡全力,這是結局,以這種手段來批判我們,對我們都不公平。”


    “……”


    “我知道,白在聽著,你們想讓他和我保持警惕,這是可理解的,所以我才在這裏,和你們交談,希望你們明白,但我不是你們的公民,甚至就算是腐國也無法關住我的行為。”


    “……的確。”


    “您已經引導我說了許多,你們想要我說出來的,都得到了嗎?”


    裏麵是一陣長長的沉默,最終,以專家有些暗啞的聲音作為終結:


    “我們已經得到了……感謝您的配合,金利斯先生,以及,無論如何,我們希望和您保持一個友好的關係。”


    “請放心。”


    門被推開,而白無一也從筆記本後麵抬起了頭,從那一點點撐開的門扉縫隙之間,他正撞上一雙湛藍的眼,含著輕笑、平靜無比。


    約瑟夫凝視著門外的人,眼一眨不眨地說:


    “我不會做什麽的。”


    ……


    “感覺如何?”


    “有點嚇人,但還能接受。”


    “我們並不是想要挑唆您和金利斯先生的關係,隻是,認識一個人應當盡可能全麵,我們想您應該有知曉這一切的權利。”


    經曆了之前一切,又做了些檢查和報告後,陸笙送白無一回了家。


    每一次副本對於選手來說都是體力和精神的雙重壓力,這一點,對於被副本格外針對的白無一尤其,這一次副本沒出什麽幺蛾子,出幺蛾子的就成了隊友,也真是神奇。


    “不過我有點沒想到,以你們的習慣,我還以為你們會含糊其辭或者直接當謎語人,沒想到居然把我拉過去直接對麵了。”


    白無一喝著可樂——碳酸飲料對於他的身體算不上什麽好東西,但這一點點小小的身體損害是可以容忍的,他從食物貧乏(這一點,有一部分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的副本裏跑出來,就想吃點垃圾的,就當這是他這個市井小民出身人染上的壞習慣吧。


    “我們有這樣考慮過……”


    談到這個,陸笙顯得有些遲疑。


    不過最後她還是以一聲歎息做了結尾,隨後坦然開口:


    “但關顧問認為把這一切直直白白展現給你更好,也是他反複保證了金利斯先生的暫時可信,而我則進行了批準和上交,現在看來,這個決定對您來說也許比我們的保守決策要正確些。”


    “應該吧,至少現在我不怎麽覺得不可接受。”


    白無一思考著對方若是不坦然的後果。


    約瑟夫對自己的異常其實出奇沒有掩飾,而且,哪怕是副本中他最異常、也即與諾拉對峙的時候,其實性格方麵和日常竟然也沒有什麽分別。


    甚至稱不上什麽硬幣的兩麵,出奇一致的性格、出奇一致的性情與神情,在不同場景展現出來,竟便有了完全不同的觀感。


    現在直播錄像給白無一揭示了這一麵。


    現在約瑟夫對他來說就算是有救命之恩了,若是等之後再有牽扯之後,哪怕是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因恩情因素具有偏向,恐怕人類的大腦也難免偏頗。


    長痛不如短痛。


    “另外,之前露西亞那邊屢次主動派遣使團來我們這裏出遊,交流經驗。”


    看著白無一心情平靜,陸笙也就得寸進尺(?),繼續講起了些對於她來說算是工作上的事:


    “所以現在他們也向我們又拋來了邀請……雖然有研究方麵意圖,不過對您來說也許可以當成一次小型的私人聚會?大抵會在新建的怪異科技研究所那附近,安德烈先生也會前來,您看是否有時間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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