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世界最緊張的可能是那些身在怪談中的闖關者。


    但全世界爭吵得最激烈的,必然是藍星上的直播間。


    “怎麽回事?第一次我看沒動手還以為他還有點良心呢,第二次這麽利索?”


    “哪裏是個利索可以形容的,還切了不止一塊東西下來呢……哈哈”


    “閉嘴,在那種情況下,要是為了那點假良心反抗,難道讓天災降臨外麵人死嗎?”


    “怎麽不能?其他國家大有這麽幹的人呢”


    “不能這麽要求嘛”


    輿論如火,道德如油。


    自白無一第一次進入地下室以來,網絡上就已經鬧成了一團亂麻,直到他在最後一刻把刀收住,民眾的憤怒才被緩緩壓抑,但仍如未熄的幹草般,一觸即燃。


    白無一事後毫無悔恨的態度亦如騷弄的羽毛般撥動著觀眾們敏感的神經。


    而這一切在第二次事態重演之後,便如氧氣倒灌複燃的火場一樣,越發激烈而危險。


    官方在之後通過微表情和其他案例分析才臨時發現了選手們的異常,但當真正通知的時候,已經是千鈞一發之時,專家組們也立刻公布了怪談對於人神經的影響。


    但是,這個說法完全不能說服義憤填膺的觀眾。


    無論是相信自己國家的代表意誌如此軟弱、能輕易被扭曲,還是相信這一切都是官方為了掩蓋選手卑劣品行而撒的彌天大謊都比平靜接受要合理太多了。


    專家組們甚至不敢向外公布:在白無一第二次真正揮下刀子、切割那屍體的時候意識已經清醒。


    他們隻能一再強調第二次白無一配合怪物進行實驗時,對於那名女生是一擊斃命,並沒有真的造成多大痛苦,這一點倒也是真的。


    可這一點完全無法掩蓋白無一說出的話——那段被詭異故意放大了的話,以及他故意多次切割了屍體組織的行為。


    何況隔壁國家的異能者們在喚醒後甚至有人為了反抗這一切而死去,雖然外界國家因為這一情況遭受了天災,但,依然有大量人支持他的義舉。


    白無一在之後的沉默寡言被更加視為一種虛偽,哪怕到他找到機會查閱設計圖時,辱罵他冷血的聲音依然絡繹不絕,就算投影的功效寫得清清楚楚,他手上染上的鮮血也是貨真價實。


    現在,


    仿佛全世界都在期待他的死去。


    “你想殺我對不對。”


    然後,在那時,白無一撕開了手中的設計圖,從清掃間清洗間轉過身,平靜看著背後的門,在眾目睽睽下淡淡說出這麽一句話:


    “我知道你想殺我,或者說,不是你,而是你們。”


    “……”


    門忽然顫動了一下,接著被狠狠往裏撞擊,並不是一股一股那樣的撞擊,而是一種持續的,可以使門框緩緩向內凹陷的力量。


    青年雙手撐住門,他的力量微不足道,對這一切也隻有輕微舒緩,就像是在一顆即將被鐵錘砸下的雞蛋頭頂墊了枚羽毛。


    “但我可以拿到你想要的東西,我知道你想要什麽,而且可以拿得到,但與之交換,你必須也幫我做到我想要做的事。”


    門的凹陷速度忽然停頓,然後,外麵傳來近乎抽搐的一陣陣噪音:


    “我我想要什麽麽麽麽???我都不不不知道……你你你……”


    “錢,我知道。”


    白無一平靜開口:


    “我不會給你畫餅,你現在殺了我毫無作用,隻不過是遂了它的意罷了,它難道不知道你會殺死我嗎?這一切難道不符合一切員工都隻能在自己區域中活動嗎?它可沒把這一條規則塗黑。”


    “……你怎麽、確定、我會、對這個話感興趣?”


    “他們,地下那些東西一直被存放在這裏,就算你如何勤勞地清理一切、就算你連在這裏擺放的東西一個都不敢亂放,他們還是會逃出來……”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


    “不,不隻如此,他們甚至還拿到了隔壁那些殘缺的機器,那些被作為改良原件藍本的殘缺品,長期跟這種東西待在一起,這才是你如此不正常的原因。”


    門後一陣沉默。


    “我很正常。”


    王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隻有徹底的冰冷,而缺乏了那種宛如信號斷片般的連音。


    她甚至又重複了一次:


    “我很正常。”


    “當然,你也並非無辜”門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是說,完全的不知情。”


    白無一緩緩把手從按壓和阻礙,轉換到握在門把手上,輕輕把這唯一作為隔間的門打開。


    清掃員那張猙獰歪曲的臉立刻湊到他鼻子前……她身上幾乎像是還沾染著剛剛地下室的血腥氣息、咧著的牙像是一枚枚尖刺、粗壯的呼吸隨著濃重的殺意打在白無一的眼睛上。


    但他隻是平靜:


    “沒有你的允許,他們不可能在這裏如此紮根,你也在期盼著他們殺掉我,然後破壞掉監控器……但你又明白但是這樣無法解決這一切,它不止一處,對不對?它還會被修好的,那不過是一次無用的發泄。”


    這些話近乎帶了一些挑釁,而王霞的麵孔也在這種挑釁中越來越扭曲,越來越歪斜,幾乎像是身體被扭成了一個痛苦的漩渦一樣。


    但到最後,她的猙獰仍浮於表麵,她麵前的青年則似乎將一切靜靜看在眼裏。


    “……沒有人能脫開它的視線到那個地方。”


    “是。”


    “即便是是、投影也不可可能……它會及時趕到的……除除非,它沒發現……很久……而且,要大量,下麵的,先……”


    “你要做的事很簡單,那就是……”


    “不。”


    這句話被很果斷地打斷了,於是白無一也就閉上了嘴,等著麵前人說話。


    “無論、你的、打算是什麽,拿到我想要的、我才、會考慮。”


    王霞的脖子旋轉著,以一個怪異而顛倒的姿態和他對視,那雙倒吊的眼像是死去的金魚般鼓起著。


    她伸出的指頭又尖又長:


    “沒有東西、直接殺你……你,逃不掉的。”


    白無一鎮定點了點頭,隨後便是他回到電梯裏麵,等待著晚飯的畫麵了。


    這期間,他一直在不停地拿筆畫著一些鬼畫符,隨後將其塗成齒輪,連直播間的觀眾好像也看不清他寫的都是些什麽東西,隻看得到隻言片語的:時間、……液、……安……


    隨後等陳淑芳出場,白無一便也開始為她登記——這登記的時間極短,最多寫下一句話,而這句話甚至也被他用手壓著,沒法看清。


    觀眾們唯一能看清的就隻有他把半張設計圖塞進了之前剩下的、寫著那一句話的紙餅裏,還有一根小指頭——來自地下沉睡著的那名女生。


    這紙餅被他在送餐後直接扔到了董強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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