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幹嘛?進來說話!”


    大殿門戶洞開,漸漸煥發出了光彩。


    白蒼連忙起身,幾步上前,便已邁步進殿。


    抬眼處,便見得大殿深處,有一恢宏畫卷,上繪星河橫天之景。


    有兩道身影,正並肩佇立於星河之上,高高在上地俯視下來。


    左首一人,身形如劍,麵黃短須,大袖飄飄,腰間還懸掛著一枚黃皮葫蘆,眸光閃爍如星河流轉。


    右首一人,身形婀娜,容顏精致,眉眼如畫,白衣勝雪。


    隻是依偎在前者身邊,便給人一種“清泉石上流”的溫婉氣質,又像是恢宏星河中伴生的細流,不喧賓奪主,但卻存在感十足。


    尤其是那飄渺出塵的氣度,更是恍若天人臨凡、飛仙降世。


    再一恍神,哪有什麽星河橫天的畫卷,隻不過是一個巨大的長幅,上書“天地”二字而已。


    倒是長幅下並肩而立的兩人,形象並無變化,隻多了幾分真實。


    一看這架勢,白蒼如何不知這兩人的身份?


    當即下意識便想“納頭便拜”,卻頓覺身前的空氣猶如銅牆鐵壁,根本拜不下去。


    隻好微微躬身,拱手見禮,“徒孫白蒼,敬拜師祖,真君!”


    無論怎麽說,“道君徒孫”這個名頭,一定要保住再說。


    這一條粗如五嶽的金象腿,無論如何都得死死抱住!


    至於璃龍真君,白蒼本想叫“師祖夫人”,或者“師祖母”,但是想想都不合適,幹脆將其與“師祖”分開,單獨以“真君”稱之。


    “好,好孩子,卻是個伶俐人兒。”


    誰曾想,這一番小心思,卻是讓璃龍真君頗為受用,微微抿嘴一笑,便給人一種端莊典雅的感覺,“恭喜老爺,去一劣徒,卻得一好徒孫也!”


    天河“師祖”聞言表情微滯,本來準備好的說辭,也隻能默默按下。


    隻是心中的不爽利,卻也沒有半點遮掩,當即悶哼一聲道:“看著像個好的,誰知何時會原形畢露?”


    “小韓當初看著也好,如今還不是長成了歪瓜裂棗的模樣。”


    “我看這小子,跟當年的小韓一般無二,都是膽大包天的孽畜,隻是天賦更好、心思更野、膽子更大,皆是不聽管束的夯貨!”


    臥槽!剛才拿我臊韓小畜的時候,還一口一個“小白”,現在就直接變成“韓小畜第二”了是吧?


    小甜甜妙變牛夫人都沒你變得這麽快的,在川蜀進修過變臉技巧?


    活該你找個“勞資蜀道山”,“川蜀溫柔小暴龍”真是你應得的福分!


    白蒼下意識就想吐槽,半個刹那後便連忙按住飄飛的思緒,斬滅一切雜念,隻留下“我真該死”和“崇拜師祖”兩個念頭。


    繼而又把手一抬,大如水缸的玉甌,便一個個地飛了出來,“徒孫恭賀師祖,證道元神在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禮多人不怪。


    白蒼思來想去,除了“孝心”自己也沒別的東西了。


    “小白蒼可是個好孩子,老爺你別嚇壞了人家。”


    見此情形,璃龍真君抿嘴一笑,隻把袖袍一揮,八百個水缸大的玉甌,便已憑空消失不見。


    唯有殘餘的濃鬱酒香,映襯著天河尊者那略微有些陰沉,準確來說是有些惱羞成怒的麵容。


    幾個意思?誰要喝這樣東西?誰需要喝這種東西?


    你甜美的送什麽不好,送這破玩意兒?


    而且一送就是八百壇?你這是暗示什麽?看不起誰呢這是?


    天河尊者沉默,良久方才用微不可察、細若蚊呐的聲音,小聲嘟囔道:


    “誰家好孩子整天混在平康坊,還總琢磨這些破爛玩意兒,夫人你就是太心善了。”


    說罷,又神色不善地盯著白蒼,“你說,本座該如何治你不敬長輩之罪?”


    白蒼聞言卻是麵帶疑惑,滿是不解道:“請恕徒孫愚昧,不知師祖此言,從何說起?”


    也就你是我的“親親好師祖”,否則我非得高你誹謗不可。


    什麽不敬長輩?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誰不知道我“白小道爺”,最是“尊師重道”,出了名的“師慈徒孝”、“哄堂大孝”、“孝感動天”?


    不信?你問問那八百壇“培元養身酒”,你看它們答應不答應?


    天河尊者聞言卻是臉色一黑,隻把袖袍漫卷,天河觀大門口的畫麵,便已映照而出。


    尤其是那一個宛若大王八的青袍道人,跟白蒼麵上的迷惑、不解和純良,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原來您說的是它呀。”


    白蒼見狀“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還以為那是條看門狗呢!”


    “看門狗不好好看門,卻對著主人狂吠,豈不是倒反天罡?”


    說罷,白蒼“真心誠意”地躬身而拜,“原來是徒孫誤會了師祖,我還以為師祖門下,不收垃圾呢。”


    “卻是徒孫太過狹隘了,不懂得師祖的心善,以及普度蒼生的大愛,還請師祖降罪責罰!”


    話音未落,璃龍真君就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她早已見慣了門下的唯唯諾諾,何曾見過白蒼這般“有趣”的人?


    哪怕是如韓擒虎這等“桀驁逆徒”,在天河尊者麵前,亦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


    哪有白蒼這種膽大包天,又伶牙俐齒的小人兒有趣?


    不過在暼見天河尊者漆黑的麵容時,璃龍真君還是趕緊收住了笑聲。


    男人嘛,在外麵還是要給點麵子的。


    不過很快,她卻又沒沒忍住翹起了嘴角:她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無論多好笑,她都不會輕易笑出聲來。


    除非實在是忍不住!


    沒辦法,白蒼這張嘴、這番話,說得實在是太損了!


    按照他的說法,堂堂的天河觀,豈不是成了“垃圾回收場”了?


    “好啦,老爺,你就別逗小白蒼了,你看你都把人家嚇成什麽樣了,這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天河尊者聞言臉色一黑,正要開口,卻忽然感覺衣角被輕輕扯動。


    隻把餘光一暼,卻見得璃龍真君正伸出白嫩如玉的小手,捏著他的衣角來回搖擺,麵上也露出了微不可察的溫柔與討好。


    看到這一幕。


    本想給白蒼一個狠狠教訓的天河尊者,無端地心中一軟:自家夫人素來端莊典雅,何曾有過如此小兒女的姿態?


    罷了罷了,就當便宜這頭小孽畜了!


    “你隻有一次機會,可以問我三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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