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還是成了徐牧天!


    娟兒想哭,卻被徐逸捂住了嘴。


    兩雙本該幹淨純真的眸子,被血與火,印染了滿目的紅。


    直到劊子手們離開,直到一場大雨將滿村的火焰澆滅。


    滿目廢墟,遍地瘡痍。


    “媽媽……爸爸……嗚嗚……”


    徐逸的嘴唇咬出了血,他放開將娟兒嘴巴都捂紅的手,兩個於災難裏幸存下來的孩子,放聲大哭。


    八歲的年齡,是沒多少力氣的。


    幸虧又綿綿的雨,濕潤了本就鬆軟的土地。


    徐逸用了半天的功夫,才刨出了一個小坑,隻埋葬了老村長的頭顱。


    這是八歲的孩子能抱得動的東西。


    母親的屍體太沉了……


    娟兒已經哭得累了,睡著了過去。


    徐逸背著她跌跌撞撞的走,走得越遠,越好。


    終於進入了一個城鎮,衣服破破爛爛,宛如兩個小乞丐。


    “小逸哥,我餓……我想我媽媽……嗚嗚……”娟兒又哭。


    徐逸緊緊抱著她,道:“別擔心,我們一定能找到吃的。”


    撿到了破碗,兩個小人兒,就跪在了路邊乞討。


    迎來的,是無數的鄙夷和厭惡。


    滾滾而過的小轎車,濺起塵土,撲打了兩人一臉一身。


    好不容易有老婆婆可憐,施舍了一個饅頭,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路過,將饅頭踩成了黑色。


    徐逸跟他們打了一架,或者說,是被他們打了一頓。


    天大地大,容不下兩個小孩。


    乞丐也有乞丐的規矩,新來的徐逸和娟兒被趕走了。


    他去翻垃圾桶,打著膽子跟狗搶食,還給娟兒帶回來了一個破舊的,髒兮兮的娃娃。


    娟兒笑不起來。


    她發高燒了。


    “救救我妹妹……求求你救救……”


    藥店裏的女人一臉刻薄和陰冷,將徐逸扔了出去。


    這個世界,冷漠得讓人靈魂都要凍結。


    跌跌撞撞,狼狽前行,徐逸繼續求,繼續被扔出來,還求,還是被扔出來。


    誰會在意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呢?


    人們厭惡他。


    就連靠近,都受不了一身熏人的臭味。


    美好的東西,人們趨之若鶩。


    徐逸身上,找不到美好。


    徐逸被打,沒有哭。


    被狗追,沒有哭。


    被乞丐趕,沒有哭。


    看著小臉通紅,連泥濘和灰塵都無法遮掩的娟兒,徐逸哭得很厲害。


    他緊握著拳頭,內心裏充滿了憎恨、怨毒、痛苦、歇斯底裏的瘋狂!


    好想毀滅這個世界……


    好想,好想。


    “誰願意給我妹妹治病,我就把妹妹送給他!”


    徐逸將唯一從小山村裏帶走的,媽媽縫製的帕子,用水清洗幹淨,然後將娟兒小臉上的髒東西也都擦拭幹淨。


    粉雕玉琢的小丫頭,露出了漂亮的底子。


    圍觀的人群裏,一個中年婦女願意將娟兒帶走。


    徐逸任由她讓人扛走了娟兒,默默的跟著,跟到了一個叫天海洗浴的地方。


    從這一刻起,他的眼裏,就沒了娟兒。


    徐逸變得凶狠起來了。


    他住在天橋下,白天撿垃圾,晚上偷東西。


    有時候被打得半死,但他總能很快的恢複過來。


    一年,兩年,三年……


    徐逸長大了。


    他已經是十四歲的少年。


    滿身的傷痕,結實的肌肉。


    他成了這一片的老大,有十來個兄弟,開始做保險生意。


    “老板,你這店鋪買保險不?每個月交保險費,有人砸你鋪子,我全額賠償,這是合同你看看。”


    “什麽?不買?兄弟們,砸!”


    徐逸幹的是正經生意,賣保險,而不是非法生意,收保護費。


    有合同的,會賠償的。


    漸漸的,整條街,都很愉快的買了保險。


    他們頭疼,他們惹不起這麽一群半大的孩子。


    還不到坐牢的年齡,又是無法無天的狠,尋常人奈何不了。


    徐逸慢慢的有錢了。


    他每天都會去天海洗浴外麵蹲一會。


    想進去?沒門。


    天海洗浴可比他厲害多了,打死你都活該。


    徐逸不想死。


    他得活著。


    哪怕是迎接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罪惡與黑暗,所有的肮髒與醜陋,還是得活著。


    他要報複這個世界!


    做壞人,比做好人容易多了。


    又過了兩年。


    徐逸不用為吃喝發愁了,他甚至買得起房子和車。


    他又去了天海洗浴,堂堂正正的進去。


    “娟兒呢?我妹妹呢?我有錢了,我要贖走她!”


    當年讓人扛走娟兒的中年婦女,穿著妖豔的紅裙,叼著一根香煙,嘴角勾起戲謔的笑意。


    “娟兒三年前就已經被人買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不過你放心,肯定是好吃好喝,比你們當年強多了。”


    “你還我妹妹!”


    徐逸眼珠子發紅,熱血上湧,都來不及想太多,掏出一把匕首,衝上去就捅。


    中年婦女沒預料到徐逸居然敢動手,呆愣中,被鮮血將紅裙染得更加鮮豔。


    她死了。


    徐逸知道有人不會放過自己,於是他主動投案自首,躲過了追殺,沒躲過牢獄之災。


    這一年,鄰國入侵,徐逸作為死刑犯,被送去了邊防當炮灰。


    那個地方,叫做南疆。


    從小打架打到大的徐逸,有著來自於最底層的打鬥技巧。


    一把生鏽的刀,被他用得出神入化。


    他比這些征戰沙場的軍人還要凶殘。


    誰讓他死,他就讓誰死!


    漸漸的,徐逸從炮灰裏脫穎而出,成了炮灰隊長。


    漸漸的,徐逸從炮灰隊長,成了正規軍的一員。


    “徐逸這個名字不好,太安逸了,從今天起,你叫徐牧天,要有把天地都奴役的信念,你才能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徐逸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麵容有些模糊的男人,眼神就開始恍惚。


    徐牧天啊?


    這個名字好熟悉。


    他瘋狂尋找娟兒,將曾經欺辱過自己的人全都斬殺。


    他找到了屠戮小山村的罪魁禍首,無一放過,全都斬了腦袋。


    徐逸的心突然就空了。


    然後,他找到了娟兒。


    娟兒卻成了一個女魔頭。


    殘忍、嗜殺、她喜歡用一切慘無人道的手段,折磨每一個人。


    她認出了徐逸,笑吟吟的喊了一聲小逸哥,然後拿著匕首,在徐逸的身上戳了十二個血洞。


    徐逸親手殺了她。


    抱著她的屍體,哭得像是絕境裏瀕臨死亡的孤狼。


    耳旁回蕩的,是娟兒不解的詢問:“這個世界對我們這麽殘忍,為什麽你還要保護那些冷漠的人?”


    可娟兒沒看到的,是無數南疆戰士拋頭顱灑熱血,隻為守護妻兒父母和子孫後代。


    是無數家庭明知道上戰場就是死,卻依舊收拾行李,送家中兒郎去南疆。


    輕撫著娟兒冰涼的臉,徐逸明白,自己終究還是從滿心憎惡的徐逸,活成了徐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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