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我王!狼刀怪您!


    徐逸一直就覺得,科技發展還是有其必然性。


    雖然科技在戰爭方麵,還沒有顯現出什麽威力來,但在其他方麵,比如在通訊、運輸等方麵,就絕對不是以前能比的。


    更如眼下。


    上千架偵測無人機,浩浩蕩蕩鋪開來,連蟲洞鼠窩都能找到。


    漫山遍野都是人,以落日穀為中心,方圓百裏,每隔一些距離,就有益州兵齊頭並進。


    從早上,到晚上。


    再從晚上,到早上。


    “報!找到一些染血的斷樹枝!”


    “報!找到打鬥的痕跡!”


    “報!在一些野草上發現血跡。”


    落日穀內,一座偌大的帳篷頂著。


    夕陽從這裏落下,朝陽從這裏升起。


    時間每過一分鍾,徐逸和狼刀的心就越沉一分。


    三百牧天軍,感受到狼刀和徐逸的沉悶和壓抑,不知不覺,有一股肅殺之氣升騰。


    益州兵的眼中,帶著敬畏與惶恐,在他們的感覺裏,仿佛這些人已經不是人,化為整體,成了一頭臥在落日穀的凶獸,稍有冒犯,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們吞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汪不仁的臉色很凝重。


    他找了相關方麵的專家,以科技手段進行甄別,最終確定。


    “這些血跡,都是紅葉將軍留下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汪不仁的心在狂顫。


    從最初發現血跡的落日穀,到最後一株野草上發現的血跡,其間距離,八十七裏!


    這意味著什麽?


    又是一天過去。


    再也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方圓百裏,每一寸土地,幾乎都搜索了幹淨。


    徐逸看著天邊那一輪搖搖欲墜的夕陽,輕輕揮手。


    汪不仁默默抱拳,轉身離開。


    上萬的益州兵,轉身離開。


    他們腳下很輕,很慢,生怕發出一絲絲的聲響和動靜。


    所有人,退了個幹幹淨淨。


    隻有三百牧天軍戰士,隻有雙目猩紅,無聲落淚的狼刀,隻有麵容平靜,眼神裏卻寫滿了掙紮和痛苦的徐逸。


    夕陽,不理會任何人的意誌,還在繼續下墜。


    慘淡的暮輝,卻有種別樣的淒美感。


    落日穀,遍地血色。


    “紅葉最喜歡的是紅楓,除此之外,就喜歡看朝陽起,看夕陽落。”


    徐逸淡淡道:“她說,看了朝陽和夕陽,便感覺這一天沒有白白浪費,就活得有血有肉。”


    狼刀低著頭,雄壯的雙肩在聳動。


    啪嗒。


    啪嗒……


    豆大的眼淚,落在碎石上,被摔得粉碎。


    砰!


    狼刀單膝跪地,膝蓋下,碎石成了齏粉。


    徐逸雙手背負身後,依舊是看著那逐漸落下的夕陽,一動不動。


    “我王!狼刀怪您!”


    狼刀的右手沒有握拳,緊緊抓在胸膛處,宛如抓住自己那顆被撕裂的心髒。


    這個足以寫入史冊的絕世悍將,此刻脆弱得連呼吸都那麽艱難。


    徐逸點頭。


    “狼刀啊……”


    “哇!”


    狼刀哭了。


    嚎啕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


    他一拳,一拳,一拳砸在地上。


    半分勁氣都沒用。


    哢嚓。


    石頭碎裂。


    哢嚓。


    骨頭裂了。


    地麵出現一個大坑,坑裏遍布猩紅。


    徐逸臉色泛白。


    似乎狼刀這每一拳,都砸在他的心上。


    “夠了。”徐逸平靜道。


    狼刀即將落下的拳頭,停頓下來。


    拳頭能停,淚停不住。


    “我好喜歡紅葉!”狼刀歇斯底裏的哭喊著。


    “喜歡她……我喜歡她……”


    六年前,紅葉十七,花季少女,卻已經手握蟬翼刀,在南疆隨著徐逸大殺四方。


    六年前,從荊州山溝溝裏為了吃飽飯跑出來的憨厚青年,二十歲。


    他無父無母,無牽無掛。


    吃村裏百家飯長大,也為村子裏的‘父母們’挑水擔柴,挖土犁地。


    他力氣很大,他一個人能做四個甚至五個人的活。


    他沒上過學,也沒有姓名。


    村中大旱,養不活他了。


    剛從山溝溝裏出來,就看到有人征兵。


    “征兵做啥?”


    “打仗。”


    “打誰啊?”


    “蒼茫。”


    “有飯吃嗎?”


    “管夠!”


    大字不識兩個的憨厚青年,穿著小一號的戰甲,就這樣出現在了南疆的戰場上。


    一場戰役之後,他滿身血汙,幸存了下來。


    “大個子!”


    十七歲的花季少女,紅色鎧甲包裹著曼妙身軀,依舊還有些稚嫩的漂亮臉蛋上,帶著一抹好奇。


    一張幹淨的毛巾扔了過來。


    “擦擦臉。”


    “髒……”


    “就是髒了才讓你擦。”


    “毛巾會髒……”


    “你個夯貨,你叫啥?”


    “我沒名字……”


    “從今天起,你就跟我混了!走,我給你取個名。”


    洗了個澡,換上合身的紅色戰甲,吃了五個人的幹糧。


    “能吃的不少,跟你一樣能吃的,還真頭一次見。”


    花季少女歪著腦袋,憨厚青年憨厚的笑。


    “從今天起,你就正式成為朱雀軍的一員了,這本戰法拿去,好好修煉。”


    “我不識字……”


    “那不行,白費了你一身力氣,從今天開始,我教你識字,誰讓你是跟我混的呢?”


    “哦。”


    軍營裏,青年抓耳撓腮,他能握刀,卻握不住一支筷子粗的筆。


    “你個夯貨,這個字念紅,紅色的紅,這個字念葉,葉子的葉,這是我的名字,我叫紅葉。”


    青年撓頭憨笑。


    “我給你取個霸氣的名字吧,叫狼崽子怎麽樣?你在戰場上挺凶的。”


    “我這麽大隻……”


    “你那破菜刀哪來的?”


    “據說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就一直留著了。”


    “行,那你就叫狼刀了,看,你的名字是這麽寫的,狼、刀。”


    就是那一天,悍將狼刀,出現在了南疆。


    “夯貨,我王要建牧天軍,我給你也報名了,修煉得怎麽樣了?”


    “好像已經八品了。”


    “哇,這麽快追上我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有沒有在乎的人?”


    “我在乎你……”


    “不行!你不能在乎我,我是我王的,才看不上你這夯貨。”


    那一天,狼刀將紅葉的名字寫了一百遍。


    “狼刀,對不起。”


    白衣給的酒,徐逸遞給了狼刀。


    狼刀也不管這是什麽,扯開蓋子,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個光。


    肉眼可見的速度,他的臉色漲紅如血。


    眼睛一翻,哐當倒地。


    呼嚕聲,響了起來。


    白衣釀的酒,並非凡品,盡管窖藏才不到一月,卻也酒勁驚人。


    狼刀喝了個精光,不倒才怪。


    “來人。”


    兩個牧天軍戰士大步走來。


    “把他抬去休息,隨他睡多久,不管他。”


    “喏。”


    狼刀被抬走。


    徐逸則撿起了地上的酒葫蘆。


    “白衣,你小看我了,這世間沒什麽,是我承受不住的。”


    默默品嚐著心髒被撕裂、被切割的痛楚,徐逸起身,在逐漸合攏的夜幕下,大步走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王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爺並收藏天王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