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雲原名陳心恬,是陳心長的妹妹,自從遊山龍叛逃至北水以來便與其有染,這二人的關係一直是敵我不分,模糊不清。


    遊山龍上次被明月七星摁在談判台上還能大難不死,應該感謝陳心長隻對準他那顆不再跳動的心髒吸食陽氣,否則的話,他早已命喪九泉了。


    也就是說,裁雲不僅是遊山龍的情人,還是恩人。


    但這回,遊山龍卻在昏暗中將她誤殺。


    而另一邊的東方燃卻得好好感謝遊山龍,因為裁雲一死,這邊的陳心長自然也就斷聯了,在陳心長在斷聯之前,他隻盯著東方燃的左胳膊這一處吸,就像一隻趕不走的蚊子隻叮著一處蟄似的,以至於東方燃左臂的皮膚已經變得像幹涸大地。


    再這樣下去的話,馬上這條胳膊就得廢了,百歲老人的胳膊是抬不起來機械臂的,更甭提格鬥了。


    然而裁雲那邊一斷聯,陳心長整個人頓時如雨收雲斷,飄然墜地,東方燃皮膚也逐漸恢複血色,這才逃過一劫。


    見陳心長無故斷聯,白南辰等人立刻反應過來,直奔地下密室!


    來到門口,果然看見慌慌顫顫的遊山龍,他不僅是手指發顫,連眼神也在發顫,看得出誤殺裁雲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一時竟失去了戰鬥能力。


    見白南辰到來,遊山龍原本準備集中注意力,奮起拚殺,不料白南辰忽道:“裁雲已經懷了你的孩子,而你居然殺死了她!”


    遊山龍聽罷瞬間定格。


    白南辰等人抓住時機,三劍齊揮,將驚魂未定的遊山龍當場亂劍插死,三把利刃將他開膛破肚,然而此刻遊山龍是感覺不到痛的,因為他的痛感神經已經切除,這時候他還有一口氣在,是可以奮起反擊的,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帶走一個和他陪葬。


    但他情緒仍舊沒有找回來,仿佛眼前隻能看見裁雲正懷抱著她剛生下的嬰兒,見此景,遊山龍的表情心痛神癡,任憑亂劍穿心,劍光有如秋陽穿堂……


    果然,如他一直所說的那樣——兩顆心髒被插了出來!


    一顆已黑,靜止不動,另一顆鮮紅,還在跳躍。


    當金甲飛和東方燃兩位隊長尋來此處時,遊山龍已然奄奄一息。


    死前,遊山龍像所有人去世時一樣,憶及生命最初的時光,在那季蘭山蘆花開處,一曲悠遠的清笛響起,恍然覺世。


    那鄉音飄渺,隻聽歌者唱到:


    庭院深深弄


    芳草萋萋動


    河廊彎入空


    伊人隔水夢


    燭火搖曳,一曲落幕。


    金甲飛和東方燃見狀,知道為時已晚,救肯定是救不回來了,因此對著走廊盡頭喊,問遊山龍有什麽話要說。


    遊山龍斷斷續續地說他的兩個心,分別屬於兩個城。


    現在落葉歸根,不僅死在南音,還死在了妓院,簡直太圓滿了。


    說完他發出笑聲,淅淅瀝瀝,卻豪邁動人。


    白南辰的長劍還在不停地插入遊山龍的身軀,想阻止他瘮人的笑聲,然而他們不知,遊山龍是感覺不到疼痛的。


    遊山龍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笑著對兩位隊長說的:“請你們記住我,也請你們轉達給我在北水的家人們,記住我……”隻見遊山龍用盡氣力,大喊出來:


    “我就是千年第一大叛徒遊山龍!”


    說完,便雙眼大睜,斷氣了。


    至此,原本是營救顧良雨父母,結果變為了一場狼狽的敗仗,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遊山龍的慘烈犧牲。


    金甲飛見遊山龍死時仍不失豪邁,心靈深受感動。


    東方燃眼神複雜地看向金甲飛,仿佛在說此時已經不宜再戰。


    無論金甲飛多麽想拚死一搏,但他終究還是恢複了理智,二人含恨撤走。


    他們隻帶回來遊山龍的遺言,而沒能帶回他的遺體。


    北水全員聽聞遊山龍居然犧牲了,紛紛感到不可置信,神槍一隊的士兵們更是悲痛不已,想起平日裏和隊長一起訓練的日子,以及和隊長並肩作戰的每一場戰鬥,一個個都抱頭痛哭,哭聲響徹山穀。


    由於沒有拿回遺體,北水人隻能在要塞就地祭奠遊山龍。


    秋風冷冷地吹拂著蘆荻,發出哨聲。


    花師陽不禁感慨,戰爭好比大風,生命就像秋葉,風一吹過,卷走一堆,“我想他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殺了孫沉雷這個狗官,沒能為他的家人和潼潼報仇雪恨……”


    “這個仇,今後就由我替他來報吧。”東方燃說完,號令神槍對朝天鳴槍放炮,借著硝煙,從不落淚的他已然眼眶濕潤。


    因為種族斥力,他才一直和遊山龍表麵上不對付,但實際上,他早已將遊山龍視如兄弟。


    北水城五大司首討論過後,一致決議:神槍一隊隊長永久性授予遊山龍。


    也就是說,以後不會再有神槍一隊,這是軍政司能對遊山龍做到的最大尊重。


    至於遊山龍的遺產處理問題,北水城沒有將其充公,而是依照每名士兵入伍前預先寫好的遺囑辦——遊山龍的遺囑是將財產全部散給南音城的各大名樓名妓。


    當晚南音城內出現了一道空前奇葩的風景線:


    一方麵是明月盟的人將遊山龍的屍身拉出來遊街示眾,並對其上演千刀萬剮,如砍瓜切菜,百姓們見狀個個叫好,都說叛徒的下場必然如此。


    另一方麵是上百位妓女竟然同時為遊山龍送葬,她們大部分都互相不認識,隻是感念遊山龍先前對她們的照顧和恩惠,才不約而同地出門為他送行。


    如此場景,千年未有。


    消息傳到要塞,仇尊拍桌震怒:“瞧明月盟得瑟的樣子,感覺砍碎了遊山龍,就像南音有救了似的!”


    東方燃:“哼,他們以為殺死了公雞,天就不會亮了?”


    金甲飛:“那就趕緊天亮吧,我都等不及了!”


    葉煥堂:“放心,請兩位隊長先把肚子填飽,合眼休息一下,做好戰鬥準備。雲良閣隻是一場遭遇戰,而大戰馬上將要到來,我想這也會是我們為遊山龍、葉知冷複仇的絕佳時機!”


    花師陽:“這次換我們出擊?”


    葉煥堂:“不,紅袖煙是不會給我們太多喘息時間的,所以,換我們來玩一場關門捉賊。”


    花師陽:“葉司首的意思是,紅袖煙會進攻要塞!?”


    葉煥堂:“天亮後他們必定到來!”


    花師陽:“何以見得!?”


    葉煥堂:“軍情組來報,天宮方麵已經知曉紅袖煙派人混入中書府投毒一事,她此刻已是沒有退路可選,如果不進攻我們,那就隻能等著被太後和風林收拾。


    與其如此,不如盡快與我們打響決戰,贏,她就是南音城的救世主,輸,她也是南音城的大英雄!


    怎麽看都比被天宮給收拾掉要劃算。”


    見葉煥堂算準紅袖煙要破釜沉舟,大家二話不說,紛紛回去擦槍拭炮,備足彈藥,隻待天亮,便幹它一場大決戰!


    每個人都士氣滿滿,怒焰十足!


    這一夜,小災星軍樂團的孩子們在心驚膽戰中入眠。


    嶽寧霜精神緊繃,一夜淺睡,當她照常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還是黑的,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嶽寧霜心想自己怎麽醒這麽早?


    便又再睡了一會兒,但實在是睡不著,反而躺得腰酸背痛。


    就這樣又折折騰騰了半宿,她睜眼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起身取來懷表一看,不禁大驚:已經正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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