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淵自報姓名,這無疑讓場內眾人激動不已。


    晏修名揚四海,哪怕當年他頂著叛國亂臣的名聲,仍舊不減風頭,而今朝廷下旨平反,晏修恢複名譽,那些曾被遺忘的屬於晏修的功績,也逐漸為人熟知 ,唏噓慨歎。


    王載長一怔,眼中隱有情緒翻湧,對上晏淵那雙相似的大眼睛時,長長地歎了口氣,“晏子楚有你這樣的後人,九泉之下他也可瞑目了。”


    晏淵原先還有三個哥哥,但都不幸早亡,長兄跟著晏修問罪被殺,二哥三哥戰死,他是晏修的遺腹子,尤佩蘭經曆九死一生生下他後,最終自盡。


    他一出生就被老管家抱著逃跑,就怕朝廷發現他的存在,那些年他隱姓埋名,投奔江南尤家,以十二公子的身份生活在尤家。


    尤太夫人對他疼愛有加,有意彌補他缺失的父母疼愛,尤老爺子思女心切, 對他這個外孫也十分關心,然而, 寄人籬下 ,又是敏感的罪人之後,尤家的一些親眷並不是非常喜歡晏淵。


    晏淵少年持重,很早去江湖闖蕩,為了查明真相,他苦學武藝,熟讀兵書,幾次在生死間徘徊,同時也跟在外執行任務的周益謙秘密相認,兩人也自此約定,有朝一日為父母報仇。


    真相水落石出後,晏淵並未感到多麽輕鬆快樂,他的親人皆已不在人世,老管家年事已高 ,已是風燭殘年,曾經見證過去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了。


    “你是為赤霄寶劍來的吧?”


    王載長指了指放置的赤霄寶劍 ,到底是名劍,寶劍鋒從磨礪出,靈光閃閃。


    晏淵點頭, 沒有多言 。


    “王載長,我說了,你殺了我!”受傷的玄真大師突然開口,他怒目而視,“留我一條命算什麽?你不是來找唐家報仇嗎?為什麽不直接殺我?”


    好好的比武大會,一下子成了修羅場,就連躍躍欲試的青年公子哥,麵對此等局麵,有些不知所措,踟躕不前。


    “殺你?不是現在 。”


    王載長懶洋洋地坐在布置好的位置上,笑容陰森,“一筆一筆算,一人一人來。 ”


    哪怕晏淵露麵,也改變不了王載長的決心,這筆血海深仇,他不能忘。


    晏淵對此說道,“王老,赤霄寶劍當年隨著父親一塊消失,這把劍恁應該認識。”


    赤霄寶劍的名氣是晏修帶來的,若它由一個平庸之輩擁有, 恐怕沒有戰場上的傳奇故事。


    “是啊,這把寶劍說起來還是你父親留給我的,可惜了,”王載長輕瞥了一眼唐敬,意有所指,“被人玷汙了。”


    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


    唐敬不再沉默,“王老,您痛恨我爺爺,但也不要胡說,這把寶劍是我父親偶然所得,轉贈祖父,與祖父無關。”


    也不知是不是報應,唐家家主的孩子普遍短命,就連唐敬,小時候也是湯藥不離口的病秧子,倘若沒有玄真大師的幫忙,唐敬早已夭折。


    對於唐家家主,唐敬心生孺慕,絕對不允許有人羞辱踐踏唐家 。


    王載長不屑一笑,“這種話你也信嗎?分明是唐炳天搶走我的東西,要不然這玩意怎會落入他的手中?好歹,赤霄寶劍是不少人渴望已久的名器。”


    晏修依仗赤霄寶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已然成了神話,但與這故事緊密關聯的是另一個傳說——赤霄寶劍藏著上古的藏寶地圖。


    正因如此,晏修出事後許多人聞聲而動,傾巢而出,準備找到傳說中的藏寶地圖, 卻全都無功而返。


    藏寶地圖王載長是最為在意的,振興王家,需要源源不斷的財寶。


    晏淵眯眼, 偏頭看著王載長,“王老是想要父親的赤霄寶劍嗎?”


    “也許吧 。 ”王載長一派淡然,可話語堅定,透著一絲勢在必得的霸氣 。


    因虛無縹緲的藏寶地圖傳聞,晏修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赤霄寶劍流落江湖,成了唐家的寶貝,如今重出江湖,再度刮起腥風血雨。


    聽得一清二楚的周佑宸搖了搖頭,周景湛在意藏寶地圖,所以設計害晏修。


    王載長對赤霄寶劍顯然也頗為在意,從剛開始到現在,寸步不離赤霄寶劍十米開外。


    周佑宸心想,王載長一旦鐵了心拿走赤霄寶劍,晏淵估計不是他的對手 。


    “少主,晏公子會不會出事?”馮思紜憂心忡忡地看著擂台上劍拔弩張的敵對雙方方向 。


    晏淵是周佑宸駙馬的人選之一,馮思紜不知內情,卻也不盼著晏淵出事,畢竟晏淵一路上對她們這些人非常照顧,細致周到,體貼入微。


    周佑宸一時不言,馮思耘轉而問姚梓馨,“梓馨,晏公子會不會輸了?”


    “那要看那位王老先生的意思了。”姚梓馨冷靜分析,“王老先生背負血海大仇,一時不會與唐家和解,晏公子是故交之子,或許會看在雍國公的麵子上,手下留情。”


    “那就靜觀其變,一旦出事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


    馮思紜歎了口氣,“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豈有此理!”


    擂台上已鬧成一團亂,唐敬準備出來維持秩序,不過伴隨著一聲唱和,唐家家主來到武林大會現場了。


    現場的氣氛頓時沸騰起來。


    唐敬上前趕緊扶住年邁的唐家家主,唐家家主唐炳天年過半百,精神矍鑠,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看得人心裏發毛。


    他一出現,無形中形成了一種震懾,無人多言。


    唐炳天出現了,王載長哈哈大笑,“唐炳天,你終於來了。”靠著劉侯,王載長果斷站起身來,與唐炳天四目相對。


    跟隨唐炳天一塊來的也有一位氣質優雅的中年豐腴婦人,見她資質天挺,笑容嫣然,如瓊花盛開,美豔無雙 。一襲淺藍衣裙襯得她勾魂攝魄。


    此時,她正望著王載長,表情複雜。


    “你……”王載長用手指了指來人,神情恍惚,眼神迷離,“茉兒。”


    芳兒,唐炳天夫人的閨名。


    被喚作茉兒的女子聞言,似有動容,喃喃自語,“王郎……”


    好一副夫妻團圓的感人畫麵,在旁的唐炳天用手突兀握緊了夫人的手,語氣輕飄飄道,“王兄是對我的夫人念念不忘嗎?”


    誰不知道唐炳天在滅了王家一門後,迅速娶了王家大嫂張茉為側夫人?後麵原配去世 ,又把側夫人扶正,成了現在的唐家家主夫人。


    唐炳天這些年很少帶著張夫人出席露臉,可江湖上有關他們的八卦,從未少過。


    最起碼,周圍的人對此指指點點。


    張茉是不想管外界的流言蜚語,早在當初她被迫委身,當了唐炳天的妻子後,她便心灰意冷了。


    她想死也死不了,隻因唐炳天會拿王家的故人威脅她乖乖就範,不可輕舉妄動。


    若不是後來她有了孩子,更不能逃跑,唐炳天這個惡魔,她早就想法子與他同歸於盡。大抵是防著她,晚間從來不到她的內臥單獨過夜。


    張茉這些年過得渾渾噩噩,除了關心關心自己的孩子外,大多數時候她都閉門不出了。


    “茉兒是我的妻子,你少在這裏裝蒜!”


    一見到唐炳天,王載長怒發衝冠,又瞅得張茉可憐兮兮的姿態時,愈發怒不可遏。


    唐炳天朝在會場的唐家仆人揮了揮手,頓時圍成一團,水泄不通。


    周佑宸心生警惕,遂悄悄地走開,尋了唐家人注意不到的死角,暗中觀察。


    “是嗎?她給我生了五個孩子,你說她是誰的妻子?”唐炳天似笑非笑。


    張茉一聽,又窘又恨。


    她當時根本不想懷孩子,想方設法要打胎,唐炳天這個惡魔禽獸,居然給她下藥,控製了她,不準她到處亂跑,等到瓜熟蒂落了,才準她下床走動。


    一想到過去的痛苦記憶,張茉一張臉扭曲得不像樣,青筋直跳 。


    “唐炳天,今天,我們來個了斷,你要是輸了,自盡謝罪,唐家歸我 ,我輸了,自盡謝罪,無事發生 。”


    王載長這下子準備豁出去了。


    張茉是他的青梅竹馬,也是他那麽多年堅持下來的唯一動力。無論張茉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他都想帶著她回到王家 。


    她給唐炳天生的五個孽種,他絕對不會留他們一命,他隻要張茉。


    “不止吧,你輸了,你和你的徒弟都要跪著求我饒命,再由我慢慢處理你。”


    唐炳天居高臨下道,“當年一時大意,讓你僥幸多活了這麽些年,你要謝我,沒有我替你照顧茉兒,茉兒怎麽會這樣風風光光的?嗯?”說到最後,尾音拉長,用手輕挑張茉的下巴。


    張茉被逼著與唐炳天對視,眼神躲閃,不願直視他。


    唐炳天見狀,微微一笑,“把夫人扶下去,好好休息 。”


    “是。”


    張茉雖然是唐炳天的夫人,但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唐炳天監視限製,絕不許她有自由活動的空間, 最多是經由唐炳天準許,看看唐家大宅四周的風景 。


    張茉無時無刻不想著逃跑 ,可子孫滿堂,她想跑,跑不了 。


    “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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